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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凡世重游(二) ...

  •   凡世重游(二)

      离开小镇后,樱空释和艳炟走入了当年曾经路过的树林中,穿过了树林后就可以抵达守界使者的营地了。一路过来艳炟都沉默不语,一直低头看着面前脚下的路。

      “艳炟,你知道戏剧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半真半假的,又时常夸大或扭曲事实……”樱空释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知道。可是光从他们给火族人上的妆容和打扮来看,就是在告诉所有人我们是个蛮横粗野的民族。”艳炟依然低垂着双目说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每次挑起战争的都是我们。”

      樱空释语重心长地说道:”从那出戏里,你也可以看出,其几乎没有人知道其实罹天烬就是我,是我在12年前几乎完全摧毁了刃雪城。当初我登基的时候,多亏了星旧的支持,才把这件事情隐瞒了过去……”

      “可是如果为了立我为后,把你花费了十几年建立在所有人心中的美好形象给动摇了怎么办?”艳炟停下了脚步,凝视着樱空释,情绪有些激动。

      樱空释微笑着说道:”当初登基时我也完全没有信心,但由于星旧德高望重又支持我,所有人也因此愿意给予我支持。所以,当你成为王后之后,我也会给你一样的支持。如果他们愿意相信我,就应该也相信你,因为你是我的选择。”

      “希望如此……”艳炟又转回头去看着脚下的路。

      又走了一小段路后,两人听到了瀑布的流水声。艳炟忧愁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笑容,拉着樱空释飞步循着水声走去。果然,她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被从山腰间飘然而下的白绸激起湾湾涟漪的碧水池。

      艳炟转过脸去,扬着眉毛对樱空释问道:”那天你就是在这里认出我来的对么?还说什么给我吹奏一曲,根本就是在悄悄地给卡索传递消息!”

      被瞪了一眼的樱空释浅浅一笑:”没错。”

      “对了,还有,那时我从沐浴中脱水而出,你到底在看什么呢?”艳炟略微羞涩地瞥了他一眼。

      “看这里。”樱空释用一只手指在艳炟眉间的红莲上戳了一下,艳炟这才想起沐浴时她把抹额给摘了下来。

      “就光凭这个?你又知道这不是我觉得好看画上去的?”艳炟反问道。

      “的确还有别的。”樱空释忍俊不禁地一笑,”第一,平常女子是不会把内衣交给一个男人洗的。第二,被人看到赤/身/裸/体的女子一般都会急着遮掩自己而不是在那边破口大骂。”

      “你!”艳炟凤眼一瞪,也用手指在樱空释的眉心大力地戳了一下,然后两人对视着大笑起来。

      笑声停止后,艳炟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她小声问道。

      “你先说。”樱空释笑道。

      “好吧。”艳炟清了一下嗓子后说道,”本公主上辈子可只有刻意打扮过一次,明白了么?好了,该你说了。”

      “你猜呢?”

      “我要是猜得出还问你?!都那么多年了!”艳炟有几分不满地怨道。

      “那你就继续猜吧,哈哈!”眼看艳炟的手掌要迎头劈下来,樱空释敏捷地朝旁边一闪。满面笑容的他回想起了从熊族脱逃后,隔天站在树下的矮坡上,穿着一身随风飘扬的凡人红裙、把拂面的发丝捋到耳后转头过来微笑着对他说了声谢谢的女子。

      “好了,好了!”樱空释拉起了艳炟的手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走快些了,不然哥他们要担心了。”携起手的二人化作了一蓝一红两道亮光从茂密的树林中飞快地穿梭而过,最后落在了守界使者营地的大草原边。

      “哥!梨落!我们来了。”樱空释牵着艳炟推开半敞开的门,走进了卡索和梨落的大木屋。

      “释,艳炟!”屋内凡人装扮的卡索眼睛一亮,怀抱着一个婴儿走上前来。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真正与卡索以敌人的身份相待,但是作为他弟弟的未婚妻的身份与他见面,艳炟还是又几分尴尬,于是她硬是把自己的手从樱空释的手中抽了出来。

      “梨落呢?还有另外两个孩子呢?”樱空释问道。

      “梨落在厨房里忙碌。大的那两个还在营地中习武。”卡索笑这答道。

      “我去帮她吧。”樱空释正想走出去,却被卡索拦了下来。

      ”没关系,我去。她也应该快忙完了,我去帮她端菜。你在这里陪艳炟吧,她好不容易才回来的。”边说着,卡索边把孩子放在了摇篮里,”帮我照看一下孩子,他刚喝了奶。”

      卡索离开后,艳炟在屋内张望了一下。这屋子虽然大很多,但还是让艳炟想起了那时卡索在林子中避难时住过的那个。然后她便想到了那时,樱空释一定是为了拖住自己的后腿才存心踩进那个陷阱中的──真是为了卡索什么都做得出!自己还傻傻地为他担心,帮他上药,甚至让他睡床铺,自己睡冷地板。想到这里,她又愤愤地瞪了樱空释一眼,却看到他冲着自己一笑。

      突然,摇篮里的婴儿开始嘤嘤地啼哭起来。两人同时走上前去。

      “是不是尿片脏了,还是没吃饱。”艳炟熬有介事地说道。

      “哥不是说刚喂过?那你帮他查看一下尿片吧。”樱空释用胳膊肘捅了捅艳炟。

      艳炟面露难色,立刻推脱说:”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哥哥们也没有子嗣。我怎么会做!”

      “我也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没和哥一家子住一起。”樱空释耸肩一笑。

      无奈中,艳炟只能小心翼翼地翻开孩子的被褥,然后东寻西找该怎么打开尿布。她一会儿把孩子朝右翻,一会儿向左侧,抬起他右腿,又拽着他左腿,搞得孩子哭得更凶。

      樱空释看到她得紧张手都在发抖,赶紧从颈下和臀下抱起了婴儿,”算了算了,等下哥的孩子出事了,我可负责不起。”艳炟只见他托着孩子的后颈,将他竖了起来趴在自己的左肩上,然后轻轻地在他背上向上拍打。过了不久,孩子打了一个响亮的嗝后,便安静下去了。

      看到艳炟一脸惊讶,樱空释解释道:”孩子的尿片并无异味,刚才我也用手指探查了一下并不湿,一定是刚才喂了之后胀气。”

      艳炟一知半解地点点头,有些钦叹地说道:”你还真是无所不能啊。”

      樱空释笑道:”哥的孩子我都是看着长大的。以前在凡世漂泊时,我在别人家做过帮佣,也看到过婢女和奶娘怎样带孩子……你要不也抱抱这孩子?”

      “不要,不要,不要。”艳炟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会把他弄坏的。”

      樱空释将已经在他肩头趴睡下的孩子放回了摇篮,然后盖上了被子。艳炟打量着那孩子:和梨落一样,他的棕色短发中夹杂着屡屡冰蓝色的发丝。艳炟突然产生了遐想:将来自己和樱空释的孩子会是长什么样子呢?神族中异族通婚,按理说会长得和灵力较强的那一方像,这么说的话,将来孩子应该是冰焰族的模样。

      “你在发什么呆?”樱空释不解地问,然后笑道,”哥的孩子很可爱,对吧?”

      “是、是啊。哈哈哈哈……”艳炟有些尴尬,笑着挠挠头。

      不久之后,梨落和卡索一起端了好几托盘的菜肴进了屋子,大家寒暄了一阵子后就开始用膳了。

      饭吃到一半时,卡索的另外两个孩子回来了,艳炟看到是两个眉清目秀、精神抖擞的孩子。大的那个是男孩,小点的那个是女孩。与那婴儿一般,他们都有着夹杂着冰蓝发丝的棕发,眼睛也是棕色的,就如同梨落一般。艳炟回想起来,樱空释曾告诉过她,卡索的孩子们并没有强大的灵力,但天资聪颖,品行兼优,才学和武功也都出类拔萃。

      “王叔,这位就是王婶么?”孩子们问道。

      “哈哈,我们还没成亲呐!”艳炟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她心里却有几分得意──自己自幼就是王室中最小的那个,一个长辈的称呼反而让她觉得比“公主殿下”来的更有威严。

      两个孩子都毕恭毕敬地拱手对她作揖。

      然后女孩有些腼腆地说道:”婶婶是位公主吧,果然公主都是那么漂亮的人。”

      “嗯,的确是一等一的美人。”男孩也微笑着认真说道。

      艳炟听罢真的很想站起来叉腰大笑,但是她忍耐克制了一下,只是得意洋洋地斜过眼去瞥了一下樱空释──那个来吝啬到从来都没有对她的外貌给过什么赞美之辞的人。

      “她可不是你们想像的那种公主。”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居然一本正经地对孩子们说了这样一句话。

      女孩问道:”那婶婶作为一个公主,平时都做些什么呀?”

      艳炟扬起下颌说道:”当然是习武练兵啊!”她知道公主这个尊称对于年轻的女孩子们来说永远都散发着无穷的魅力。

      “真的?”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那和我一样啊!“

      “是啊,自己不强大起来怎么能够领导族民,还有保护他们呢。”艳炟把手搭在女孩肩上认真地说道。

      “婶婶擅长用什么兵器?”男孩问道。

      “可多了,哈哈哈哈!最拿手的是花鞭,长剑和弓箭。改天我给你们露一手!虽然我的灵力和幻术都不比你们的王叔,但光凭武功一定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哈哈哈哈……”艳炟越说越眉飞色舞。

      “好了!你还让不让孩子们吃饭休息啊。”樱空释拽了一下艳炟的袖子。

      “哦,好好。你们快去吧,改天我教你们两手。”孩子们去别桌坐下后,艳炟瞪了樱空释一眼:”扫兴!”樱空释笑而不语,在心中默默地希望她能一直把这份自信在将来登上王位后一直保持下去。

      大家都差不多吃完的时候,那摇篮中的婴儿又开始嘤嘤作声。梨落正要起身去照看,却被樱空释拦了下来,说她忙了一天了,应该休息一下。接着他便帮婴儿换了尿布还抱着回到了桌边坐下,然后从包裹里拿出早上买的玩具逗孩子玩。

      大的男孩开始帮着收拾桌子,然后端着碗碟去厨房清洗。樱空释招呼小女孩坐在自己身边,然后也从包裹里拿出了为她准备的玩具,然后还教她怎么玩。

      “释,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孩子啊。”卡索笑道,一边从弟弟的手中接过了婴儿。

      “是因为哥的孩子们特别可爱。”樱空释回了一个笑容。

      “你们将来想要几个孩子。”梨落突然笑着问道。

      艳炟正在喫茶,猝不及防中差点没喷了一桌子。”咳咳咳……还……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从眼角朝着樱空释瞥去──他居然还在淡定地对着自己微笑,这让她觉得更加尴尬。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将来该如何面对朝堂的种种顾虑,哪有时间想这些。

      看到艳炟有些犯囧,卡索连忙解围说道:”那你们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吧。”樱空释居然毫不迟疑地答道。

      “为什么?女的哪里不好?”艳炟脸色一沉。

      “如果生女的,多半会被她们的母亲调教成和她一样的女汉子,那还不如直接生男的。”樱空释眯眼笑道。

      “你……”艳炟心中愤愤地怨道,”要不是在卡索和梨落面前,本公主定让你鞭子吃到饱!”

      “释,你贫嘴。艳炟要生气了。”梨落有些尴尬地笑道。

      “她哪里那么小气,对吧?”樱空释笑着摸了摸艳炟的头,”好了,我开玩笑的,别生气。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艳炟转眼对视着樱空释温和的微笑,脸上竟然泛起了红晕,却又故作镇定地挪开了视线:”原来你也会跟我道歉?”

      “呵呵,我是怕你发起脾气来会走火,把哥的房子烧了可不好啊!”樱空释笑着又在艳炟的头上轻轻拍了几下。

      艳炟的秀眉拧成了一团,将她的右手伸到了樱空释的背后,曲指燃起了一团火焰,一边切齿在嘴里小声念道:”樱空释! 我要用熊熊烈火,先把你给烧烬!”

      不料,樱空释突然朝背后伸出右手,一下抓住了艳炟的右手腕,然后又用左手揽住她的肩头,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爽朗地笑着说道:”玩笑玩笑!别生气,这次我真的道歉,郑重地道歉!”

      两人对面的夫妻看到这对欢喜冤家,也大笑出了声。艳炟没想到樱空释居然会在卡索面前就这样把自己搂在臂膀中,还把他的脸颊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她一下脸红到了耳根,说不出话来。她脸上的恼怒瞬间化为了诧异,最后又缓缓绽放出笑容。

      饭后,卡索夫妇要开始收拾房间,准备让几个孩子睡下去了。于是,樱空释便带着艳炟走到了屋外的大草原上。

      两人手牵着手并肩漫步了片刻之后,樱空释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说要离开一下,不过会马上回来。艳炟独自一人留在原地等待着。她依靠在草原的围栏边展望四周,平心静气地感受着拂面吹过的徐徐微风,眺望着远处连绵成一片的守界使者营帐中摇曳闪烁的灯火,倾听着脚下虫鸣啾啾,呼吸着幽幽的草香。比起冰封的刃雪城和炽热的浴火城,凡界是如此的的姣丽,安谧。但她知道过了今夜,不知下一次不知是何时才能享受到这等安神宁心的惬意。

      远远的,她看见身着浅色布衣的樱空释驭马踱步过来。待他走近后,他一把将艳炟拉上了马。随着一声撕破寂静夜空的马嘶鸣声,两人开始在海一样宽阔的草原上翱翔。这番情景让艳炟回忆起来当时和罹天烬一同在火族大陆上驰骋的情景。只不过现在从马蹄下延伸出去的,不再是那一片在艳阳下炽热燃烧到天际的红莲,而是一片在皎洁月光下弥漫升腾起银雾的起伏草浪。

      她身后的男子依然是紧紧地用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背,不过这一次,艳炟可以毫不拘谨地向后倾倒在他紧贴自己身体两侧的臂膀中,让自己的额头靠在他脸颊的一侧。现在回想起来,罹天烬曾经的存在也并非完全都是悲伤无奈的回忆,至少艳炟从他的嘴中能亲耳听到他作为樱空释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心底的声音。

      当樱空释缓缓放慢了马速往木屋回去的时候,艳炟又感觉到了他将双唇轻轻地贴在了她脑后披下的发丝上。这一次,艳炟转回了头向他望去,伸出了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脑后,然后轻轻地朝自己的脸推过来……

      在月光沐浴中相吻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木屋顶上肩并肩坐着的另外一对爱人正在注视着他们──在屋顶上一起观星望月是他们自从在凡世相恋以来习以为常的事。屋顶上的那二人转过头来,披着从头顶树叶间隙中如杨花般翩跹落下的月光,对视而笑,然后更紧地依偎在一起……

      等两人从草原上回来时,梨落和卡索便把他们分别带去了营地中不同的浴室沐浴更衣。虽然远不及宫中的浴池奢华,艳炟看到眼前的两大桶清澈的水里也是事先铺撒了不少鲜花花瓣。花香随着热水中腾起的雾气弥漫在整间屋子中,沁人心脾。

      艳炟看了眼已经宽衣解带的梨落,由衷地叹道:”你都生了三个孩子,体型还能保持如初!”

      梨落在架子上挂好卸下的衣物,笑笑答道:”我习武多年,所以才能恢复得快,将来你也不会有问题的。”

      “是么?哈哈……”艳炟尴尬一笑,开始褪去自己的布衣,把麻花辫盘在脑后。

      已经踏入浴桶的梨落瞥了一眼艳炟玲珑有致的身段,戏谑道:”倒是你……释真是好福气啊!!嘿嘿。”

      正小心翼翼提脚从板凳上踏入浴桶的艳炟抬起头,朝着梨落不解地看了一眼。

      艳炟在浴桶中缓缓坐下,划动了一下双臂,让温暖细腻的水流在周身缭绕,抚摸着自己的雪白肌肤。她将身子向桶壁上靠去,呼吸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味,渐渐开始觉得这一天在凡世奔波的劳顿和满身的风尘都融化消散在了水中。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一下坐直了身子,然后伸手到背后颈下三寸之处摸了一下,她可以感觉到那里的皮肤已是如玉石般光滑。她知道那一定是因为隐莲汤的作用, 再加上樱空释天天用灵力为自己去疤。想到这里,她突然颤了一下,耸起了双肩,脸泛红晕,”这种时候他该不是把我给全脱光了啊!!!”她在心里尴尬地大呼一声。

      “艳炟,真没想到,你化成凡人的样子很不一样呢?”梨落趴在桶边看过来说道。

      “是么?”艳炟也缓缓挪到自己的桶边,对视着梨落问道。

      “都很漂亮,可是凡人样子看上去十分清秀,平易近人,不会觉得艳丽逼人,呵呵。”梨落笑道。

      “凡界的所有人似乎都觉得,火族的个个都长得凶神恶煞。”艳炟垂下眼去叹道。

      “以后你就有机会改变那样的偏见了。”梨落坚定地微笑道。停顿了一下后她开始语重心长的说道,”其实,我们都好久没有看到释那样开心了……十二年前,当你和卡索都离开他的时候,在星旧的支持下,他一个人扛起了重建刃雪城的重任,还稳定下了冰火两族的关系。原来只有星旧知道他就是罹天烬,可是他后来还是告诉了我,因为他觉得愧对卡索,所以不能对我也隐瞒……我亲眼看到,在重建刃雪城的那几年里,他是在何等愧疚和孤独的痛苦中熬过来的,旁边连个能倾听他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曾问他为什么不立刻去向隐莲许愿把你们带回来,可他回答说,如果把你们又带回与离开时一样的世界又有什么意义。隐莲只能复生一次而已,所以他一定先要保证你们能回到一个都能快乐生活下去的世界。”

      听了这番话,艳炟顿时觉得心中阵阵绞痛,又有几分惭愧。心痛的是,作为樱空释最好的朋友,她没有能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在他身边陪着他;惭愧的是,自从答应了他的求婚以来,她一直只为该如何应对将来而烦恼,却从来没有想过在她复苏前面的那些年里,樱空释是怎样独自一人一步一步艰辛地走过来的。

      “在卡索去世后,我离开王宫回到了守界使者的营地并且统领了整个军团,同时也尽量给予释支持。但是我能做的也是有限,因为他是不会把心里的烦恼和我说的,甚至是卡索。从以前我认识他起就是这样,他应该是怕让我们也觉得有负担才会把什么都藏在心里……”

      梨落看了看神情凝重的艳炟,继续微笑着说道: ”十年前卡索回来之后,释开朗了很多,内疚感也少了很多,因为卡索和我终于能永远地过上我们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他也常常来看我们,和我们谈笑风生。可是,我还是时常看到他孤独的背影站立在屋外的大草原上,眺望着远处的冰火大陆。我猜,他一定是在想你,希望当他回到刃雪城的时候,能看到你已经醒了过来并在那里等他回去。”

      艳炟转过头去不再正视梨落,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眼眶里开始弥漫出氤氲。

      “十年前,当我听说释在朝堂上宣布将来要立你为后的时候,我着实吃了一惊。但卡索的反应却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而且还很支持释。他和我说,他猜想释很早就对你动了情,多半是在凡界的时候。其实那天当他看到释满面慌乱地从黑风手下救出你的时候,就一直觉得奇怪,那时释明明可以趁机逃脱的,而且,借用黑风之手消灭一个劲敌根本就是一举两得,火王也不会追究到我们的头上。况且,那时的当务之急是一起去人鱼族合成冰晶,所以也根本就不再需要他卧底了。”

      说到这里,梨落看到艳炟开始用双手从桶中不停地捧出水往自己的脸上泼去。

      “艳炟……”梨落叹道,”原来我一直都在感叹自己和卡索的恋情是这般困难重重, 痛心伤臆。但比起你们所走过的更长、更崎岖的路,我觉得自己都没资格抱怨什么了。你也不要太介意朝堂上反对立你为后的声音。当初卡索在位的时候,也是一直遭到强烈的反对声立我为后,完全是因为我凡人的身份而不是别的什么。释他和心地仁慈、一意想效忠冰族的卡索不一样,他有那个决心立你为后,就是根本不屈服于朝堂上的胁迫,因为本身他坐在这个王位上,一半是为了他哥哥,一半是为了你。”

      梨落终于看到艳炟抬起了头对视着自己,于是她又一次微笑着说道:”卡索要我告诉你,释生命中前面的100多年是他陪伴着走过来的,后面的那更多的一半,要靠你和他一起好好地走下去。”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梨落……也替我谢谢卡索。”艳炟终于露出了笑容,她坚定地回应道:”我一定不会辜负释,也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

      两个身份差异悬殊,又有几分相似坚强的女子对视而笑,然后开始聊起了些轻松的话题。

      梨落突然靠过来,诡异地一笑:”差点忘了问你,你和释他有没有已经……”

      “已经什么?”艳炟疑惑地问道。

      “就是那个啊……”梨落把两根食指勾在了一起,挤眉弄眼地笑道。

      “哈?”

      “哎呀, 你要我说得多明白?……我是在问你们是不是已经做了实质上的夫妻了!”梨落大声地说了出来。

      艳炟想起了那晚在落樱坡的情景,慌了阵脚,放开把在桶边的双手拼命地摇摆起来:”没!没!这辈子还没!”结果她脚下打滑,一下沉入了桶中,水一直盖到了嘴边。

      梨落见状什么都明白了,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那就是上辈子已经做夫妻了!”

      尴尬之中,艳炟把自己往水里沉得更深了。水一直淹到了她眼睛下面,不停地冒出泡泡来。

      “别担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包括卡索。”梨落仍然在笑,笑得发抖,”看来我不需要改变安排了。”

      艳炟不是很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是她不敢把自己烧红的脸从水中露出来问话。

      沐浴后,梨落把樱空释和艳炟带到另外一个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木屋前。她推开了门让两人进去后,便在他们身后关上了门。梨落转身离开时,捂着嘴露出了诡异的一笑。

      刚踏进门的两人仍然是站立在原地不动,静静地看着屋内唯一的一张不算宽敞的床。

      “你睡地上,我睡床上。”艳炟冷冷地说道。

      “为什么?”樱空释平淡地问道。

      “那你要怎样?难到要本公主睡地上?以前我已经被你骗了,睡过地上一次了。”艳炟斜眼朝他看去,口气似乎理直气壮,话音却不响。

      “那当然是一起睡床上。”樱空释理所当然地答道。

      “不行!你睡地上!”艳炟的口气十分坚决。

      “凭什么?”樱空释蹙眉问道。

      “凭……”艳炟一时语塞,顿了一下后说道,”凭你是本公主的仆人。”

      “哈?现在你倒是真把我当成云飞啦?那不是上一辈子的事么?”樱空释挑眉反问道。

      然后他笑着凑到艳炟耳边说了一句,”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在纠结什么?”

      “你……你不要脸!”艳炟脸泛红晕,举起一只燃着红光的手向着樱空释迎头打去,”那也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不料樱空释一把有力地抓住了她那只手腕,有几分认真地说了一句:”够了,别闹了!”艳炟凝视着他褐瞳中严肃的神情,稍稍吃了一惊。

      然后,他眼中的严肃又化为了温和的微笑,缓缓地把艳炟的手放了下来,柔声问了一句:”今天过得开心么?”

      “……嗯!”艳炟其实已经猜到了樱空释为何会临时改变计划,先去了凡界带她游玩,然后再来卡索家过夜,而不是按照原计划来拜访了卡索一家后当天就回王宫。她在心中默念了一声:”谢谢你,释。”

      突然,她觉得自己一下子从肩膀和和双膝下被捧了起来,诧异中她惊呼了一声,转头望去,便对上了那双微微笑着的褐色瞳仁。她不觉地把自己的双臂绕过了他的脖子,用脚趾交互踢下了足上的木屐。

      樱空释将艳炟轻轻地放在了榻上,自己坐在了榻边,将一手抚上了她光滑白皙的脸颊。艳炟凝视着他被从榻边高高的窗框中倾泻下的月光照得剔透的瞳仁,明白了樱空释想以云飞的身份在今天结束之时再为她做一件事。因为他应该知道,上次他们在凡界分别的时候,留给了她太多眼泪。

      樱空释松开了绑在艳炟腰间浴衣的带子, 他对视着从下面看上来的艳炟,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渐渐烧红的双颊,月光潋滟的瞳色和微微张开几乎要作声的红唇,也可以切实地感觉到她愈发加快的心跳,就如同自己的一般。以前为了照顾她时,他曾目睹和触摸过她从头到脚的每一寸肌肤,但他从来都没有一次心生杂念。可当他看到从她瞳仁中对视回来的目光时,却觉得自己的手无法从她身体上拿开。

      “这次你为什么没用幻术?”艳炟突然轻声地打趣问道。

      樱空释一边开始卸下自己的浴衣,一边浅浅地笑着答道:”云飞只是一介凡人,公主。”然后,他缓缓俯下身去,将两人的肌肤和唇瓣都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窗外皎洁的月光仍然是源源不断地从被微风吹起的薄帘下倾泻下来,仿佛是给他们的肌肤上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那薄纱上面还点缀着随风飘落而下的樱花花瓣。

      两人到了夜半才入睡。在入睡前,艳炟把她的头枕在樱空释的臂膀上,一起聊了很久。那一整个晚上,艳炟都在朦胧中感觉到枕边人一直都把自己的身体紧贴在自己的身边,不时间还会在自己的肩头和颈上落下轻轻的吻,仿佛是为了弥补十几年来聚少离多中伤逝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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