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十一维空间

9、启明

　　她在虚空中漂浮着，四周是一片可怖的混沌。
　　她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记忆宛如过往云烟一般仿佛笼着一层轻纱，就像是并未细心勾勒的简笔画，仅仅是晕染着一大团一大团的墨迹，飘渺的令人看不清样貌。
　　她忘记了自己是谁，经历了什么，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漫无目的地漂着，凝望着脚下空无一物的虚无。
　　很快她似乎觉得这样的飘飘然也失去了意义，便顺势坐下，开始从那些零散的时光碎片中汲取几许慰藉。
　　她在光阴的海洋中徜徉，拨开重重枝叶寻觅到更深处。很快就找到了一处稍许清晰的回忆。她正在和一个淡金色头发的姑娘蹑手蹑脚地溜下拉文克劳休息室的楼梯，却在最后一级阶梯处猛地一个踉跄，发出的声响在空旷的楼梯间不断萦绕。似乎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她立刻窘迫的拉起旁边的金发姑娘的手飞奔起来，正好与费尔奇擦肩而过。而后者却置若罔闻地走过，丝毫不见当年那个暴躁的管理员的雷厉风行。
　　她笑起来，眼中重现一丝清明，自己一直是这样一个笨手笨脚的姑娘呢。获取回忆似乎让她备受鼓舞，她继续向前探索，而神奇的事情是，刚刚还被迷雾遮挡的前路，竟然隐隐透出微光，仿佛在呼唤着希望。她感到心头一动，似是受到了牵引般向那处寻去。
　　这次在她的面前的是一个相貌憨厚面容中却透出刚毅的男孩，他的手中半握着一块闪着光芒的金币。
　　“你确定要加入我们吗，你可能会遇到危险。”男孩看着她的眼睛，温和的问道。
　　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微不可查得颤抖了一下，下一刻却早已站的笔直，她的声音里竟然也显出几分凛然傲气：“当然。”
　　铮铮铁骨。
　　刹那间，一个词语袭上心头。她不知道这个词语从何而来，明显不是这段回忆中两人交流的语言，却无端地让她感到熟悉而震撼。仿佛通过这短短四个如刀削一般锋利的文字，便可见当年万人城头豪杰染血沥肝胆，千里黄沙银盔铁马赴边关，浩浩荡荡，好生豪壮！蓦地，她既然觉得这莫名熟悉的字迹竟有了让全世界为之朝拜的神圣。心中不禁慷慨激昂。
　　带着满身心潮澎湃，她似乎感觉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跃动着是放着不屈的色彩。便更加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
　　这次她降落在一间约莫有二三十人的房间中，红、黄、蓝三色的学生交织其中。他们有的站在凳子上，有的贴着窗台，有的趴在课桌上，却都纷纷在格外用心地挥舞着手中的魔杖，她也正是其中的一员。
　　当她的魔杖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圆弧，随即整个人都消隐无踪时，站在高脚凳上的矮个子教授尖叫了一声，眼中迸发出欣喜的火苗：“瞧啊，玛丽第一个成功施展了幻身咒！”却又突然戛然而止，压低声音说，“抱歉孩子们，我忘记了外面那对竹竿和石墩子兄妹还在附近巡逻。”
　　大家的脸上都露出被逗乐的笑容，练习了一会儿后又纷纷吵吵嚷嚷的挤出门去——今天的地下课堂结束了。
　　她从记忆中抬头，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摘不掉。仿佛是得到蜜糖的孩子，小脸红扑扑的笑成一朵花。也许，我是一个有天赋的学生。她喜滋滋地想着，向下一处回忆走去。
　　就是如此，她不断地穿梭于各种各样的回忆中，原本像雨点一样散落在各处的碎片也逐渐被她一一找回。
　　然而愈是寻觅，她却是愈加疑惑。
　　她有时是魁地奇场上风光无限英姿飒爽的球员，呼啸的寒风吹起她的刘海，她急速向下俯冲着，正好和哈利·波特擦肩而过，接着又大笑着张开双手宛如腾飞的雄鹰；她有时是图书馆中奋笔疾书的孩子，温暖的阳光在扇形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阿不思·邓布利多抱着一沓厚厚的羊皮纸微笑着端坐旁边，赤褐色的长发被镀上一层金边；她有时轻辉魔杖迸射出绚烂的火花，宛如夏日夜空中那五彩缤纷的烟花搬炽盛。掠夺者们向她露出赞许的神情，嬉笑的勾住她的肩膀询问可否有兴趣参加他们这次的恶作剧。她有时拥有如火焰一般明亮的红发和美丽的棕色眼睛；有时她蔚蓝的瞳孔中却又仿佛拥有整个世界的碧海蓝天，随着茶色的卷发在春风中轻盈的飘扬；有时她会潇洒地甩着自己利落的金色短发，深灰色的眸子里藏满了情感。她有时会被称作玛丽，有时又是爱丽……她似乎有很多身份，却又仿佛那都不是真正的她。她开始感到有些迷茫，只是依然毫不停歇地前进。
　　直到她来到了一处隐秘的洞穴。这似乎是一个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地方，她猜想这些回忆应该是主人最不想让外人看到的那部分，就像一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掩藏起自己心爱的宝贝一般将其埋藏在心底。于是，她触碰这些回忆时便格外谨慎，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却没想到当她的双手一触到那团记忆的边缘，就像被一块磁铁牢牢的吸住，还未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就早已被吸进了记忆的漩涡。
　　而几乎是刚刚进入这段回忆，她就感受到了与前几次的大不相同。不同于以往的旁观者视角，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这次就是记忆中这个女孩的一部分，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哭泣，她眼波流转间的决绝与坚定，她细致到每一根头发丝的点滴，都与现在的自己浑然一体。她从未像此刻一样感受到自己的鲜活，也从未像现在一样赞叹距离胸口几厘米处那颗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是多么伟大的奇迹。她明白，她曾经像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样活过，并且还会这样热烈的活下去。一时间，心潮翻涌。
　　她不清楚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向那个伫立在窗前的女孩的，只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让她忍不住去接近，去触碰。
　　她知道，是时候该面对真正的自我了。
　　隔壁床铺那些金发碧眼的室友们已经睡熟，偶有轻柔的呼吸抚过耳畔，可夏苒辗转反侧许久，终归是睡不着。她悄然披上外袍，踱步到窗前，望着莹白的明月默默出神。
　　皎洁的月光如轻纱般铺开，宛如倾泻而下的仙界琼浆，透过扇形的玻璃窗轻盈的洒落在地上，渲染出淡淡的光晕，也照亮了窗前女孩瘦削的脸庞——黑发，黑眼，黄皮肤。
　　夏苒拿起放在床头的中国挂历——这是她坚持要从故乡带到异国他乡来的少数物品之一，只见那挂历上，分明用红色墨迹圈出了一处日期——农历8月15日，中秋。
　　盯着那处殷红蓦然片刻，夏苒终究再也控制不住湿润的眼眶，随即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她久久驻足于明月之下，最终还是随着童年悠扬的曲调，向过往无数个披星戴月的夜晚她和着满桌家人一起吟诵的旋律轻轻哼唱出那首华夏歌谣：“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一曲未终，少女早已哽咽。
　　只愿，这皎皎明月，能将无数游子思念牵挂，跨过万里河山，一齐，送还故里。
　　回忆落幕，她似乎过了好久才从梦忆般的思绪中缓过神来，却已止不住泪流满面。
　　一瞬间，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除夕夜里，家里的老人一大早就忙里忙外，将一年来最美味的佳肴接连端上圆圆的木桌，全家人不管老小都热热闹闹地围坐一块，举杯痛饮一醉方休；稚气未脱的孩子拿着擀面杖人小鬼大的想要帮忙，被爷爷奶奶手把手的辅导着包出了几个歪歪扭扭的饺子，脸上沾满了厚厚的面粉，却也不忘在餐桌上刻意挑出自己的作品洋洋得意的向所有人炫耀自己的劳动成果；好久才能聚在一起的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大笑着追逐着跑出门外，踏着厚厚的积雪扔出手里的爆竹，在噼啪的炸响中大声欢呼；午夜的烟火勾勒出绚丽的色彩，绽放在夜空中仿佛能照亮无边黑暗，也照亮了家家户户喜气洋洋的脸庞；决定去伦敦上大学时家人们拉着自己双手的千叮咛万嘱咐，就连平日最是寡言少语的父亲也像个话唠一样喋喋不休，他们抱着她许久不肯撒手，目中含泪……就像是四散的珍珠终于被一条线牢牢串起，无数的碎片最终拼接成完整的图画，而飞快地穿越在时光长廊，她虽然还未拭去脸上的泪水，面容上却早已绽开了最灿烂的笑容，像三月的杨柳，像斑斓的春花，像熊熊的火焰——纯粹、炽烈、快乐。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一样。
　　恍惚间，她看见前方的尽头，有几点亮光正影影绰绰的闪动，她拼命伸出双手，想要抓住那把通往内心最深处的钥匙，却被汹涌的回忆浪潮屡屡击退，最终只能目送那团精光随回忆一起再次消失于虚空之中。
　　夏苒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先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打量四周些许，看到杂乱无章的摆设和满地狼藉的房间后似乎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在大学旁边的租用公寓。她一下子瘫软在座椅，看着茶几上那个还冒着幽幽蓝光的写着“十一维空间九次穿越大礼包”字样的方盒子，疲惫却舒心的揉了揉眉心，拭去了脸蛋上未干的泪水，拿起了电子手表，透着点点荧光的屏幕上清楚的显示着—— 2017年9月30日11时59分。
　　“咚-咚-咚-”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大笨钟悠远的钟声敲过了12下，午夜已过。
　　夏苒猛然从椅子上站起，似乎是受到了某种神圣的力量的驱使，又似乎完全出自本能。女孩稳步向前，在窗边站定。然后，举起右手，向着东方尚且一片黑暗的夜空，庄重而朝圣的行了一个军礼顷刻，仿佛有一股娟娟暖流流遍四肢百骸，夏苒前所未有的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血管中奔腾的血液是如此炽热的涌动着仿佛能够融化冰雪，胸腔中的青藏是如此激烈的跳动的昭示着自己的赤诚，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是放着最绚烂的色彩——属于一个传承了五千年的伟大民族的色彩。
　　忽然，夏苒心口一暖，那煽隐藏于内心最深处，代表一个人最重要最难忘的回忆的大门轰然洞开——她想起来了。
　　是啊，她怎么会忘记呢？或许很多人不曾记得自己所学会的第一个字词是什么，但夏苒却一直记忆犹新，并且终身不忘。毕竟，这个词语深入她的骨髓，镌刻在她的灵魂之上，傲然地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展示自我。那是她所有的信仰，她为之奋斗的一切目标：
　　她清楚的记得，在那个春光明媚的下午，爷爷布满老茧的右手紧紧握住自己雪白稚嫩的小手，一笔一划，每一次落笔都仿佛承载着他毕生的情感，她还记得当她凝望着那两个刚劲有力的汉字时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敬畏，仿佛在其中看到的整个世界的重量，天地都要为之震颤——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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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一开始这真的是个外国妹子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