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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你瞧沙漏流坠的不敢耽搁而又不会打破频率,多少会心起紧张,紧张感却总是莫名滋生的,找不准源头在哪,毕竟,这种莫名感的群类在心理学这块没多少天赋,比如说,我不是。

      爹妈的心操碎了也要碎在南方城市的出租屋里,他们不关心我的工作情况和婚恋情况,持有我养你啊的态度。

      两个月前我还在出租屋里的饭桌上考虑着该不该带个姑娘来把恩爱秀回去,现在我考虑的是村里人明天的问题是否仍旧:十秋,二十来岁你咋不出去干活呢?

      或者,一位伯伯把我拉到一旁,窃声窃语的问:你小子说实话,是不是中彩票了?

      纵观横看,村里确实没啥年轻人,他们均被不甚讨喜的远方绑架了。

      金钱,是唯一的救赎。

      他人之言逼得我坐立不安,奈何我吃腻了父母撒下的狗粮,所以我拨通了不同关系的阿拉伯数字。

      A说:厂里大量招人,不过日期一过,咱也穿越不了。

      B说:单位缺人,才要济人,不要凡人。

      C说:这边比较拥挤,我给你留个位置,然后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你。

      然后,我不相信有然后。

      在我重度怀疑自个人品缺陷较大时,我发小孙国清弹来一条微信:你交代的事已经办好了,我要在蓝调见你。

      他说的好像重大黑色交易,而且是在蓝调这种隔音效果倍爽儿的ktv约见,我琢磨着是否要买个玩具枪镇镇场子。

      推开门,嗨翻天的音乐轰炸而来,我把国清拉出来:你办好了啥事?

      我俩就蹲在蓝调门侧,国清掏出一张合同:租地合同,你不要种甘蔗吗,签字付钱呗!

      这事我曾确有一提,那是年初几我记不清了:可现在是八月。

      国清:十月培根,来年八月收,不耽搁呐!

      我寻思这是好事,眼下端着饭碗讨不着食物,人家拿着面包硬往你手里塞,只是国清这殷勤献的措手不及,摸不着头脑,我得问清楚:你说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时候,那鸡是咋想的?

      国清把合同对折几下,塞我衬衫的兜里,他将烟头扔在地面上:咱去吼几嗓子,在润润喉,然后聊聊黄鼠狼的心。

      包厢里的射灯使我眼花缭乱,除去我和国清外,还有两男两女,约莫成年不久之龄,那个眼睛想要长在美女脸上的小伙子是个公子哥,家居浍河边岸做码头生意,他热情的冲我自我介绍后,便坐在那喝饮料的小女子身边,将其紧紧抱住,生怕一松手那女子会飘走了似的,大腿在人家丝袜上蹭来蹭去,那股骚劲比起女人来,完胜。

      小公子名为吴庸,他所抱女子晏然自若,不变扭不挣扎,自然也无赠吻亲昵,面上挂着蒙娜丽莎式的笑意。

      另一个小年轻握着麦貌似真情的在唱一首《父亲》。

      撩妹技能炉火纯青到试衣间可以和陌生女子发出嗯哼的国清,与那位妆容女子应是在商量着什么,不知国清说了何话不对妆容女子胃口,她霍然起身,至门前处攥了一个酒瓶,指向吴庸的脑门:想搞我姐妹,白豆腐给你砸出来!

      吴庸似是触电般弹身而起,张开双臂,后退一步,然后指着妆容女子:回去告诉你黑叔叔白叔叔,老子家的石磨需要推!

      妆容女子愤愤而道:有钱了不起啊!

      哐啷――!

      酒瓶头破血流,碎渣子飞扑在角落里,妆容女拉着她姐妹夺门而出,那气凶凶的样子简直是要吃人,使人小心脏如坠水者奋力的扑打,随着房门砰的一声闭合,瞬间古井无波,包厢里那首父亲的伴奏也进入了尾声。

      四男子喝喝酒,润润喉。

      吴庸他们俩离开了蓝调,包厢里仅剩我和国清,说话也方便多了:他们四个演哪出?

      国清仰头灌酒:他们四个是同学,经常出来鬼混。

      我:都是被你带坏的。

      国清:我在北京卖车忙的放屁的空闲都没有,逢春节才回来一次,哪有空陪他们玩,吴庸他哥哥与我交情不错,可没他哥哥老练,我发个朋友圈,吴庸竟找进了门。

      我:是是是,销售大王,咋现在回来了?

      国清用一种此处并无第三人,偏要贴耳轻声语的方式:老大不小了,钱多钱少不重要,得成家续香火。

      这话说的透明,国清准是瞧上哪位姑娘了:你跟姑娘商量着啊!

      国清:哪这么容易,你以为跟织毛衣似的,勾勾线就成啦?这线得有人勾……

      我:你那意思,让我当媒人?

      国清竖起了拇指:以你那两片薄唇,哆嗦起来比机关枪都毒,准行!

      国清其实没见过那姑娘的面,之前呢也未闻花名,扯着一个拐弯的亲戚介绍的,说是七大姑八大姨家的什么什么……乱的跟个球似的,把我听的毛了,一拍桌子:成!我当这媒人!

      国清乐得跟炸开的西瓜般口水都流出来了,他拍拍我兜里的合同,就像提醒买家付钱时的天经地义。

      他让我当媒人的目的无非是营造一种他很老实没和姑娘处过的伪证,以此讨好人家姑娘欢欣,到底是在外头跑过几年的人,精,贼精。

      媒人这差事咱没触及过,总得做足功课争取首战为赢,容我三思谋策略。

      我们宿县是个压榨机,其他地方种植的甘蔗脆脆的汁多还很甜,到了我们这,那甘蔗跟石头似的,咬不动,年轻人吃一根甘蔗都要去镶满口的牙,年长点的也就只能用老舌舔舔。

      事无绝对,去年一六年,我发现植物专家研制的甘蔗新品种,适宜我们偏北方地区种植,无论是气候还是土壤,均可适应,因此我曾有在朋友前提过这事,才有了现今这般做媒人答谢国清这挡子谬事。

      甭管谁,或多或少都会听别人说起过:做什么都比打工赚钱多。

      我就是这种话听多了,加上年轻冲劲大,才定下心要搞种植。

      所租之地距家不远,方便劳作和看管,这十亩地的主人分别有六户人家,趁着余阳没有露黑脸,我带着合同挨家去寻他们签字,我把圆珠笔也备好了。

      在我们村,尤其是上一辈人,对法律的认识也就是坑蒙拐骗偷杀抢掠,除了这几位名号响亮的之外,你给他们说签了合同就会负法律责任,他们立刻会捏紧笔杆子都忘记自个名字长什么模样喽,然后我要极具耐心的解说租地合同法。

      好说话的人像对你上心的姑娘,无意碰到她的身体,不用歉言她也会极为温和的对你吐出俩字:没事。

      不好说话的恰好相反,你瞅她一眼,完了,麻烦已经爱上你了。

      找他们签字,要找他们家好说话的,说话算数的,如果遇到一个说话算数且不好说话的,那就脑袋发福了。

      美丽,是我们前孙庄不好说话的龙头巨子,曾经,本村的一人吃坏了肚子,在美丽家的田地里扑通扑通的炮火连天,惊的美丽连忙拍照,那露臀的照片摊在其人眼前:把你的人中黄给挪走!

      那人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便宜肥料沃土壮庄稼,我不管你要钱是看在咱们同庄人的份上,快把照片删了,多大人了,闹腾。

      美丽可没半点玩笑的意思:那我发朋友圈了啊。

      那人没辙,便是在我家借了铁锹把那排泄物给铲走的,嘴里不停的嘀咕着,他的肺差点就炸掉了。

      美丽这个称呼,是我们庄的人对他的长相做出的鼓励称谓,美丽一词用在他身上,可以把南辕北辙一词诠释的淋漓尽致。

      美丽乃游手好闲之人,若非他祖上家底子厚,以他整日满村晃悠的生活态度,兴许早就饿死在街头喽……他有两子,长子已婚育有一女,在南方城市打工,次子已步入社会,单身在家。

      见美丽在家门口带孙女,我上前掏了根烟,他长我两辈,我称他:美丽的爷,今天没打麻将?

      美丽把烟点燃,烟缕湊的他眯起了眼:有事啊?

      我带着一副笑面:也就问问您家后边西头那块地有多少?

      美丽:一亩三分,咋啦?

      我把合同递在美丽手里,他接过去扫了两眼,应是与合同互不顺眼,美丽又塞给了我:看不懂,你给我读来听听。

      我把来此的目的与合同内容概要简述了一遍,美丽平时半躬着的背,竟似挺直了般,眼睛也瞪大了不少:一亩地租价六百?不合适。

      算数我不在行,用算数讲道理,却迷一样的勾起了我的挑战心:您种庄稼一年的收成也就一千块钱左右,去掉两次翻地钱一百,麦子收割八十,玉米收割一百,种子钱两季六十,肥料一百五,您算算一亩地年收成为多少?加上粮价一年比一年低,我们老百姓还能靠种地收粮吃饭吗?您又想过农活是何等的辛苦吗?

      美丽的老婆是个短发中年妇人,她听得心惊肉跳,面色煞白,像是活在了不安的恐惧中,皆由我句句属实的一番农民的呐喊而引发。

      美丽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又长长的吐出来:再加一百。

      我很真诚的说:一坨屎能引发一群狗的战争,一百块必能引发五家人与我的恩怨。

      美丽向我靠近一步:我不说,他们不会知道。

      夫妻出轨的一方,自然不会昭告天下,可最终另一方总会让他失去天下,因此,当美丽说出此话时,我很自然的告诫自己:当男人对女人说我不进去,我就看看,而男人最终一定会进去。道理绝不脱轨。

      我的态度很直观:不,这种事更应该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

      他把烟蒂从口中用力的吐出去,立即冲我连连摆手:走走走,日你奶,别烦我!

      他长我两辈,骂法没错,若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是以下犯上不懂了规矩,辈分的限制,可没少令某些人挨骂如吃枪子,那满口的牙,还是乖乖咽肚子里吧……

      少年时的棱角已被我几年的社会生活打磨的圆滑不少,虽不足说四处逢源,却也处事有方,我淡然一笑:万事好商量,来年甘蔗熟了,您想吃多少吃多少。

      说着话,我从烟盒子里抽出一根烟,见美丽顺势接去,我如遮至宝般用双手捂住打火机口中喷出的火头,为其点燃。

      美丽啪嗒啪嗒狠抽两口,口鼻喷云吐雾:我牙口不好。

      面对此般刁难,咱也得展颜化解道一句:嘿嘿。

      摩托车烟筒一路哀嚎,不知路两旁谁家玻璃安好否,就见美丽次子换地嗖的一下,架着摩托来到门前,那架势直如侠盗飞车中画面感真实而强烈,我有点默默欣赏换地的车技。

      换地不比他哥哥改天的肤色暗,因而能够更加清晰的发现他面上的铁红,很暴露的证明他先前一定怒发冲冠,此刻他将七成新的摩托车停靠在门侧,仍是气意未消的样子,张嘴就劈头盖脸的对其父来了一段:爸,那姓邱的媒人要三千块钱介绍费,那不是给人介绍对象,那是贩卖人口!

      趁此,我对美丽义正言辞的问了句:这地,您租吗?

      美丽的老婆嘴巴轻轻撇了一下:咱不花那钱,咱找名媒王麻子。

      周边的名媒没几人,高平均算名媒中的翘楚,此人说媒从不收钱,成功率像一位有着多年经验的妇产科医生,百分之九十九都算说漏了一个,不过有一,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惹得他系上红线的。

      再说这王麻子,说媒的成功率虽次于高平均,可价钱公道一视同仁,任谁的生意他均要不做不快。

      美丽的老婆与王麻子有那么一丝一缕的亲戚关系,农村人讲究亲戚说媒不收钱,并且还得上心卖力,有什么本事你可要使干净喽,不然脊梁骨会被人戳痛惹个骂名。

      我把租地合同在美丽面前伸了又伸:养个美名姑娘挤破脑袋都想跨过您家门槛,若是臭名昭著,您把人家姑娘绑在家里人家也嫌弃的慌,您名声不错,就不想再养肥点儿?

      名声不错从我口中蹦出来时,我都觉得自个的心受到了欺骗,可美丽不这么觉得:年轻人会玩人民币,来年我就看你哭吧!来年你失败告终,就算哭也得让小爷我吃上甘蔗!

      我一听就乐了:放心吧爷,十亩甘蔗您想啃哪根啃哪根,咱先把合同签了。

      美丽的眼睛就没瞅在合同上:你把租金付了再签。

      我几乎要拍胸脯:您签呗,钱不会长腿,跑不了。

      他捏着圆珠笔迟疑半响,终是刷刷几笔画上了姓名,见他签完字,我这才把租金付给美丽,他数着钱,美滋滋的笑了。

      租地这事,就这么翻篇了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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