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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心急如焚,六神无主,亲情开道,父子相见、百感交集。

      短短几分钟内,各种表情包轮番使用,也亏了不是科班出身的孩子爹。

      表演用力过猛,唬得了门外汉,却骗不过曾经靠演技吃饭的秦徵。

      三俩围观群众看到孩子终于被找到,纷纷吁了一口气。

      有人感概:“哎呦,这么可爱的宝宝,真要弄丢了,是要了爹妈-的命哟!”

      有人指责:“这么点儿孩子跑这么远,不知道怎么当爹的!”

      “是是是!”关昱礼抹了把汗,把这一款“多用型”儿子抱了起来,“是我没看顾好,多亏了这位小哥帮忙照看我儿子,万分感谢,真的,太感谢了。”

      他自说自话的对着秦徵一鞠躬,顺便还把宝宝的头往下一摁,“快谢谢这位叔叔,他可是咱们父子俩的恩-人……”

      再怎么失忆,再怎么重新做人,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流氓特性。

      秦徵讽刺的抱着手臂,冷眼看他拙劣的表演。

      “不用送锦旗了,”秦徵凉凉道:“你的孩子很可爱,这么小,可别让大人的花花肠子玷污了孩子的纯真。”

      关昱礼:“……”

      秦徵的目光风清月白,又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冷然。

      关昱礼知道今天的A计划破绽百出,却能起到投石问路的作用,真要让人看不出破绽,反倒失去了意义。

      遇到撩闲目的如此明显的暗示,换成有意的人,一来二去或许就成了,换成无意的,心照不宣一笑了之也就算了。当然,纯直男除外。

      然而这个青年却不避不让,三言两语让他无地自容。

      这种感觉很熟悉,关昱礼就着秦徵的眼神细细体会,越琢磨越清晰,有些破碎的片段自动自发组成模糊的画面,虽然构不成恢复记忆的条件,却尝到了记忆中的滋味。

      酸楚、苦涩、懊悔和沮丧,夹杂着十分绝望,十二分疼痛,来自他和他的种种复杂情绪,化学药剂似的糅合在一起,又悄无声息的爬进每一条血脉,从内而外的痛苦震颤,最后不堪忍受的龟裂。

      “巴巴,”宝宝不安的盯着爸爸明明干燥却像是在哭的眼睛,末后又没心没肺的咯咯笑:“嗷呜哦,巴巴嗷呜哦!”

      宝宝笑他好哭,关昱礼眨眨眼,大概是风迷了眼。

      “你说的对,”关昱礼强笑道:“我记住了,以后再不会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原来的打算是借此机会请他吃饭,这会儿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否则得多大的脸才能继续执行A计划。

      “你们走吧。”秦徵三俩口啃完汉堡,含糊不清的说:“我要开工了。”

      关昱礼抱着孩子退后,看他把山寨汉堡的包装纸叠好装进撮箕里,这个动作让毛衣袖口露了出来,可能是被扫帚上的铁丝勾跳了线,参差不齐的垂着几缕,显出几分跟气质不同的落拓,却又贴合社会底层人的狼狈。

      关昱礼心里五味陈杂,秦徵很自然的把毛线往袖口里一掖,拿着撮箕和长夹,跨出了岗亭。

      他见关昱礼还杵着不走,便对宝宝摆手,和蔼的说:“宝宝拜拜!记住下次别再乱跑了哦。”他看向关昱礼,语气冷了下来,“这儿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关昱礼无语凝噎,看着他走远,看着他边走边机械化的夹起地上的垃-圾,动作利索而麻木,似乎逆来顺受的对境遇妥协,又好像卯着一股力争上游的劲儿。

      他的肩膀不宽,甚至有点曲,又自有一种蒲草般的强韧,千钧力压不倒。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在南方湿冷的初冬,关昱礼从内部涌起了一股沸腾的热意,那是浓烈得仿佛能自燃的感情。

      秦徵乱糟糟的夹着地上的纸屑,关昱礼就是一根刺,出现一次就会往肉里扎深一寸。失忆前后唯一改变的就是自己不需要再害怕他,时间状似抹平了表皮的伤痕,可伤害依然存在。

      不管他记不记得肖芹峥,忘了自己是事实,他已经如愿以偿得到肖芹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为什么还要来给自己添堵!?

      他随心所欲的想干什么干什么,对得起谁?又辜负了谁?

      关昱礼这种人只怕永远也无法理解他造成的伤害在哪里,就如同他失忆一百次,仍然改变不了骨子里滥情的特性,披一身奢华的皮,遮不住坑洼的人品,他就是个渣!

      第二天早班快下班的时候,路边驶过来一辆车,缓缓经过秦徵身边,车窗放下,露出宝宝的脸,小手挥舞,“白白!球球叔!偶么肥家喽……”

      秦徵对他摆摆手,“拜拜!”

      宝宝送了他一个飞吻,被爸爸抱了进去。车子越开越远,融入川流不息的机动-车道。

      一片落叶打着旋飘落下来,秦徵用手接住。

      淡金镶红边,他天天扫落叶,却没像现在这样拿一片仔细端详。有些树叶被精心风干做成书签,更多的被扫进沟渠或是垃-圾场,其实说起来,自己也是残忍的侩子手。

      他无病呻-吟的伤感了一会,忽然释然了。既然恨不起来,那就当是过客吧。

      宝宝被锁进儿童座椅,非常不满意,怒道:“巴巴滚猪!!!”

      关昱礼失落的从后视镜收回视线,像是再给自己打气:“我一定会回来的。”

      宝宝:“……”

      秦徵下早班后,被领导喊了去,还没进门就先闻其声,领导今儿笑的很是热情。

      “小李啊,来来来来来!”领导澄亮的地中海都泛着红光,“你看,咱们xx街环卫所因为你的见义勇为扬眉吐气了一把啊,哈哈哈哈,小伙子不错!不错!”

      一面鲜红的锦旗已经挂在领导办公室,一封鲜红的感谢信被当圣旨似的摊开在桌上。

      秦徵瞥了一眼开头——xx街环卫所的领导您好。

      再瞥了眼落款——关宝来小朋友的父亲:关昱礼。

      落款名如雷贯耳,相信感谢款也不遑多让,否则领导不可能做到把嘴角挂上耳根这种高难度动作。

      领导颤巍巍的捧出一个信封,目测厚度能有万八千,秦徵假意推了推,随即捏着信封准备收下时,却抽不动。

      领导眯着眼,满脸踌躇,也不知道是便秘困扰还是难以启齿:“小李啊,我是有心要培养你啊,你要留在这好好干,今后的前途一片光明啊,你看、这这这……”说罢瞥了眼信封。

      环卫临时工能有什么前途?合着老东西是在画饼子,连零头也想独吞!

      秦徵松开手,如沐春风的笑道:“年终奖两千?本月工资两千三,加起来四千三,”他再次向信封伸出手,“我掂掂看,呵呵!只剩下一小半,少说也有万八千,我不直接走人还留在这给你剥削!?”

      领导笑容僵住了。

      “操-你大-爷的!”秦徵劈手夺过信封,指着上面环卫局专用字样,骂道:“你特么吃-屎都不知道抹嘴!老-子把话撂这儿!你也就是个所长到头了,官再大点我怕你没命享!总有一天吃黑枣!老东西!”

      秦徵往兜里装好信封拍了拍,趾高气扬的走了人。

      上一天课,也没接到环卫所的电话,秦徵担心对班阿姨没人接班,还是按照中班时间去了。

      阿姨听说他不干了,有点失落,不过还是为他高兴,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做什么工作都比环卫工强。

      今天晚上的人流量特别大,人行道上人满为患,秦徵换了几个垃-圾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圆脸的女生捧了一个大苹果对着他笑。

      “平安夜快乐!帅哥!”

      苹果蒂还系着一个蝴蝶结,秦徵捧在手心端详,诚意的道谢:“平安夜快乐,谢谢你。”

      “拜拜!”

      圆脸挥挥手,牵着等候在一旁的男朋友的手,走了。

      树枝上挂的满天星灯串,照亮年轻情侣的笑颜,如花生动。

      今天是平安夜啊,秦徵仰头,没看到x市每逢圣诞应景的雪,却瞧见漫天繁星精神抖擞。

      他在街头看星空如画,有人在远处看画中的他。

      秦徵收回视线,和树下关邵杰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我以为你今天已经不用上班了。”关邵杰笑了笑,两手揣在大衣口袋走过来,有种掩饰同手同脚的嫌疑。

      “今天再上一天,明天就不来了。”秦徵说罢瞥向关邵杰,“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说过要找母亲谈谈么。”关邵杰又是卖乖的一笑,微微压低肩膀凑过来低声说:“母亲答应了。”

      这么说来,谁都能轻易操控他的人生,就看自己乖不乖了。

      关邵杰跟关太太怎么谈的秦徵不知道,他只知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接收到任何“放过他”的迹象。

      这个男人长得凶神恶煞,却能露出这样傻气的笑容,不管他有没有帮倒忙,至少是尽了心,大老远的跑回美国就是为了帮他求情。

      下班时,收到两条短信。

      来自领导的:你手上的工作不需要交接了,明天正式离职,年终奖我帮你争取了,28号统一发放,本月工资就等28号一起来领吧。

      来自高鉴昕的:已经搞定了,收到消息没?回个话。

      他回了五个字:收到,谢谢你。

      “你笑什么?”关邵杰问。

      “没什么。”秦徵把苹果塞给他,“谢谢你帮我这么多,请你吃饭吧。”

      关邵杰求之不得,两手摩挲着苹果,既高兴又客套的笑道:“哪里哪里,没帮什么忙……我们去哪里吃?”

      今天平安夜,所有吃饭的地方人满为患,秦徵还在考虑,听到关邵杰嗫嚅着说:“能不能……我吃不得辣,咳咳!”

      想起冒菜馆那次,秦徵忍俊不禁。带着关邵杰先去了本市档次最高的购物中心,径直往乐高专卖去。

      关邵杰跟在秦徵身后,见他挑玩具先看价格,再看属性,有些不解。最后挑了两件超豪华城堡和电动火车道,付-款的时候掏出一个信封,数了三十多张钞票递给收银员。给钱的姿势豪气干云,看他的神情仔细品味,还能品出手起刀落的眼神杀。

      买了玩具还不算,又去米高挑轮滑,再去大牌童装挑套装,关邵杰帮着大包小包的当挑夫跟在后边,终于顿悟——他不是跟钱有仇,就是跟谁有仇。

      装钱的信封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买的东西都搬到了关邵杰车上,秦徵坐在副驾驶指路,车子越开越偏,最后来到一处渺无人烟的老旧小区。

      “旁边有几所学校,小炒馆中午的生意很好。”秦徵指着一排门脸介绍,“晚上没什么人,正好能让我自-由发挥。”

      关邵杰没听明白,跟着秦徵进了一家饭馆落座,老板娘坐在收银台后面看电脑,也不起来送菜单招呼客人。

      秦徵熟门熟路的拎了一壶茶水过来放桌上,“你自己倒水喝,我去看看有什么菜可以做。”

      他在特大号冰柜前拿着篓子挑挑捻捻,关邵杰边用茶水漱餐具,边观察秦徵,看他配好了几篓菜,给老板娘过了磅,掀开帘子进了里间,就再没出来。

      关邵杰傻乎乎的等了会,开始坐立不安,他频频看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帘子后面有后门”的假设让他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到门帘处霍然掀开。

      一个人能制造出热火朝天的景象,不是他的臆想。关邵杰倚在门口,怕打搅了系着围裙挥锅铲的青年。

      身姿挺拔动作潇洒,围裙的系带紧紧杀着腰鞘,臀-部浑-圆而结实,青年的脖子也很修长好看,他整个人都那么好看……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有人正在利用有限资源,创造无限的惊喜……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同样是男人,却能为他洗手作羹汤,同样是君子,却能刀案为伍,亲下庖厨——怎一个暖字了得!

      秦徵开两个炉子,用最快的时间做了三菜一汤。

      都是些不用讲火候的小炒、红烧和菌菇汤,关邵杰吃的非常满意,部队里粗糙的大锅饭吃多了,退伍后就特别注重生活品质,精致的食物固然是营养口感均衡,但家常小炒才具备浓厚的中国味。

      有心,有烟火味,有人情味,如果可以,他希望吃到天荒地老。

      夜里呼出的气息已经能看到白气,虽然是南方,毕竟也到了滴水成冰的季节。

      秦徵下车道别,关邵杰叫住他:“你买的东西我给你送进去。”

      “不用了。”秦徵说:“麻烦你带回去给宝宝,借花献佛而已。”

      关邵杰眉毛一横,面相看上去更凶,“你见过宝宝?”

      他其实是因为特别惊讶,秦徵却敏感的会错了意,面色一沉,呛道:“如果我说是碰巧,你可能也不会信,大概还会给我扣个不安分的帽子,但这一回不管你们怎么对付我,我都不会认怂!放马过来吧!”

      关邵杰被他最后一句话逗乐了,低下头掩饰不合时宜的笑意,再抬头时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我以军人的名义保证,承诺过的事儿,绝不会反悔!”

      关邵杰信誓旦旦,倒让秦徵有些尴尬,这话怎么品都带着点表白的意味。

      秦徵左右顾盼,含糊其辞的扯开话题:“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所以你真的不必再花工夫看住我。”

      “立场一样?”关邵杰不解。

      “我的想法可能很自私,”秦徵的语气淡淡。

      关邵杰不禁屏住呼吸,他直觉接下来的话一定会顺着他的期待走。

      他听到秦徵放低了声调,目光中的歉然做不得假,“我希望他永远想不来以前的事。”

      他是担着被胖揍的心理负担表明-心迹,他的期望完全可以理解为诅咒,在关邵杰还没做出反应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听到关邵杰风马牛不相及的开口说:“我花工夫不是为了看住你……好吧,我承认是为了看住你,是那种看住你,不是你以为的那种……”

      说的乱七八糟,秦徵装作没听见,径直往门栋里走,防盗门合拢的那一刻,关邵杰的声音锲而不舍的跟着挤进来:“我是为了多看看你……我想追求你……”

      秦徵的左脚被右脚绊了一下,差些没扶住墙。

      他啐道: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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