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光》白鸦北渡

14、同眠

　　热带海洋气团随着东南风抵达杭州湾，夏季的杭州处于温暖潮湿的亚热带季风气候之中，连雨也都是温和缠绵的，如油一般。微风拂过木窗，一片吱呀声响，又接着撩起整个灌木丛，雨水渐渐浸润了一丛一丛的绿色，再将这一点清新融入空气之中。

　　叶修不是一个认床的人，即使是窝在网吧破烂的单人沙发里也能睡个好觉，而此刻却在垫着凉席的地板上不断转身，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不是因为地板太硬，也不是窗户老是吱呀作响的原因，而是一合上眼睑，就会有一团白光闪过，吵闹的话语声接踵而至，偶尔人声齐齐停下来，开始播放嘈杂的音乐。有点像荣耀里释放技能的音效。

　　此刻叶修已经有一些烦躁了，他很少失眠，因为很少出现忧虑的时候，无论是考试考砸了还是犯了错又被逮住了他都一副大大咧咧无所谓的样子，事实也如此。所以他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会睡不着。

　　或许是因为白天用脑过度了现在兴奋劲儿还没退？叶修抬起手臂，手腕位置已经有一些酸痛感，可并不觉得过于疲惫，反而是大脑，一脱离枕头就只剩下入睡的欲望，而躺平则无比清醒，甚至听得到风又转了个弯撞到院子里那颗树上，风支离破碎，叶子也被惊得唰唰得摇。

　　苏沐秋此刻睡得很安稳，呼吸均匀，月光洒落在他脸庞与脖颈上，光束里似乎布满了星星的影子，闪烁着跳进叶修眼里。

　　叶修愤愤地想，你一个人睡床睡得很安逸，就我睡地板！网吧里的座椅再怎么说也是软的可地板真的是太硬了一定是这样我才睡不着的！

　　叶修小心地站起身，往床上摸去。苏沐秋朝外侧躺着，或许是光影的缘故，五官立体了不少，脸颊上的婴儿肥也消失了，鼻梁上倒映着浓密的睫毛阴影，微微颤动。神色缓和了许多，全然没有白天的嚣张跋扈。

　　像女孩子一样。叶修悄悄咽了口口水，又凑到对方颊旁，轻声叫了声“沐秋”。见没有任何反应，这才舒了口气，嘟囔道我可叫了你的没说话就当默认我的行动了。

　　而后窸窸窣窣爬上床，朝里躺着。这张床很小，要想容纳两人只能都侧躺着睡。

　　叶修似乎有些心满意足，脑袋里神经也都平静下来，不再躁动不安。

　　灌木丛混合雨水的清新香味、木窗规律的摇摆与沙沙雨声、藏着星星的银白色月光和苏沐秋脸上投射下来的黑色阴影。

　　世界正在离他渐行渐远，知觉逐渐模糊，他被一个甜美的梦境包裹，温暖得仿佛故乡。

　　苏沐秋被一阵灼热的呼吸吵醒，视线还未聚焦，只得微微眯起眼。面前这个男孩睡得很熟，两人相互抵着额头，似乎对方很喜欢这姿势，还无意识蹭了蹭，手臂穿过自己的腰际搭在背上。苏沐秋迷迷糊糊的，这样弄得他有些不舒服，习惯性地想要皱起眉，却因怕吵醒这个男孩而阻止了大脑的惯性命令。

　　脑袋不断叫嚣好困啊要休息，于是苏沐秋就闭上眼睡觉。

　　雨还在继续，风却已经停了。

　　这实在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明天也会是一个美好的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