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八道》虞喵

31、第三十一章

　　随着萧霁止身子一日日地转好，莘窈去他那儿的次数也渐少了，大多时间都在着手调查纪相白刈一党同伙的线索。

　　如碧是个鬼机灵的，从不在她办正事儿的时候多嘴，只有当她赶闲无聊的间隙，才会在斟茶的时候多提一嘴，问她要不要去萧霁止那边散散心。

　　莘窈听了大抵都会去一趟，然这回她思量了一刻，便让如碧先退了下去。

　　想想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她还是应当再写封信告知谢琅，于是提笔便开始给他写信。

　　在信里，她除却说了萧霁止遇刺一事，还说了目前她和萧殊的一些推断。

　　跟着又写到，萧殊近来为着萧霁止遇刺一事很是伤神，她打算等这事有了眉目后再同萧殊请旨他们的婚事，他若是已在来京的途中，尽可以瞧瞧沿途的风景，之后待他至京时，就可慢慢说与她听。

　　末了，仍要添上一句：相距甚远，不能聚首，海天在望，不尽依依。

　　路遥天杳，相思既不得见，那就只有以此寄相思。

　　让暗卫把信送出的隔日午后，簌簌雪花骤然飘落，待莘窈忙完，殿门一开就瞅见外面白茫一片，通往主殿的青石小径上都积着层落雪，一侧梅树枝桠上的积雪跌落，留下浅浅一星点残雪覆盖着。

　　想起去年下雪时，她尚还跟谢琅在一处玩闹，对比眼下这光景不免就有些伤怀。

　　于是她裹着裘衣走下殿外台阶，费了好些劲儿才用梅树旁的积雪捏了个不甚美观的小雪人。

　　“有些丑呢。”倏地身后响起一道笑音，清润低哑，温热的气息似是贴着她的耳畔送来。

　　她猛然回头，昂首却望见两步之外正站着萧霁止，玉冠白裘，他眉眼间清冷谦和，侧目静静看着她，笑得分外温柔。

　　不得不说，司命这身面皮是真好看，以往他不笑的时候已是好看得不行，如今萧霁止用着笑起来更是好看。

　　恍惚方才那一瞬是错觉，莘窈道：“霁止？”

　　萧霁止展颜笑开，迎到她跟前，“姑姑。”

　　“你身子还未好全，怎不好生歇着？”

　　这次萧霁止并未直接回她，只一味笑着，随后与她一般蹲下身，盯着她手中的雪人道：“姑姑且让我来试试？”

　　莘窈眉梢一挑，让开身。

　　萧霁止一双骨指细长灵活，几下就把那雪人捏得更大更圆了些，又在地上寻到断了的树枝，给它摆出愈发生动的姿态来，紧跟着他再摘下手上的墨玉扳指，搁在那雪人脑袋上当做发冠，做完这个，他随即比着同样的大小又做了一个。

　　插好树枝，他问莘窈要了只耳坠子，莘窈不明所以，却还是给了他。

　　最后，他将耳坠子搁在第二个雪人脑袋上添作饰物，翠绿竹状的耳坠子小巧精致，雪人顶着是将将好。

　　萧霁止将两个雪人亲昵地挨在一块儿，唇边的笑似有还无，“姑姑，你瞧，一个你一个我，多好啊。”

　　莘窈眼皮一跳，瞬间觉着眼前的萧霁止无端有些怪异，然一时又讲不明究竟是哪处不对劲，便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萧霁止探身靠近莘窈，眸中笑意愈盛，莫名让她有些心慌，“又是多恩爱啊。”

　　平地惊雷。

　　我暗道不好，这小崽子莫不是要发癫了！

　　莘窈顷刻起身，向后挪动几步，自上而下俯视萧霁止，她的眼中没有半分笑意，蹙起的眉间隐隐带着些难以置信。

　　“霁止，适才你说什么？”她宁愿是自个儿会错意了。

　　可仿若早就料到她会是这般的态度，萧霁止敛眸，额前发丝垂落，偏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半晌，他忽地嗤笑一声，慢慢站起，视线从莘窈脚尖渐渐往上，一寸一寸落至她身上每一处。

　　莘窈几要被这阴郁的眸光盯得头皮发麻，思索良久，仍是有些理不清眼前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萧霁止站定，慢条斯理地整着衣衫，而后半眯着眼看她，温温笑着，“姑姑，我心悦于你。”

　　莘窈的脸色陡然冰冷，就连骨头都被他这话震得一颤，回望过去的眼里愤慨而痛心，“萧霁止，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在我面前说出口？”

　　“有何不敢？”萧霁止全然没有避开她目光的意思，一副坦荡毫不掩饰的模样。

　　“怎会如此？”

　　任她如何也想不通。

　　“怎会如此？”萧霁止似听到笑话般地重复一遍，步步挨近莘窈，“我何尝不想做姑姑心里那个端方乖顺的侄儿，可是姑姑您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话里辨不出半分哀乐，他在离莘窈仅有半步的时候站定，两指从怀中漫不经心拈出两封信笺来，他轻轻笑着，不发一言，只把信笺摆到她的眼前。

　　莘窈眼里瞬息落入了漂亮的桃花色，待她瞧清信笺上的字迹，顿时面露惊诧之色，心如擂鼓般跳动起来，如此再也按捺不住，上去就要夺下两封信笺。

　　萧霁止动也未动，只将长臂高高一举，莘窈这么往前一扑便直直扑到了他的怀里，正中下怀，他的脸上露出病态又满足的笑容。

　　莘窈眉头一拧，抵住他俯身而下的亲昵，抬手就要抽他，却被他一只手轻松挟制住，反剪到身后，另一只手紧紧搂抱住她的腰，拽着她贴在怀中，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她这才察觉他喝了酒，怒极反笑，“把东西给我，要撒酒疯滚回你宫里去！”

　　萧霁止的下巴搁在她头顶，听了这话，忍不住蹭了几下，继而喟叹一声，“瞧瞧，姑姑还是担心我的。”

　　莘窈冷笑，倘若不是被他压制着，她怕是会打断他的腿，叫他好好清醒清醒。

　　也是此刻，她才意识到她这宫里安静得出奇，仿若除了他二人之外再无旁人，即刻便明了是他事先动了手脚。

　　“好啊，萧霁止，你长本事了，手段使到我身上了！”莘窈咬牙，遏不住的怒火冲了上来，用力一顶萧霁止的下巴，趁他分神松手之际，一脚狠狠踹上他的小腿膝盖。

　　萧霁止被她踹得一下就半跪在雪地上，捂着胸口咳嗽几声，然即便如此，他还是勾着唇角在笑，“姑姑啊，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莘窈懒得跟他废话，上前捡起刚才几番动作间从萧霁止手里掉落的信笺。

　　看了看，一封是她写给谢琅的，打开一看，正是昨儿个才写的那封，她一瞬便猜到了是如碧告密。

　　另一封是谢琅给她的回信，难怪之前送出去的那封书信迟迟未见回音，脑中兀地闪过那日在萧霁止宫中见着的桃花色信笺。

　　莘窈气笑，只怕他是早早儿就已同她耍起了心眼儿。

　　“把你的人带走，滚回你自个儿的宫中去！”她收起信笺，淡淡瞥了他一眼，“今日一切，你是晚辈，我不同你计较，只你但凡再起不该有的心思，别怪我翻脸无情。”

　　她也并非是可以让他任意拿捏的。

　　萧霁止闻言掀起眼帘，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的脸色透出些苍白，面上却露出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好似对她的告诫置若罔闻，只是道：“姑姑，您怎么不看看谢公子的信呢？”

　　莘窈皱眉。

　　萧霁止继续意味深长道：“看看罢，字字句句多么情深意切。”

　　莘窈觉察出不对，立刻打开谢琅的那封回信。

　　果然，里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信呢？”莘窈捏着空了的信封问萧霁止。

　　萧霁止眉梢微微一挑，从袖中拿出桃花色的纸张，“姑姑想要吗？”

　　莘窈不愿同他啰嗦，正欲动手夺回来，却见他一声嗤笑，“姑姑既不开口，定是不要了。”

　　修长手指立时收拢，不过片刻，纸张便在他手中化为碎片，手一松，迎风散开再也无迹可寻。

　　他眉眼弯弯，眸光流转间笑得无辜又放肆，“信我已经瞧过了，姑姑想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大可以问我，只要姑姑疼我，我什么都肯为您做，真的。”

　　莘窈心累至极，这刻的萧霁止已然疯魔，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两指抵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她阖上眼摆手，“滚罢。”而后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蓦地萧霁止冷哼一声，猝然从她背后扑了上来，莘窈毫无防备，直直被他推倒在雪地里，他抱着她的腿一点点抚过她的身躯，慢慢攀上她的背，跟着双腿死死箝制住她的。

　　莘窈还未从倒地引起的耳鸣中缓过来，便觉背后有人紧紧箍着她，混着酒香的温热气息扑在她的面颊上，她神情愕然，还未来得及转头，就听见萧霁止埋在她的发间轻笑，随之低头含住她取下耳坠子后光洁的耳垂，细细舔舐着。

　　她猛然瞪大了瞳孔，心头燃起不可遏制的怒火，身体激烈挣扎起来，“萧霁止，你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吗？”几是颤抖着吼出声来的。

　　萧霁止腾出一只手将她两只不安分的手扣在头顶，又亲了两下她的长发，莘窈愤愤撇过眼去，他却不禁笑出声来，另一只手轻掐着她的下巴，扳过她的头来逼迫她注视着他。

　　她眸中冒火，他眼神潋滟，艳色无边。

　　压下身子，他垂眸埋进她的颈肩，喷薄而出的呼吸炽热，惹得她浑身僵硬。

　　他的唇在她的颈畔游移，清润的声线低哑沉缓，“礼义廉耻？这东西能让我得到你吗？啊，不能。”他伸出舌尖舔了下她雪白的颈子，眼神逐渐迷离起来，“从前，你喜欢乖顺的，我便做个乖顺的，你要自在，我便让你自在，然而你呢？五年后回来，竟是说要同旁人成婚——”

　　话至此，他发狠似的重重一咬她的脖颈，莘窈吃痛，险些惊叫出声，双手双脚都拼命扭动起来，萧霁止见了低低一笑，掐着她下巴的手悠悠上移，虎口抵在她的唇齿间。

　　“啊，我忘了，礼义廉耻我是不要了，姑姑还是要的。疼就咬我罢，姑姑，你咬罢。”他又低下头舔了舔她脖颈上方才被他咬出来的齿痕，“切莫心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