《薄幸名》秦戾

3、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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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户部的王大人派人送了帖子过来请您……”
　　“不去。”傅谲不等小厮把话说完便直接拒绝。
　　“爷，这户部的人，怕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吧？”一旁的傅杏打量着傅谲的脸色开口道。
　　这句话一下子便触怒了傅谲，他一把抓起手边的镇纸就扔了过去，傅杏也不躲闪，飞来的镇纸从她耳边擦过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摔了个粉碎。
　　“胆子倒是不小了呵？”傅谲冷笑着抬头，泛红的眸子冷冷望向傅杏。
　　傅杏耳边还残着嗡嗡的回响，站在原地不语。
　　“别收拾了，下去。”傅谲对蹲下来收拾碎片的小厮淡淡地说了一句。
　　“诺。”小厮低着头退了下去，心中暗叹，爷又发火了。
　　自家爷这阴晴不定的脾气有时候真的是……哎，真是难为管家了。
　　傅杏揉了揉耳朵:“让人库房再送个镇纸来，算了，多拿几个来，省得爷又摔了。”
　　“诺。”小厮心中不由对管家愈发的敬佩，爷都发火到这个地步管家还能如此镇定。
　　傅谲闻言不怒反笑，抓起几案上的墨玉笔搁再一次扔了过来，傅杏一看赶忙伸手接住了:“哎哟我的爷，镇纸摔了就算了，这笔搁可是您自己拿墨玉亲手打出来的，可不能摔了啊！”
　　“爷想摔不行？”
　　“这墨玉比金子还贵呀，”傅杏满脸夸张的心疼擦了擦手中的笔搁，“这不都是府上的钱……您又不愿意去赴王大人的邀，您每个月俸禄才几个钱啊……”
　　傅谲被气笑了:“合着在你眼里爷接了帖子去赴宴就是去收银子的？”
　　“不然呢？”傅杏反问，“王大人家公子前些日子在街上纵马伤了人还抢了人家刚过门的媳妇儿，逼得好好的一个小娘子被欺辱的投了井。人家家人跑去敲了御鼓，那折子不还在您手边上吗？”
　　“所以？”
　　“这王大人家就那大公子一根独苗肯定是不想受什么重罚，这次给爷您递帖子肯定是想您给批轻点，求人办事怎么可能少的了银子？”傅杏向来是直言不讳的性子。
　　“好你个傅杏。”傅谲忍不住笑了，“不是北十一告诉你的？”
　　傅杏摇头:“哪能啊，这天一转凉他旧病复发了，正歇着呢，这不刚刚那帖子都是北二送来的？”
　　宁王府的下人们分东南西北四个等级，贴身伺候主子的就是刚刚的北二和被两人提及的北十一这类北为姓的丫鬟小厮们。
　　“那爷平日也没算白教你。”傅谲推开面前的一摞奏折，“放这。”
　　傅杏立马走过去，把那枚笔搁好好地放在几案上。
　　“爷知道那王大人想做什么，那份折子也确实在爷手边放着，但是，”傅谲却是不看那枚笔搁，他撑着头看向傅杏，“你说爷为什么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反正纪明……皇上，”傅杏在自家主子威胁的眼神下连忙改口，“也不看您批过的折子，怕什么呢？”
　　“怕什么？你觉得整个大启上下，能让爷忌惮的有多少？”一瞬间，他真是像极了那些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们。
　　或许本来，依身份，主子就该是那样的。
　　傅杏想道。
　　“刚刚爷还想着你这脑子灵光，怎么这一下又傻了呢？”傅谲叹了口气，“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他让人送来的都是这些个鸡毛蒜皮问题的折子？国事有关的一个都没看到？杏儿，你觉得为什么？”
　　“杏儿不知道。”傅杏摇头。
　　傅谲挥手:“别站着了，自己找个椅子坐下。”
　　傅杏也就随手扯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你忘了他们都怎么说爷的了，”傅谲手撑着头，视线透过书房的门向外往去，从他的位置看过去，正好是皇宫的方向，“我可是，明昊最忠诚的那条狗。”
　　傅杏这次却没有开口反驳些什么，她静静看着傅谲面上带着最温柔的笑，说出这般难堪的话。
　　自家爷明明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一身荣华，大启唯一的异姓王，那么早便考了状元，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参知政事，怎么能够，把自己放的如此……如此卑贱，低下的位置。
　　“有些人他想动，但是他又不想牵扯进来落下个暴君的名号，就一股脑扔给爷。”
　　“他想怎么做爷都清楚，他想让爷怎么做爷也清楚，就像这王大人家大公子，或者说王大人年事已高，应该回去养老了。”傅谲揉了揉额角，“折子由爷来批，人由爷来得罪，哪怕他们心里清楚是他想要的，但明面上议论皇上本是死罪，到底，这骂名也要由爷来担着。”
　　“他需要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傅谲轻笑出声，“爷又正好心甘情愿罢了。”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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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行了，差不多了，”傅谲止住了话题，按着头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你把王大人的帖子退回去，顺便替爷带句话，就说王大人年事已高提醒他注意身体。”
　　傅杏诺了一声，却没急着立刻离去而是有些担忧道:“又头疼了？”
　　傅谲摇头:“没事，你去吧，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真没事？”傅杏不放心看着傅谲低着头手死死摁在额角上。
　　“嘶……”傅谲拧着眉，“罢了，你路过药铺时去给爷抓副药来……”
　　“安神香呢？”傅杏快步走到傅谲身旁准备打开几案上的香炉，“又用完了？”
　　“嗯，”傅谲一把按住香炉阻止傅杏的动作，胡乱的挥手催促她离去，“快去吧，让爷一个人呆呆。放心，小小的头疼爷不会出什么问题，去吧去吧。”
　　傅杏也不再坚持:“那我很快就回来，你忍忍啊。”
　　“行，记得把话带到……嘶……”
　　“快去，莫要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