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课本怎么办》霜雪千年

21、数学书 13

　　这一下画风突变，先前温馨的校园氛围忽然平添了几分古怪。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在看着他们，冷眼旁观。

　　任野先前不小心用沙包打中的校长，这时候也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和年级组长一起追赶起他们来：“站住，别跑——”

　　好像他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任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跑，仿佛是梦里的一种本能。他忽然觉得就像是掉进了幼时的噩梦之中。小时候，每次训练累了，觉得压力很大、疲惫不堪的时候，就会梦见有人追自己。

　　他总是拼命地跑，跑着跑着常常会觉得腿软无力，或是跑到悬崖边上没有退路。那时候是最绝望的，看着坏人一步步地逼近，毫无办法，只能闭上眼睛跳下去。

　　幸而从前的每次都是梦，每次跳下去之后，一睁开眼，就是温暖明亮的早晨。他爸妈也会安慰他说，没事，你这是在长个儿啊。

　　可如今这梦却太真实了，像是不会醒。任野抓着秦灿的手沿着操场的边沿逃跑，操场的外围惯例围着一圈铁丝网，好像一个找不到出口的笼子。

　　终于，他找到一个出口，之后拉着她一路跑进了教学楼里。教学楼内空荡无人，白色的旋转楼梯向上无限延伸。

　　踏上楼梯，秦灿脚下不稳，险些摔了一跤，任野扶住她：“小灿，快啊。”

　　秦灿抬头望了望没有尽头的旋转楼梯，眼眶突然红红的：“要走那么远吗……”

　　“要啊，”任野说，“跟我一起。”

　　秦灿脚疼得紧，咬了咬嘴唇，只好跟着任野继续逃生。他们爬了几层楼梯，后面的人穷追不舍。拐进一层楼里想躲一躲，竟发现前面也有人迎面而来，进退两难。

　　任野十分机灵，见到旁边有一道小门，立即推开，将秦灿和自己锁了进去。这是一间狭小的清洁间，门一关上，就进入了完全黑暗的世界。

　　秦灿跌坐在地上，捂着脚轻声叹气：“好疼……刚刚扭到了……”

　　他跑步向来快，她跟不上，便伤到了自己。不仅疼，还一直在气喘，整个人都十分狼狈，一点平时霸气的样子都没有了。任野低下身子一搂，秦灿就窝进他怀里：“我害怕。”

　　他搂了搂她的肩，轻声说：“别怕，只是做梦而已。”

　　秦灿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只是觉得心里很难受：“为什么会突然做这样的梦啊……”

　　任野靠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了，像是暂时安全。他轻轻揉了揉秦灿受伤的脚踝，说：“没事，我带你回去。”

　　然而拒吃狗粮的系统并不配合，一直卡在一个页面上一动不动，并没有开启什么传说中的“离开数学世界的大门”。

　　任野愤怒地批评傲娇系统：“你这个系统，怎么说话不算话呢？该不会是想把我们饿死在这个小黑屋里吧！”

　　秦灿想了想，对任野说：“是不是刚刚那个帽子的问题还没有解答，所以才回不去啊？”

　　“或许是？”任野说，“那你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答案的啊？我还以为反正就两个颜色，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小芳是瞎猜的呢。”

　　“不是呀，”秦灿低声跟他解释，“小红说一共有三顶绿帽子，两顶白帽子，她站在最后一个。那如果她看到前面两个人的帽子都是白色的，她就知道自己的是绿色的了。可是她并没有说话，就说明她不能通过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判断出自己帽子的颜色，那么她看到的就是两顶绿色的帽子，或者一白一绿。小明听不到小红回答，就知道他和小芳的帽子不会都是白色的，那如果他看见小芳的帽子是白色的，就会马上知道自己的帽子是绿色的。可是小明也没有说话，那就说明小明看到的帽子不是白色的。所以小芳看他们两个都不说话，就知道自己的帽子一定是绿色的了，否则小红或者小明至少有一个可以答出自己帽子的颜色。”

　　任野：“……”

　　他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表示：“这是数学题吗？这不是脑筋急转弯吗？”

　　“这应该是逻辑推理问题吧，应用数学，小学被逼做奥数题的时候，也做过一些类似的……”秦灿把头靠在他肩上，随口又开启了学霸模式，“这倒让我想起以前读过的一本书了，是关于game theory的，就是博弈论。博弈论预测和研究他人在游戏当中的行为和最优策略，从而解释游戏局中的相互作用，解释平衡是如何达到的。”

　　任野仔细听了一下，觉得秦灿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就不懂了——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啊，他平时上课，也时不时地有这种感觉呢！

　　而且，秦灿怎么一说起学术的事情就忽然又神气焕发，底气十足了呢……

　　他皱了皱眉，说：“秦大才女，你脚不疼了？”

　　“疼啊，”秦灿喃喃地说，“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博弈论最经典的那个假设，你知道吗？”

　　任野说：“我要是知道，我就不用成天受你的气了。”

　　秦灿一笑，轻轻吐出四个字：“囚徒困境。”

　　“那是什么？好像听过。”任野说。

　　“囚徒困境就是说，有两个嫌犯同时被警方逮捕，但是没有足够证据指控他们有罪。于是警方将他们分开囚禁，分别和二人见面，并且给了他们相同的选择。如果其中一个人背叛对方，招认罪行，而另一个人保持沉默的话，那招认的人将立即被无罪释放，而沉默的人却会被判刑十年。如果二人互相背叛，都会被判刑五年。如果二人都选择相信对方，保持沉默，就都会被无罪释放，”秦灿徐徐讲着，“你猜他们是怎么选的？”

　　“当然应该都保持沉默，皆大欢喜啊。”

　　“可是如果用博弈论的方法分析，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选择背叛都是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因为他们是被分开囚禁的，不能预测对方的行为，所以不能保证对方会不会先背叛，”秦灿认真地分析道，“如果一个人选择保持沉默的话，很有可能最后伤害的是他自己。”

　　任野听着，手摸了摸秦灿的头发，手指最后停在她微微动着的嘴唇上。

　　他说：“小灿，我没有看过这什么鬼的书，但我觉得人和人不一样。如果是你，不管别人怎么问，我会永远保持沉默的。”

　　秦灿轻轻把脸凑过去，声音温柔坚定：“嗯，我也想跟你说，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一低头，就吻到她了，在黑暗中无所顾忌地吻她。反正是梦而已。

　　地上忽然一道白光闪现，系统弹出了即将回到现实世界的指令，不过也冷冰冰地甩出最后一句话：“你将失去在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

　　秦灿跟任野来不及反应，就被吸进了时空的漩涡，随着一阵风脱离黑暗，往很明亮的地方去了。

　　梦总是要醒的。

　　只是不知道醒来以后，是逃过一劫，还是噩梦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