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七十亿》王的节操

45、第 45 章

　　巴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再次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但是，这一次他同样被震撼到了。
　　作为一个穷小子，来自贫民窟的穷小子。他兴致勃勃又惊讶的看着那些奢华的东西。

　　他一直避免来这里。一方面，是他知道自己太穷，根本不可能负担的起这里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支笔。少看也算是少徒增烦恼。另外一方面，是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对这一切表现出震惊。虽然穷，他依然是人类的一员，是这个时代的一员。怎么能像一个来自异世界乡下的土包子一样，对这里的一切大惊小怪呢？

　　每个人都这么匆忙，与他们擦肩而过。他们带着墨镜，或者没有带，都无所谓，因为从他们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巴顿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想写什么。他们远没有贫民窟的那些人直率。只要看看他们的脸，就知道他是想揍你，还是像让你走开。

　　但是，摩天大楼那规整的玻璃立面，装饰的非常漂亮的店铺，街上跑的那些气派非凡的跑车，苹果零售店那毫无瑕疵的店面。这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同样有吸引力。他假装无所谓的表情，渐渐消失，开始用一种少年的眼光看着周围的一切。

　　然而，卡利达马拉则以一种纯粹的感叹之情来看着这一切。昨晚的雷雨劈开了混沌的云层，也劈开了他心头的那层迷雾。让他以一种全新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曾经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如今看来都有了新的意义。

　　神有没有暂时还不能断言。但是，人类取得这样的成就，和神明、法师、巫师、萨满都没有关系。只和他们自己有关系。

　　这些没头苍蝇一样的汽车之所能能快速的奔跑，是因为人类点燃一种特殊的液体燃料，燃料燃烧的气体经过内燃机做功，推动推杆，带动汽车前进。同样是这股蒸汽，带动了火车、带动了万吨巨轮前进，开辟了人类在海洋世界的航路。

　　无处不在的灯光并非是电女神的恩赐，而是因为人类拥有了电。电点亮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灯光，将他们的夜晚点亮，让每一个房子，每一个夜归人都能够避开黑暗。能够建造这参天的大楼，是因为人们能够通过电力将物资无限送往高处。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们甚至能将一艘房子大小的飞船送往月亮、火星。

　　除了这些肉眼能够看到的奇迹，那些无形之物则更令人震撼。看不远处那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显示的是一个手机的广告。

　　这小小的东西，是人类智慧的结晶。甚至可以说，人类创造出了一个近乎媲美他们大脑的东西。最初的电报，让凡人有了远程通讯的可能。有了电报，气象学家发现，雨带是逐渐推移的。到现在，全世界，所有人都能够在一秒钟之内相互谈话。网络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方式将人们联系在一起。法师们从没有想过将所有人联系在一起，他们谁也不想联系。牧师们最多想将自己和神联系在一起，以单向度的方式。神倒是可能有过这个计划，但是他们彼此争斗不休，从未达成过这个目的。

　　没想到倒是人类达成了这个计划。每秒钟，在时钟滴答的这一刻，整个网络上传输的数据超过了人类在发明网络之前所有数据的总和。七十亿个凡人，七十亿个平庸或不凡的头脑，被紧密的团结在一起。没人能预料的到最终会酝酿出什么东西。

　　世界会因为七十亿的蝼蚁联合在一起而颤抖吗？没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下午的时候，卡利达马拉和巴顿晃荡到了最繁华的CBD商业区。这里是整个城市的中心和大脑。银行、金融公司、保险、互联网巨头、苹果旗舰店、跨国公司分部、最顶尖的奢侈品品牌全都密密麻麻的聚集于此。不用说地面是如何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各种大厦，连地下都挤满了各种商场与轨道交通。来往穿梭于此的人们各个西装革履，光鲜亮丽。和巴顿他们那个灰头土脸的社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商品都集中于此。从2000镑每盎司的鱼子酱，到分分钟突破心理极限、能让人一夜爆发也能让人倾家荡产的股指交易。在这里，即使是最难以满足的人也能找到他想要的一切。

　　卡利达马拉满怀兴趣的看各种新奇的东西，包括，最新款式的手机、能够识别命令的手表、能够投影在任何位置的投影仪、自己跑来跑去的扫地机器人、可以自动规划路线的无人机、据说可以用在水下五千米、几乎和人手一样灵活的机械手。

　　甚至，他还走进了银行与证券公司。虽然他口袋里一毛钱没有，但是还是津津有味的听了一会
　　身穿精致套装的工作人员给他介绍各种保险与理财产品。还问了好几个关于证券系统的问题。
　　本以为会被狗眼看人低，甚至会被赶出去，在跨进那高耸的大门的时候，巴顿几乎要跳出来堵住卡利达马拉的嘴巴，让他赶紧走的。

　　但这些销售人员态度十分专业热情，丝毫没有因为卡利达马拉穿的朴素而另眼相看，就是这样，巴顿坐在那明亮宽敞的大厅里，屁股下是柔软的沙发，来来往往都是打扮不俗的精英人士，也感觉也十分不自在。

　　周三，布莱克老师怀着重重忧思来到了学校。前天，他一夜没有睡着。上半夜，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半夜的时候，大雨来了，朦胧的睡意才袭来。但接着，他就看见窗外突然冒出冲天的火焰。

　　他没有惊动妻子。悄悄的爬起来，掀开窗帘。外面一片黑暗。只有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卡车发动的声音、呐喊声与枪响声。担忧这次动乱会影响到这片住宅区，他一整夜都没睡着，一直在门口的地方守着，随时准备叫醒妻子和女儿。

　　幸好，那群狂徒最后没有冲击他们这片住宅区。但是，第二天一大早，他收到一条群发的短信。受昨晚的骚动影响，全市中小学校全部停课一天。从清晨开始，警车就开始进驻他们这个街区。警车的广播、收到的短信都建议居民今天留在家里。

　　这一天终于在惴惴不安中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开车去学校的路上，看到的景象简直触目惊心。一路上到处是破碎的窗户玻璃、打砸的痕迹。路上有许多玻璃渣，他一边慢慢的开着车，一边打量着窗外的景象。

　　车上的广播上，节目主持人说一个名叫末日教派的宗教组织宣称，昨晚发生的这场骚乱是世界末日的前兆。听到这里，布莱克不禁想起昨天他女儿简妮在看的电视。那名胡须足有一英尺长、打扮的神神道道、称呼自己叫教主的家伙在电视里毫无廉耻的宣称，昨夜的发生的大停电就是神的旨意。神看见人间充满了肮脏与误会，于是降下了这场闪电来警醒人类。只有虔诚的信徒才能得救。他本人就是神的化身，前来拯救这些信徒的。

　　当时布莱克立刻就拿起了遥控器，调了台，然后就毫不客气的说道：“这样的神要是被捉住，就该以破坏公共财产的罪名关起来！”然后让简妮写作业去了。

　　可是，现在看来，不仅仅应该以破坏财产的名义关起来，甚至连教主本人也应该以‘煽动犯罪’的罪名给关起来。

　　即使到了学校也没让布莱克先生松一口气。刚刚到了校门口，就看到一群举着牌子的人，围在学校门口大声的嚷嚷着什么。这群人中男女都有，年龄从二十到七十不等。只听这群人在不断的喊着：这个世界已经被邪恶的力量腐蚀了！科技就是邪恶力量的化身！只有他们的神才是唯一的真神！他们的教主是真正的先知，是神在人间的化身。这个城市就是现代的索多玛。很快，地球就要迎来末日，大家都要死了。只有跟随教主，才能豁免。必须优先拯救孩子！

　　布莱克不知道，在他到达之前。这些信徒闯到学校门口，向人们大声疾呼，甚至向进出学校大门的孩子们散发传单。那时候，学生们全都聚在校门口看热闹。过了好一会，保安才在老师的帮助下，把学生给赶进了校园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其中一个孩子拿了一张传单。若有所思的看了看。

　　布莱克不耐烦的停了车，走到近前，才看见他们手里举着的是“末日降临”的牌子。

　　学校的保安在忙乱的维持秩序，但是也没有权利赶走那些人。只能把守着门口，不让他们进校门。布莱克站在校门口，看见从窗口伸出来的一颗颗小脑袋，好奇的往这里看着。直到被他们的老师给叫回去。

　　进了学校，也没有一个让人宽慰的消息。办公室里，老师们都在说今年市政会缩减教育经费，据说准备把部分排名靠后的学校给撤掉。他们这个学校据说就是被撤的之一。

　　老师们都在担心未来要怎么办。

　　布莱克老师暗自摇头，这些人的消息还不如一个学生灵通。上个星期学生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讨论的，是化学老师。他一直在咳嗽。布莱克关心的过去问了下怎么样，化学老师摇了摇头，说没事。布莱克才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话说，告诉他这个消息的巴顿已经有好几天没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跑去打工了，或者已经加入了附近的□□，永远也不会来了。

　　上课铃响了。布莱克老师蹒跚的爬上了楼梯。进了班级。布莱克将公文包放在桌子上，深深的叹了口气。巴顿今天依然没有出现在座位上。一切都像之前一样，他又老了一岁，额头上的皱纹不知不觉间又深了许多，班里依然没有一个孩子在听。他打开课本，照本宣科。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放学铃响了，他提起公文包，走出了教室。经过校图书馆的门口，他停了停，从窗户往里面看了看。一向空空荡荡的图书室中，居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难以置信的擦了擦眼睛，趴在图书馆门口，再次往里面看去。果然是巴顿。他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前。前面摆着一小堆书籍。看来，已经看了好一会了。布莱克老师含着笑容走了，他顿时感觉腿脚又有劲了。走楼梯也不晃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