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捉鬼全场最佳》云泽于一

2、谁是噬心魔（二）

　　路昭文一人独处久了，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将听到的东西习惯性地复述出来了。他愣了一下：“什么？”
　　“你刚才提到了一个名字，” 雷惊云抬手解了身上的障眼法，看向年轻人：“你认识孟晓珂？”
　　这会儿路昭文才知道自己竟然把鬼说的话原样说出来了，他心里有点懊恼，瞟了一眼阳台到床的距离——这人什么耳朵啊，隔着快十米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是不是？” 雷惊云在阳台上捻灭了烟，走了进来，他的眼睛又变成了与普通人一般无二的黑色瞳孔。
　　“你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 路昭文犹豫了一下，又说：“不过我确实知道孟晓珂，我平时演点龙套赚钱，所以常常会去一些片场候着。之前有一次在片场见到她了，那会儿她在和那个剧的女二号杨心婷说话。”
　　“这是我的警官证，”雷惊云拿出证件：“希望你可以配合。”
　　他的目光明锐的让人难以接受，路昭文总感觉自己浑身的秘密全部被暴露在阳光底下了一样。他看了一眼那张被塑料壳子包裹着的纸片，上面硕大的警徽在灯光下闪着金光：“你想知道些什么？”
　　“孟晓珂和杨心婷之后除了谈话之外还做了什么吗？” 男人仔细地盯着路昭文，没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我听见......她们在吵架，杨心婷脾气不太好是圈子里公认的，所以当时有人想上去劝架。她把工作人员推开，打了孟晓珂一巴掌，然后骂了几句难听的话。” 路昭文拍了拍被子，掸掉上面的浮絮，他捡着自己能说的东西都说了：“那个剧的名字叫《知道你爱我》，现在应该还在后期吧，还没播出。”
　　“最后一个问题。” 雷惊云看出了他动作里的不快，主动说道：“孟晓珂的死讯应该被学校压下来了，除了报案人、几个领导和勘察人员以外应该并没有人知道，可为什么你在听到孟晓珂的死讯时一点也不惊讶。”

　　不，你错了，几个小时之前我刚听到的时候确实是惊讶的。路昭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男人皱眉问道：“雷先生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杀了孟小姐吗，我与她素昧平生，只是恰巧才碰见的。”
　　“请你回答问题，不要逃避。” 雷惊云面无表情，语气冷硬。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的怀疑也能成为指控的证据了，”路昭文终于有些恼了，他说道：“雷警官有空在这里质问我，不如去调查一下孟小姐的身边人。”

　　路昭文平常很少动怒，现在实在是受不了男人公式化的强硬提问了，气的脸都鼓起来了。

　　雷惊云深深看了像只炸毛的小动物似的年轻人一眼，他的眸子越发深邃，最后才说道：“时间不早了，睡吧。”
　　所谓高高拿起轻轻落下也就是这样了，他说话转弯转的太急，路昭文憋的气像个气球一样一下便被戳破了，他傻兮兮地拽着被子还没反应过来：“啊？”
　　“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男人重复了一遍，站起身对着他优雅地微微一躬身：“晚安。”

　　“晚安......” 路昭文愣愣地看着他拉开门出去的高大身影，一时之间突然明白为什么无头小姑娘要喊他旦那桑，给他打call了。
　　别说，这个阿sir还真挺帅的。不知不觉间，路昭文气全消了，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想着想着便渐渐沉入了香甜的梦境。

　　另一边，雷惊云站在了图书馆的正门前，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十一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

　　他点起了根烟，看着灰白色的烟雾被夜风逐渐拉扯成细线，下一个瞬间又飘到远方。无聊之下叼着烟，低头翻阅起了手上的资料。微弱的灯光下，男人的眼瞳又变成了金黄色，在深沉的夜色里像是两簇火焰般明亮异常。
　　几个透明的小魂魄扒着路灯，悄悄地偷看着英俊的警官。它们安安静静地看着，什么都不说，，也不敢离男人太近，甚至根本不敢与那双黄金一般的眼睛对视。
　　雷惊云早就发现了这些‘不速之客’的目光，却并未当作一回事。他摊开了资料，若有所思地盯着受害者的尸检报告。
　　报告一共五页，第二张就是收敛后的尸体照片，能清楚的看到受害者生前的样貌，十分精致温婉。雷惊云盯着她的脸看了一眼，又转而下移，孟晓珂的胸部中间被掏了个大洞。边缘光滑干净，完全没有血肉模糊，甚至能透过那个洞看到蓝色的解剖床。法医在分析时便排除了机械性损伤的可能性，因为这个伤口实在是太完美了，平滑紧实的皮肤仍然包裹着伤处，周围的血管与组织全都维持着被蚕食的样子没有变化。不难想象到如果受害者没有死，这些血管和肌肉组织是怎样在照常工作的。
　　最奇怪的不是这个伤口，而是孟晓珂的死亡原因。她死于窒息，而胸前伤口之后又是在窒息的前三个小时左右造成的。也就是说在这三个小时之内，孟晓珂的心脏是完全失去踪影，也没有供血能力的。这显然很难用常理来解释，并且根据她的同学口述，在这段时间内也曾见过她的身影，这说明在失去心脏的期间她也有活动过。
　　这是第一个疑点，第二个则是现场。案发地没有一点痕迹，各种意义上的无痕。在案发时段，包括大学在内的整个地区大规模停电了一次，这个期间图书馆的进出人员是不用打卡登记且不会被摄像拍到的，这无形之间扩大了嫌疑人的范围。
　　男人骨节分明的食指在资料上点了点，又抬头看了一眼图书馆顶层——孟晓珂就是在那个地方遇害的。在夜幕的笼罩下，整个图书馆像是个蹲守在黑暗中的巨兽一般可怖。

　　两根烟抽完了，雷惊云看了看天色，云雾逐渐聚积，挡住了皎洁的明月。

　　时辰刚好。

　　他抬起手凌空画了几个符号。那几个图案顿时爆发出一阵蓝色的灵光，相互纠缠着形成了一扇花纹繁复的小门。
　　“八方鬼神皆听，但请一魂前来。” 雷惊云将一张纸贴在门上，又咬破了指尖，用血在门上写下三个篆书大字，念道：“孟晓珂，阳寿二十。”

　　门大开，一阵白光迸出。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召唤，那三个字化作一只飞鸟朝门内飞去，融入光中失去了踪影。男人也不心急，整了整身上笔挺的西装，再次点了根烟。

　　“吾等应召而来，”白光渐渐消失，有数位身披戎甲的鬼神执刀枪剑戟走出：“孟氏晓珂已到。”
　　男人捻灭了烟，走了过去。他看到了被召唤而来的魂魄，微微皱起了眉。

　　最前面的两个鬼神押着的是个红衣女孩子，她茫然至极地挠了挠头，四处望了望，似乎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这位小姐，” 一个低沉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女孩子抬起脸就看见一个英俊的男人正冷漠地盯着她，不禁白了脸：“你是孟晓珂，对吗？”
　　孟晓珂点了点头，又见一阵金光过后，面前漂浮着一张纸。男人说道：“这是我的警署特许招魂调查资格证。我姓雷，这次使用权力召唤你而来是为了探清本案的疑点，希望你可以配合。”
　　“雷警官，您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了？” 孟晓珂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死了，” 雷惊云直白地说道：“案件因为一些原因移交给了特案组处理。你还记的是谁杀了你吗？”

　　“不、不记得了。” 女孩被他冷硬的语气吓的一颤，眼里迅速泛起了泪花：“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我在图书馆复习，然后——然后就没了。”

　　魂体没有保留离世前的记忆，这种情况要么是死者不愿相信自己死了，要么是记忆出了偏差。雷惊云心里飞快地评估了一番，便摊开资料放到了女孩眼前：“你自己看。”
　　孟晓珂定睛一瞧，那照片里竟然是自己冰冷苍白的脸，再往下一看，胸前还有一个黑黝黝的洞。那一个个数据和图片都在无声地告诉她，她死了！
　　女孩突然尖叫一声，摇着头推开了资料册，泪水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你在图书馆里最后见到的是谁？” 雷惊云审视着她，复述了一遍问题。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女孩几欲作呕，本就半透明的魂体更是飘忽起来，竟像是要消散了。雷惊云沉默不语，他手中蓝光一现，一条黑色锁链无端现身，紧紧锁住了女孩的魂体。
　　女孩一惊，顿时开始大力挣扎起来，却没想到那锁链越动越紧，上面还流窜着几丝紫色的电光，只要挨到皮肤上便是一阵触及神魂的痛楚。女孩只动了几下便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地上，她眼里的泪花早就不见了踪影，赤红着双目恨恨地看着男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再用刑我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还不放了我？！你这个败类，我要告你！”

　　“抱歉，鬼司庭不接受针对特案组的起诉。”雷惊云冷冷一笑：“孟小姐，害人终害己。”
　　“不要以为只要你不说，天下就没人知道。” 男人收回了锁链，意有所指道：“戈邪的那些阴私手段，同为修真界中人，你以为我会没有察觉？”

　　月终于从云中钻了出来，图书馆前又恢复了宁静，当鬼将们想要将接受召唤的魂魄重新带入地府时，惊讶地发现她的魂体虚弱至极，女孩惨白着脸颤抖地倒在地上，蜷缩在了一起。
　　她死死咬着唇，眼泪逐渐流淌化作阴气消散在空气之中，喃喃道：“都是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