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小鸭不是白天鹅》闲云野尘

2、前事

　　我叫宁静，女，28岁，身高l65cm，体重48kg，生于南方一个非常偏僻穷困的小山村，村子里只有十几户人家，小山村里人丁稀薄，家家户户以仅有的几亩薄田维持生计。并且由于常年闭塞，村里人的文化水平都不高，有着非常传统的“重男轻女”的观念。1998年，我出生了，可我的到来并不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我的父亲在家排行老三，家里人都喊他宁三，我的妈妈在家里排行老四，名字叫做徐凤。我的父亲腿脚天生就残疾，常年无法正常行走，并且人长得非常矮小，在那个年代，是所有谈婚论嫁的少女们唯恐避之不及的人，我的妈妈是个很要强的女人，她年轻的时候一心想往外走出门闯荡，看不上农村那块地，一点都看不上我父亲。但是，在那个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两个人就被勉强地绑在了一起，从此磕磕绊绊，争吵不断。新婚后一年，妈妈就像要离家出走了，可是我的到来成为了她的羁绊，她不得不放弃这个决定，不甘心地留在了我们那个贫穷的家里。而我的父亲本身“重男轻女”的观念深入骨髓，我的性别非常不讨他喜欢。

　　我在父母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大吵的环境下渐渐长大，可能因为已经习惯了这种争吵，我渐渐变得麻木，冷情。我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爱，也不知道怎么爱人，当然我也没有其他小朋友那样的遇到父母吵架会伤心痛苦。我可以在他们的对骂声中面无表情的写作业，在他们吵架以后饿了很多次我也慢慢学会了煮饭，我可以面无表情地收拾被打坏的电视机然后上床睡觉。

　　我很努力地学习，很认真地念书，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包揽了家里的家务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成为了村里农活做的最好的小孩。我拼命地把自己变得很优秀很优秀，希望自己显得不那么多余。五岁的时候，我有了一个新的小弟弟，那是一个令我嫉妒的存在，他拥有了父亲的偏爱，母亲也早已定心不再一心想着离开这个贫穷的家，在他的身上倾注了很多的希望和关爱。我的存在越来越存在一个尴尬的存在，我变得越来越安静，就跟我的名字那样。

　　我慢慢变得想逃避，想远离那个感受不到一点温暖的家。我以为努力学习就有机会，我把我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看书，当我拿到全国最好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欣喜若狂，我想，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压抑的小村庄了。可是，父亲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当面把它撕了，“你一个女生读什么书，我哪有这么多钱给你，你出去打工供你弟弟吧”，就这样一句冰冷无情的话决定了我前12年的努力成为泡影。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了整整9个小时，声嘶力竭，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我提着仅有的一套换洗衣服离开了那个家，不带一丝留恋。

　　我孤身一人来到了S城，这个我努力12年，一直向往的城市，只不过没有想象中的意气风发，只有孑然一身。我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餐厅做了兼职，朝九晚十，在我空闲的时间我会偷偷跑到学校里面走上一圈，每当有学生错认我叫我一声“学姐”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快乐、心酸，好像偷来的幸福。我把我的工资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寄回老家，一部分生活费，一部分攒起来，我总还是希望我能努力攒钱完成我的心愿。虽然被父亲说自己偷偷攒钱，不懂得孝顺父母，我也认了，独自承受着一个“不孝”的罪名，在s城里默默地努力。

　　连续三年，我终于攒够了念成年大学的学费，在我快要报名的前一天晚上，我接到父母病危的电话，父亲要我立马打钱回去，说因为弟弟车祸要马上做手术，钱不够。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所有的钱都打了回去，毕竟钱可以再赚，人命重要，并且连夜买了火车赶回家。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当我推开老家的门会见到这样一幅情景。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弟弟还有父亲母亲围坐在一起大声庆祝。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骗我打钱回来是因为弟弟在学校赌博借了高利贷，再不还钱就要被抓走了。我顶着风尘回来，我的三年心血都是一场笑话，我慢慢地蹲下，泣不成声。那个时候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我又一次离开了家，这一次，我走了四年。这四年，我没有打过电话回家，跟任何人都没有联系，除了每个月会定时寄钱回家。我回到S市从头开始，挤出所有的时间打工攒钱，终于在四年里顺利地完成了学业。身边的人各个结婚生子，而我除了一个文凭依然一无所有，但是捏着那一张文凭，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那是我在人生的20几年里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我以为上天又重新为我打开了那一扇窗。

　　当我选择再次踏上那条回家的路的时候，我以为我已经迎来了新生，直到我听到父母的对话，直到我冲出了家门跌落山崖的时候......我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努力了20几年，结果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但是我也在庆幸，这样也好，心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