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饲养指南[哨向]》夕诛

5、管理员

　　管理员，也就是“塔”园区最高职位“现场管理人”的园内称呼。

　　乔夜带着秦绡走进了隔壁楼，直达顶层管理员办公室门外。他的办公室也在这一层，但位置要偏僻一些。因为工作原因，他和管理员打交道的机会还真不少。

　　乔夜理了理衣服，“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秦绡点点头，目送他敲门走进办公室。

　　等候的时间，她望向走廊的资料窗，里面挂着当届园区职员的照片。现任管理员名叫殷骁，今年二十九岁，是历来最年轻的一位。西装革履的证件照，容貌冷硬目光锐利，典型的精英男长相，谈不上亲切。秦绡以前没见过他，只听季辰提起过几次，两人似乎打过交道，但并不熟识。

　　办公室的门开了，乔夜探出半个身体，向她招了招手。

　　秦绡不由自主地也理了理衣服，才走进门。望进室内第一眼，她愣了愣，不为精致奢华的办公室布局，而是站在里面的陆珂荨。

　　秦绡脑海里浮现出些许不好的预感。

　　“你好，秦绡，欢迎回到园区。”

　　办公桌后坐着的男人率先向她招呼，面部线条冷硬，眼窝微深，显得五官很立体。和照片无二的精英长相，但因为这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显出稍许风度翩翩。虽然第一眼印象没有乔夜深刻，但自有一番成熟卓尔的气质。

　　迎着他毫无掩饰的打量性目光，秦绡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都僵硬了，勉强回了个微笑，“你好，管理员。”

　　殷骁脸上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些，“你不用紧张，乔夜已经把今晚的事情大致向我汇报过了，我很感谢你做的一切。”

　　“可这一切也是因她而起，都是她这颗灾星！”

　　果然，陆珂荨立刻厉声反驳，冰冷的目光剜过秦绡。

　　“这可不是科学家应该发表的言论，陆博士。”殷骁拦住立刻想要回嘴的乔夜，举止从容，“你今天的工作汇报也结束了，不如先走一步，给我点时间和他们二位单独谈谈。”

　　“这和科不科学没有关系，是她！”陆珂荨咄咄逼人地转向秦绡，伸出手指不客气地点着她的肩膀，“你明明都答应我要离开，为什么还回来？！你以为这里还有人想要见你吗？那小子疯了找死就让他死在外面，难道你也跟着疯了吗？”

　　乔夜皱起眉头，“你不要太过分，陆珂荨！”

　　秦绡没有说话，但一把攥住了陆珂荨对她指指点点的手指。手指微微收紧，陆珂荨的脸色有些发红。

　　殷骁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回来或是离开，都是我的.自由。”秦绡直视着陆珂荨的双眼，“我知道你想让我死，陆珂荨，但我做不到。如果这是季辰的希望，我也只能这样活下去。”

　　陆珂荨声音尖锐，“不许你再提他的名字！”

　　“但即使我不提，他也已经死了。”秦绡近乎悲哀地看着陆珂荨，“你还不肯接受吗？”

　　“啪”，陆珂荨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自己却愣住了。

　　秦绡缓缓地转回头，凝视着陆珂荨仿佛震惊又愤怒的神情，松开了手。如果这样，她们之间的恩怨就可以告一段落，那该多好。

　　陆珂荨僵硬着表情没动，秦绡则走到了办公桌前，坦然地望向殷骁。

　　“不好意思，管理员，让你看见这么难堪的一幕。但你应该也知道三年前的那场事件，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攥紧了身侧的手，“我想重新申请入‘塔’，无论什么工作都可以，请让我留在这里。”

　　“而且，对研究沈炎麒的病情也有帮助！”乔夜急忙在一旁补充。

　　两人期待的目光都落在殷骁身上，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说起三年前发生那场事件，其实我和各位也有点缘分。园区组建特别调查组，名单保密不对外公布，但我就是当时的调查组长。”

　　秦绡和乔夜都露出惊讶的眼神。

　　“所以，我对那件事情的每个细节都很清楚，‘意外事故’的结论也是我报告给上面的，你们不用担心我心存芥蒂。”殷骁向他们笑了笑，目光定格在秦绡身上，“你还是哨兵时有多优秀，我也一清二楚。当时的我能力有限，没能为你再多做些什么，于我也是一个遗憾。我说欢迎你回来，也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也很担心沈炎麒的病情，他是园区这一代哨兵里的顶尖人才之一，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事情调查清楚。这件事发生得蹊跷，有彻底研究的必要。”

　　他的语速不算快，而且字字铿锵，沉稳而又可靠。

　　“我其实已经有一个想法，为了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秦绡你不如就作为‘向导’留在沈炎麒身边。因为你本身的情况也属于一个特例，我们也会对你的各项指标进行进一步的监控分析，直到查清楚一切，可以吗？”

　　秦绡感激地点了点头，“我会全力配合。”

　　“谢谢你的信任。”殷骁转向乔夜，“她的一切就由你安排吧，先按照普通的向导来。”

　　“好的。”乔夜转向秦绡露出笑容。

　　“那就先这样决定，等后续的调查方案出来了，我会再通知你们的。”殷骁顿了顿，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和陆博士再谈谈。”

　　秦绡应声望了一眼陆珂荨，她从刚才打了那个巴掌之后就一直僵立在旁边，也不说话，像个木偶一样。她很想再对陆珂荨说点什么，可她们从来不是朋友，也早已无话可说。她向殷骁深鞠一躬表示感谢，跟着乔夜走出了办公室。

　　直到门重新关上，陆珂荨才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殷骁。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满的语气不像是对着自己的上级，倒更像是平级的伙伴。

　　殷骁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回答，“如你所见，所闻。”

　　“但这不并不是你当初答应我的内容！”陆珂荨愤怒地看着他，将手里的文件重重地甩在桌面上，“什么留下来协助调查……我不是刚刚和你报告过，沈炎麒把她错认为向导只是‘实验’的不良反应，你想查什么？你想告诉她什么？还是你根本听不懂我说话！”

　　殷骁抬眸，冷冷地看了正在发疯的她一眼。陆珂荨后背一凉，如被一桶冰水从头脚下，瞬间冷静下来。

　　“我听得很懂，所以才这么做。倒是你，别任你的感情控制，陆博士。”

　　殷骁拿起她扔在桌面的文件，慢条斯理地抚平上面皱起的纹路，“无论沈炎麒还是秦绡，都是这个‘实验’特别的个例，都是我们珍贵的研究资料。”

　　天命向导死后变成普通人的前任哨兵，将前任哨兵认成自己天命向导的年轻哨兵。

　　殷骁回忆起刚才秦绡诚恳请求留下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挡住自己低笑的嘴角，“三年前我就想将她加入‘实验’后续观察，如今她自己送上门来，我哪还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陆珂荨看着他阴沉的表情，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而离开办公室的秦绡和乔夜有说有笑地走回了医疗中心，但还没上楼，就接到了沈炎麒又在“惹事”的消息。

　　“怎么回事？”乔夜拦住了逃出房间的护士。

　　护士吓得手还在发抖，“他，他又乱砸东西，说是什么人不见了，没人摁得住他，我得赶紧去找人来！”

　　秦绡低叹了口气，向入口走去，“不用了。”

　　“等等，他现在情绪不稳定，很危险的！”护士紧张地想要叫住她，但乔夜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秦绡绕开散落在入口的各个物件，走进了病房。全身各部位都缠着纱布的沈炎麒气势汹汹地堵着他的主治医师，用唯一能动的左手上下摇晃着手里的花瓶，将对方逼进了墙角，吓得医生脸色煞白。

　　这小子，脾气是真的差啊。

　　“你在干吗？”

　　沈炎麒背对着门口的身影一僵，转身看见秦绡，一脸难以置信，“你没有走？”

　　“我只是去和管理员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你的伤处理得这么快。”秦绡朝医生摆了摆手，医生连忙绕开他们，逃出了病房。

　　外面的事情自有乔夜处理，而她要负责的，是好好安抚下这头脾气暴躁的小狼崽。

　　沈炎麒走到她的面前，低下头，表现得出乎意料地平静，“那他怎么说？”

　　“作为观察对象，暂且当一阵子你的向导，直到他们治好你的病。”

　　秦绡顺手接过他手里的花瓶，轻轻地放在墙角，一抬头，腰还没挺直，沈炎麒的脸就凑了过来。秦绡没能避开他的突然袭击，被堵了个正着，又怕误触他伤口不敢碰他，只得反手撑住墙壁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腰间盘。

　　“我没病。”他的眼睛很黑而亮，闪烁着细碎的喜悦，“我只是喜欢你。”

　　秦绡眨了眨眼睛，露出些许迷茫的表情。

　　“我喜欢你。”

　　沈炎麒却勾起嘴角，笑得灿烂，眉梢眼角都写着心动，自然地俯身向她吻了下去——如果不是一只手纹丝不差地“拍”在他受伤的右肩上。

　　沈炎麒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一白，恼怒回头却对上乔夜满脸杀气的“微笑”。

　　“巧了，我也‘喜欢’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