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蛟》泽茗君

1、序

　　序

　　九月十二，秋意裹夹着寒霜席卷西京。明明秋分未至，却遍地冬冷。铅色的阴云乌压压一片，跟随东林入侵者一起，压垮，攻破，摧毁这座曾经纸醉金迷的皇城。战事维持了半个月，最后这几天城中弹尽粮绝，百姓乱成一锅粥，国之将亡的阴影挥之不去，有的不愿看到城破，上吊的上吊，有的挥霍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将能做的恶事做尽。而守城战士一边维持城内秩序，一边还要负隅顽抗城外纪律森明的敌人，无食物可啖，便以城中尸、、、首充饥。他们行尸走肉一般，等待着最后结果——朝廷以太妃与卢相的人头献降，投降书及首级不日将送到敌营。

　　皇宫内，长安殿
　　一衣着华丽，面容姣好的夫人轻轻摇着婴儿床，哄着婴儿渐渐入睡。待婴儿呼吸渐渐平稳，慢慢的停下摇床，起身，轻轻走到屏风外，拨开帘子，走入外堂。她望着那名负手站在先帝画前的权贵，一言不发。
　　“没想到，先帝这幅画像，太妃竟画得栩栩如生，微臣佩服。”那人转身看着太妃，淡淡道。此人正是卢相，位列权臣之首，见了夏太妃，却不施礼。
　　“毒酒在哪儿？我想你应该不会直接砍我的头吧，卢卿。”太妃不答，直言道。
　　“在桌上。小夏，别急，怎么说，相识一场，临死前，难道不应该以本来的身份叙旧一番？”卢卿笑道。
　　即使年过四十，卢卿笑起来依然很好看，星眸明亮，依稀有当年俊俏少年郎的影子，却又不失如今权倾朝野魅力。即使如今落魄到将以自己首级献降，却依然云淡风轻，一点将死之人的败色都没有。
　　“你我都不是当年的人，有什么好说？还是你想和我坦白，你是如何一边辅助我和小律一边通，敌，叛，国的？”夏太妃看着此人，一字一句道。
　　“哈哈哈哈，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告诉我的。”我不知道是你，但刚刚你告诉我了。
　　“娴儿，惊喜吗？今天是你的生辰，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贺礼。”
　　“贺礼是你陪我一起死？卢卿，我不相信你会跟着我一起死。我也不想你死，卢卿。”夏娴叹了口气。
　　她斟了一杯毒酒。酒壶里的酒，刚好也只能斟这一杯。然后，她跪下来，眼睛渐红，对着卢卿一拜，“卢哥哥，即使你我情分已逝，但是你还记当年我及笄之时，你曾说过，可以满足娴儿一个愿望？”
　　卢卿笑意全无，心中愤恨渐起——原来你还记得当年的事。我还以为当年早就随着你，死在这皇权富贵里。
　　“记，得。”卢卿干哑着开口。
　　“娴儿只求哥哥能带着小石头离开，护他平安至成年便可。”
　　“呵，你真的是，一位好母亲，好妻子呀。”卢卿讽刺道。我现在才想起来，愿望，早在你叫我保护你丈夫的时候，用了。
　　“娴儿求哥哥成全。”夏太妃何以听不出卢卿的讽刺，但是如今情况，能全身而退的大概只有此人了，指望他能惦念旧情。
　　“好。但为什么你不用来就你自己？”
　　“他更重要。”
　　“好，太妃，请喝下毒酒。”说罢，卢卿不看她，直接步入内室，打算抱起小皇子离开。
　　小皇子睡得正沉，卢卿抱起他时，他也未有吵闹。小婴儿眉目未长开，卢卿看出这婴儿是长得像夏娴多一些，还是像那狗皇帝多一些。
　　待他出来时，夏娴已倒在地上，黑色的血顺着嘴角，一路蜿蜒留到地上，汇了很小的一滩，便停了。而人，死不瞑目。
　　卢卿抱着她的儿子，跨过她的尸体，最后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儿子前二十年如何，还是要看天的。你在天上，可要好好保佑他啊，娴儿。”

　　他推开门，唤下属来处理后续事情。忠心耿耿的大太监慌忙奔入内，看到主子已逝，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卢卿嫌吵，捂着婴孩耳朵，走出许远，才交代下属道：“把夏妃身边的人也处理干净。今晚便把夏妃的脑袋，连同那颗假的，以及降书送过去。”
　　交代完，便带着亲信还有小皇子离开了西京。

　　降书上写的，大概是：越国愿投降于东林，愿做东林的子属国，严宗皇帝律愿上交一切权力，到东林做质子，并献上监国夏太妃，丞相卢卿二人首级。自此以后，越国一切事务，听从东林安排，直至质子回归。

　　离开许久后，卢卿拉下斗篷的帽子，抬头看看了西边的夜空，既无星辰也无月，唯有的乌压压的红云，略略闪着红光。他不知是舒坦还是惆怅的叹了口气，回头问了身边人：“小皇子情况如何？”
　　“小皇子情况不妙，上吐下泻的情况好了些，但刚刚起了低烧。连日奔波，水土不服，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小皇子可能……”
　　“唔，你尽力救治吧，”卢卿明白他后面说不出口的话，“其余的，看老天吧。明天就到宿城了，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的。”

　　此时，小皇子才刚出生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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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攻已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