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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地牢 ...

  •   阳春三月,晴空万里,清风徐来,柳丝飞扬,是个踏青的好日子。西湖十里长提,游人熙熙攘攘,都想沾一沾春的气息。

      湖中有一岛,名为孤山,山间花果飘香,枝叶繁茂,只有一条长堤与外界连接,平时少有人到此。孤山中央有处朱门白墙大院,门上牌匾写着“古梅山庄”四字。周围梅树环绕,地势隐秘,是个远离俗世的幽静之处。

      今日的古梅山庄却是相当反常。不仅门口挂上了大红灯笼,庄内处处结着彩灯,姹紫嫣红的鲜花摆满墙角,更奇怪的是,平时无人造访的青石小径,不知多少江湖豪杰,络绎不绝踏径而来。庄内人声鼎沸,贺喜声、丝竹声、斛筹交错声交织在一起,好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

      那声音传遍梅庄每个角落,便是西湖底下的阴冷潮湿地牢也能隐约听到。

      一个蓬头污面、衣衫褴褛的男人坐在牢房中央的草席上,双眼紧闭,眉头微蹙,表情甚是不耐。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的耳朵动了动,听到来人将食案从牢房的空隙处推了进来,附带一句:“喂,吃饭吧,今天伙食好的很。”

      男人往前摸索触及食案,判断出案上有一壶酒,一碟肉,外加两个素菜和一碗白饭,当真是比往常丰盛多了。他叫住来人,沙哑道:“今日是何日子?”

      来人笑道:“今日是我们大小姐和姑爷的大喜之日,外面宾客盈门,好不热闹。”他看着男人的落破潦倒,两相对比之下更显凄惨,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正想出言安慰几句,却被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滚!饭菜拿走!”

      来人朝着牢房重重地呸了一声,不满道:“不知好歹!”

      “哐!”铁门被人重重关上,那声音在封闭的地牢中形成强大的回音,震得男人耳膜发痛。过了一会,除了男人有条不紊的呼吸声,地牢再无别的声音,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男人将家传剑法在脑海里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站起身来,模拟手上有剑的感觉,在牢里把剑法演练了一遍又一遍。

      旁人若是见到此情此景,定会大骇不已——一个手无寸铁的污垢男人,在地牢里手舞足蹈,自得其乐,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王战第一次见到男人,也是这种感觉。他曾听大庄主提过,男人已经在地牢待了三年时间。庄里给他备了干净衣物,他从来不愿换上,无论寒暑冷热都穿着同一套衣服。由于时间久远,那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贴在他的身上,衣不蔽体。

      在吃的方面,男人也是毫不讲究,平日只需一碗清水,一点薄米,即可果腹。

      “真是个疯子!”王战暗暗咒骂。

      但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进了门,总不能空手而归。

      原来大小姐大婚那日,二庄主酒过三巡,不胜酒力,神志不清间透露了一句“我们牢内那活剑谱……”,虽然未继续往下说,这话却刚好被在一旁的王战听到了。

      王战回去琢磨了一番,大致推测到“活剑谱”的身份,顿起贪念。他冒着生命危险潜入了古梅山庄。两个庄主久隐于世,大婚当日宾客众多也未对王战多加留意,并没有识破他的真实身份。

      虽然男人看上去已经神志不清,但王战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奋力一搏。他趁着两个庄主外出,打开了牢房的大门,走到男人面前,说:“是我。”

      男人的表情不见半点放松,警惕地问:“何事?”

      “我来救你出去。”王战双手伸向男人,就想把他扶起。

      男人先行作出判断,微微侧身,自己站了起来,说:“究竟何事?”

      王战笑了一声,客气道:“林家公子,您受苦了。”

      男人没有答话,眉间却明显地锁了一下。

      王战说:“我可是费了一番周折才查到您在这里,您在这吃尽苦头,往前一步,便能重获自由,跟不跟我走?”

      男人早有防备,不屑道:“无功不受禄,天下哪有此等好事?”

      王战从小在江湖行走,偷蒙拐骗的事情没少干。他拿出一瓶无色无臭的毒水,拔出瓶盖,对着男人吹了一口,说:“这可由不得你。”

      男人眼不能视物,一时躲避不及,中了水中毒气。他强撑着后退几步背靠着墙壁借以支撑,四肢却逐渐麻痹,意识也随之模糊,最终无力地靠着牢壁滑落下来了。

      男人醒来的时候,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哒哒的马蹄声。他的胃部硌得难受,酸水不住地阵阵外涌,他判断出自己被横架在马上。

      他的双眼稍稍张开一条缝,却传来一阵剧痛,大概是忽然出了长年暗无天日的地牢,一时无法适应外界光亮的缘故。

      他无法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王战要把他带去哪里,只能强忍着反胃,约莫估算着路程。

      跑了一段时间,那马渐渐缓了下来,男人听到了马蹄踩在沙子上的声音,还有潺潺的流水声。王战先行下马,再把男人放了下来。

      这段艰难的旅途终于告一段落,男人脚软无力地坐在了河岸上。

      王战拿水囊装了点河水递给男人,男人也不同他客气,接过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河水进了肚子,男人打了个激灵,脑内的浑浊一扫而空。

      王战又拿出馕饼,与男人分着吃了。男人虽然满身污脏,但吃饼时很是斯文,小口小口地咬着,在口中咀嚼充分了才慢慢咽下,全然是公子爷做派。

      “都这种地步了,还端着架子。”王战心里冷笑。

      吃完了饼,男人听着声音,摸索着往河里走去。河边很滑,他摔了一跤,又慢慢地站了起来。

      男人一直走到水没过腰际线的地方,将头埋在水里,洗涤了一会才重新露出水面。他干脆脱掉上衣露出身子,洗得更加仔细。他的皮肤因久未接触阳光照射,惨白骇人,如同刚刚爬出古墓的僵尸;本是匀称不已的练武身材,却因多年未吃饱饭,瘦得连肩胛骨都突出了。

      半晌,男人拎着湿淋淋的衣服上了岸,又想把旧衣套回身上。王战皱了皱眉头,从包袱里翻了一件干净衣服出来。

      男人到一旁换了衣服,回来时已是另一幅模样。虽然新换上的只是普通布衣,但他身上的污垢全部洗去,整个人精神焕发;他的五官柔美,脸上皮肤甚是光滑,没有一点胡渣。美中不足的是右边脸上,有一块可怖的疤痕,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硬生生地被人划了一刀。

      王战故作惋惜道:“林公子,眼下你双目失明,手脚被废,正是要人照顾之时,你不如把你的剑法倾囊相授,我照顾你下半辈子,如何啊?”

      男人冷笑一声,说:“我早知你是盯着我家剑谱而来。你让我重见天日,本来我也应该有所回报”,他伸出右手,“请给我一根树枝。”

      王战警惕地看着男人,他没有把握动起手来,自己能有几许胜算。

      男人似乎看穿了王战的顾虑,说:“我武功尽废,只是想试试还能不能握剑。”

      王战拾了一根树枝递给男人,自己悄悄地把剑拔出,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但男人只拿起树枝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树枝就脱手掉在了地上。

      男人卷起衣袖,露出手腕,两边各有一道很深的伤痕,伤口平滑整齐,应是快剑所伤。他握了握拳头,说:“可惜我这双手,已被人废掉,再也不能握剑了。”他嗤笑道:“你若有法子,便帮我接筋连脉。”

      民间俗语流传:“伤筋动骨一百天。”男人双手伤了将近四年,心中早已不报任何希望,他故意刁难,是因无心传剑,要让王战知难而退。

      怎料王战思索半会,开口道:“成!百里之外有个白缈林,江湖人传里面有个白缈仙子,能医治奇难疑症,我就与你去那一试。”

      男人只当王战是信口开河,由得王战把他扶上马,奔驰而去。

      一日后,两人来到了白缈林边的古虹镇。小镇不大,却龙蛇混杂,聚集了许多慕名而来求医的人。

      王战领着男人在路边吃了碗面,听到旁人说起那白缈林,终年雾气不散,神秘非常,那白缈仙子虽然医术高超,但性子古怪得很,医人必问来历、致伤原因,若是不诚实之人或是奸恶之徒,一律拒之林外。

      王战觉得新鲜,搭话道:“既称‘仙子’,想必那是女人,一群大男人还怕一个女人不成?她不肯医,逼得她医便是。”

      旁人答:“兄台有所不知,那仙子在白缈林里面以五行八卦布下重重机关,旁人若贸然闯林,恐有性命之攸。

      以前曾有两个登徒浪子,想一睹仙子容貌,晚上偷偷闯进白缈林,也不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第二天一早,镇民在林边发现两人尸体,死状可怖。后面又陆续发生过几次类似事件,别提多邪门了!”

      那些只懂些拳脚功夫的江湖二流子,怎能与自己相比?王战不信这个邪,丢下银子领着男人往白缈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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