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section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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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安提莫短暂的惊讶后高声叫了起来“小孩子的作案手法能这么熟练？这么冷血残忍？这根本就不可能！”
“安静点吧兄弟。”潼恩将手搭上他的肩膀“先生怀疑的不是毫无道理。确实，以凶手的身高，如果他是个成年人，我估计全意大利都找不出几个这么高的，实在高的有些过分。”
“你这么说的话，凶手是女人的结论也不成立。”安提莫摇摇头，“从生理的角度来讲，这样的身高在女人中那就是巨人了。”
“但问题是，小孩子又是如何伪装的？”他特意加重字句的音节“而且还伪装成很高的成年人？”
“我也不明白。”说到这里的潼恩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只是现在多了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对象，再查下去范围更大就更不容易找到线索。”
“我想我应该去应该去看看贫民窟的那个孩子。”安提莫猛地一拍头，回忆起那天他去贫民窟看到那孩子的情形，匆忙穿戴好衣帽从特案办离开。
留下一旁的潼恩一头雾水，阿诺德眼见着外面游行的队伍越走越远，街上的路人甚至有的还跟在后面，欢呼声经久不散“这是剧团？”
“嗯，应该就是来自本地的，刚才听下面的人说今天晚上在主教广场还有一场演出。”她将头探出窗外，不经意间注意到队伍末尾几个踩着高跷捧着几个球转来转去的孩子“我好像明白了，先生，您是不是在怀疑……？”
“嗯。”出乎意料地，他竟冷淡的回应了潼恩“你去找剧团的负责人。”
她按照阿诺德指示出了门，尾随着表演的队伍来到了主教广场的附近的一间屋子，他们表演之前应该都会在这儿呆着，在来往忙碌的演员中不被注意地穿梭来去，最终锁定了目标。
“您好，我是剧团的负责人里奥，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嗯……是这样的，我是本地杂志社的记者，在意大利这样盛大的演出还是极为少见，经过商讨我们打算贵剧团做一个简单的采访。”潼恩睁着眼睛说瞎话功夫自从进了特案办之后日渐增长，再顺势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不知您是否愿意？”
“当然，乐意之至。”里奥对这个看起来无比友善的姑娘顿时心生好感。
两人转移到离舞台不远看起来较为僻静的一处谈话，她佯装极为专业的问问题做好记录，“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有很多小孩子在后面，也是你们剧团的演员吗？”
“其中有两个是我和我亲戚的孩子。”里奥挠头不好意思笑了笑“剩下两个都是招募过来的学徒。”
“原来是学徒，那他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据说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以前我曾听他们说过，好像就住在上东区的贫民窟那里吧，但毕竟隔这么久，我也记不清了。”
“明白了，再次感谢您的配合，先生。”她关上笔记本，礼节性地握了握他的手。
“不用客气，荣幸之至。”
潼恩得到线索后匆忙回去向阿诺德汇报了情况，两人趁着安提莫没回来的时间又做了些推断，她愈发觉得这个上司真是聪明的有些过分，原本还认为有他的特案办就是个噩梦，现在看来……就是比噩梦稍微好些的程度吧。
另一边的安提莫，则潜伏在贫民窟那位苔丝小姐家的附近，正打算跟踪那天给他的感觉起来异常奇怪的孩子。
他靠在墙边，一身的黑色大衣将自己给裹的严严实实，无视掉周围人奇怪的眼光，他终于等到了这家伙。
那看似柔弱的小孩子从楼上下来便往北边直走，穿过喧闹的集市，出了贫民窟，便去往上东区中心地带的长街附近，最终在一处小餐馆停下来，安提莫立刻躲在路口的拐角，在他四处张望完毕之后，才继续跟上他的脚步。
“杰克，你这野|种今天怎么还来啊？”
“你那淫|荡的母亲养活不了你？”
“这小子长得不错，说不定以后跟他老妈一副德行！”
“哈哈哈哈……”
安提莫侧身站在门口，里面的交谈声一字不漏传进他的耳朵，站在人群正中的杰克停下前往厨房的脚步，径直去和柜台那边的老板简单交谈了几句，便视这些人如无物一般穿过他们径直去了后面的厨房。
背过身的杰克站在厨房门口，转过头时眼底似有一闪而过的阴狠。
他随后进了餐馆，随意点了几道这里最贵的佳肴，在老板笑开了花的神情中佯装忍不住地开口问道“我刚进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些人都在笑？”
“唉，这是个很机灵的孩子，可惜了。”老板开心的模样瞬间黯淡下来“他们是我这餐馆的常客，也是码头的水手，刚才他们在一起嘲笑我这儿的一位学徒。”
“为什么？”
“要知道，这孩子的母亲是个妓|女，他的妈妈经常喝酒后到这里训斥他，训斥完毕后还要揍一顿才行，这女人甚至喝醉后还当着他儿子的面勾搭这些水手。”老板无奈地摊手“虽然他们曾告诉我只是个玩笑，但这玩笑很显然并不好笑。我也不敢得罪这些水手，平常我开店还指望着他们能多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呢。”
“原来是这样。”安提莫听完，看向厨房的目光多了些怜悯“可怜的孩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老板。”
“重大发现！”午后在她的昏昏欲睡之下，安提莫终于调查归来。
“你们肯定想不到。”安提莫气喘吁吁，大抵是因为没喝水的缘故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我见到了那孩子，甚至还跟踪了他。”
“你……没被发现吧？”潼恩对他的行为表示怀疑。
“开玩笑！我现在好歹也算个警察！没一点技术怎么行！上帝都会看不下去的！”他对此郑重反驳“我先确认了他是否在苔丝家中，便躲在楼下等，过了没多久他便出来了。”
“之后我就跟着他，去了上东区普鲁克街区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安提莫接过潼恩递过来的水杯喝了口，便继续道“我在他进去后不久后才跟着进去，装作客人点了份吃的，趁着这小家伙在厨房里边的时候找到了这儿的老板。才打听到原来这孩子是这儿一位厨师的学徒，年龄虽小，但胜在干活很机灵。”
“但老板却很委婉的突然表示，可惜了有一个当妓|女的母亲。”
“居然连这个都知道？”潼恩一脸惊异，虽说这个行业也算作公平交易，但在外人看来，并不是十分光彩。
“对，而且全餐馆的人都知道这孩子的母亲。”他叹了叹气“妓女收入有时候不稳定，他的母亲接不到生意的话就会经常喝的酩酊大醉后去找他，并说着一大堆令人受伤的话。”
“也因此受了不少人的异样目光，甚至附近还有人叫他野种。”
“我估计他肯定不喜欢他的母亲，即便这是生育他的人。”潼恩感到莫名的沉重“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孩子杀害玛莎的嫌疑非常大——这样的推论听起来的确有道理，但并不能证明他和其他受害人的案件有关系。”
“但你别忘了他的母亲是妓|女。”
“所以你是想说他也会因此而杀掉所有妓|女？”
“你也别忘了之前我说过凶手应是一个对妓|女十分仇恨的人。”
“……行行行，我不和你争论，还是听听先生怎么说吧。”安提莫放弃反驳“我仍保持我的观点，就算真的是孩子干的，他也不可能会使用如此残暴的手法再将人剖|腹。”
“等等，这孩子他既然是厨师的学徒，那他一定会用刀！”潼恩仍旧固执的认为这是最趋近于真相的可能，一想到这个结论有极大概率成立，她不禁想兴奋的大叫。
“把那个孩子带到这里来。”阿诺德直接终结掉两人没完没了的争执，轻描淡写地命令，好像这事儿和他并没什么关系。
接到指示的警员立刻出发，前往餐馆后再次询问老板，得到的反馈大致相同，便从厨房里将还在干活儿的杰克给叫了出来。水手们见他被警察围住带走，更是凑在一起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这杂种居然还有今天！”
几个警员站在一起面面相觑，打心底里对他十分同情。
“你叫什么名字？”治安署的审讯室内，灯光昏暗，阿诺德和潼恩两人并排坐在一起，安提莫则选择站灯光的阴影处沉默观望。
“杰克。”清脆明朗的少年音和他整体看起来阴郁压抑的感觉十分不搭，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一时间看不清他的表情。
“很抱歉杰克，我们将你带到这里来。”潼恩打算采取温情感化模式“但还是请详细的告诉我们，你母亲死亡的当晚，你在哪里？”
“我在餐馆帮师傅做事。”杰克顿了顿继续道“因为那天运来了很多新鲜的肉和蔬菜要处理。”
“在知道你的母亲出事后，你难过吗？”
“难过。”
“可是我从你脸上看不出一点难过的表情。”阿诺德凌厉的目光扫过杰克，突然“你的表情像是在告诉我，我就是杀人犯。”
“我不是！我没有杀人！”杰克抬头朝两人尖叫，“是这个女人罪有应得！”
“哦？这么说来你认为你的母亲是遭到了报应？犯下了错误所以受到了惩罚？”潼恩仍旧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无波。
“对，她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生下了我这个野种。”他又将头埋下，让自己继续陷入阴影中。
“你的身上有许多伤痕，是被你母亲打的吗？”
“没错，我早就习惯了。”
“我们在现场还找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潼恩对此并不着急，只是将证据一点一点拿出来“我们在厨房后的休息室发现了一些信纸和几张被剪得坑坑洼洼的报纸。”
“那又能证明什么？”
“或许能证明你是个酷爱搜集信息的人吧。”潼恩耸耸肩“那么剩下的一对高跷还可以证明你每天都是踩着这玩意儿出门的？”
“你真是够了，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安提莫的表情在观察中愈为凝重。
“我并没有在说笑话，还请你别打扰我。”潼恩脸上露出极为难过的神情“还请配合我们的工作，你的母亲当时的情况十分糟糕，整个现场看起来异常惨烈…以及恐怖，我们在争取尽快逮捕凶手的同时，也希望当你见到你母亲不要太过害怕和难过。”
“即便她的脸被破坏的再严重，我也不会害怕。”杰克因为她的话总算有所松动“谢谢你的安慰，警官。我纵然再不喜欢她，但也终究是我的母亲。”
“不仅仅是她的脸，甚至连子|宫都被摘除，腐烂的地方无法缝上。”
“不！母亲。”杰克毕竟是孩子，听完后几乎泫然欲泣“我会将她好好带回去安葬。”
“我好像并没有说过。”她忽然凝眉直视这家伙，“你母亲的脸上有伤。”
他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我是从报纸上看到的。”
“报纸上也并没有刊登的这样的消息，只是描述了受害者的大致状况。杰克，甚至可以说，这只是经过具体检查后并未对外公开的信息，你怎么却将这些细节记得一清二楚？”对上潼恩一脸意料之中的神色，杰克眼底划过一刹那的惊慌。
“好吧。”他突然像是松懈下来一般抬手拢了拢衣领，再坐直身体，和在场几人的目光对视竟再无方才的半分怯弱，甚至一副颇为有恃无恐的模样，冷笑出声“是我杀了她们，我是凶手，我无法忍受有一个这样的妓|女母亲。”
“所以那些妓|女也是你杀害的。”
“对，没错。这些女人生性放荡，我杀了她们有什么错？”杰克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她们就是该死，别人以折磨她们为乐，她们便以折磨我们这些野种为乐！只要她们活在这世上一天，便一天是这世界上的祸害。”
“你知道剖开她们的肚子，取出这罪恶的源头的感觉有多愉快吗！？她们下了地狱，罪恶的源头被我们终结，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她们才是最应该受到上帝审判的人！”
“警官，这便是真相，您大可将它披露出去，可是又有谁信呢，是外面那些腐朽且愚蠢的民众，还是那些肮脏贪婪的政|府官员！”
潼恩无法再保持冷静，冲上去便是一拳将人撂倒在地“我要以连环谋杀的罪名逮捕你！你给我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吧！混蛋！”
“你真的以为区区一部法律便能够制裁我？审判我？”杰克的笑容愈发诡异“说出去谁会相信呢，警官？”
“你……！”潼恩还想再动手，却被阿诺德给拦下，只见他走上前，掏出手铐给他铐上，俯下身的低语如同恶魔“你说的对，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直截了当无视掉杰克的反应，黑色外套的一角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菲力克探长闻讯匆匆赶来，却对满怀期望的潼恩摇了摇头“抱歉，证据不足以取信高层官员，一旦将这事实就这么披露出去恐怕外面的民众也不会相信，况且杰克年龄过小，现上级命令我们立刻将他释放。”
“证据不足？我刚才讯问的证据还不够充分？”她对于这样的结果感到十分诧异。
“上面说……这些并不算做直接证据。”
“什么直接证据？要我把这血淋淋的凶案现场再为他们重演一遍吗他们才会相信——哦，这是杰克做的，这是一个才十多岁的小孩犯下的连环杀人案？”
“这……”探长被问得哑口无言，面对她的愤怒感到震撼的同时又觉得无能为力。
她眼看着杰克被放出去，甚至从容不迫地走出治安署，不顾安提莫的呼唤转头飞跑，猛地撞开特案办的门。
“为什么？”潼恩双手撑在桌面，直直盯着坐在椅子上对此无动于衷的阿诺德，更是觉得火大与不解“法律不是向来正义公正的吗？为什么我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凶手被放走？年龄小所以不能取信于上级我们就只能对这样猖狂的罪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仅仅因为他们的主观论断就轻易否定我们之前的一切努力？那我们现在的行为又和凶手有什么区别？”
“民众不会相信？但我们有确切的证据在手里他们也不得不接受，这根本就是借口！纯粹只是不想引起人心恐慌的借口！”
“我肯定你的行动力，潼恩。”他面对她的愤怒与质问并没有生气，更没有出言嘲讽，只是平静答道“这世界上有两种无畏的人，一个是因无知而为所欲为的无畏，另一个知晓一切的无奈，却依旧一往如前的无畏，你想要选哪个？”
她听完阿诺德的回答，滔天的怒气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瞬间消逝的无影无踪，潼恩颓然无力地从治安署里走出来，看着阴霾满布的天空，多想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在后来的日记里，潼恩并没有直接记录下案件的结果，而是这么写道“我一直认为法律能够代表正义代表公正，但直到亲眼见证它的天平开始倾斜的时候，我这才发现自己是太过于自信。”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却根本无法改变现有的局面。”
作者有话说第9章 section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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