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有宠》苦桔子

1、皇上的歉意

　　晋阳元年冬。

　　今年京都的雪下的有点急，一下起来似乎都停不下来了一样，连着大雪已经下了七日，太子秦昭年刚刚从朝堂上回来，皇上最近身体每况日下，太子监国，每天早朝过后，太子都要来清心殿给皇上汇报朝堂上的情况，然后由皇上点头，或者有时候能够提点一下，他再去批阅奏章。

　　近来雪突然下的急，今日朝中不少大臣都在禀报，都城之中虽然影响不大，可是这大雪在都城外已经对百姓有了影响，雪下的太大，京都城外不少百姓的房子已经坍塌，这样下去，城外的百姓都该产生恐慌，毕竟是皇城脚下，秦昭年一听，当即便在朝堂上下了旨意，也不打算回来跟皇上请示，直接让各部开始对这大雪带来的灾难做好措施，安抚好百姓，不能在皇城脚下引起骚乱。

　　清心殿内香烟暖炉，里面的宫人都训练有素的做着自己份内的事情，只是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大的声响，担心影响了里面的皇上，刚刚从里面撤出来的早膳，竟是半分都未动。

　　服侍在旁的黄公公在一旁擦了浑浊的泪花，然后去同正半靠在龙榻上精神萎靡的皇上说话，这话还带了恳求：“皇上，你倒是吃点东西，是不是今天御膳房送来的食物不合胃口？我这就让人重新做去。”

　　这皇上正是秦什锦，两鬓斑白，脸上的疲惫和病态看的黄公公心里越发的难受，皇上今早竟然是一口膳食都用不下了，昨个可是还用了半小碗的粥，虽然精神不好，可是还能用食不是。

　　秦昭华来到清心殿，见宫人端出去的早膳，询问了一声，就赶紧朝着里面走，黄公公见到时太子到了，赶紧去行礼：“老奴见过太子。”

　　秦昭华没有理，已经疾步走到龙榻边：“儿臣见过父皇。”

　　皇上听到儿子的声音，微微睁开了眼，伸了伸手，秦昭华见此赶紧一把拉住了父皇的手：“父皇。”泪眼婆娑，声音都哽咽起来了。

　　太医们都已经说了，父皇的病况已经控制不住，恐怕没多少时辰了，先前见父皇还能吃下东西，他还能放心些，可是如今父皇吃不下了，他这颗心就担心的不行。

　　“皇儿。”皇上虚弱的唤了一声。

　　秦昭华又将皇上的身子扶了扶：“父皇，儿臣去宣太医。”

　　皇上突然微微用了点力气，抓住了儿子的手，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倒是一点都没有害怕：“朕，朕不想再闻到药膳的味道了。”

　　“父皇，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喝点药就好了，父皇不能怕药苦。”太子这时候都已经落了泪珠，紧紧的抓住皇上的手，其实心里都知道，也明白现在药石无医，但是想到父皇要不在了，他还是难受的不行。

　　皇上想抬手摸摸太子的脸，可是这会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只是看着太子泪水满脸，还是落了两行泪，他们父子虽身在皇家，可是感情却是极好，而且这也是他唯一的一个皇儿，看着儿子的这张脸，半分像他，半分也像她，鼻子像她呢，嘴巴也很像她。

　　“朝中之事你都该熟悉了吧？”所以他也该放心了。

　　他在位三十六年，他也是百姓口中拥戴歌颂的好皇帝，他继位年间，一心扑在朝政之上，努力的做一个好皇帝，一个很好很好的皇帝，大概就是因为她的一句话，所以他这三十六年间不曾有半分的怠慢，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好好的打理这个江山，为天下，为苍生。

　　“没，没有，儿子还好多都不懂，父皇你还得好好教孩儿呢！”秦昭华拿衣袖摸了一把满脸的泪水，一个十七八的大男孩了哭的还像个孩子一样。

　　皇上看到儿子这样，还是尽力扯了一个笑容，“傻孩子。”他该教的也教了，儿子还是很上进的，而且朝中还有大臣扶持，他亦没有兄弟相争，只要他这一去，他便可安安稳稳的登基，只要他能够做一个好皇帝，他就心满意足了，“一定答应父皇，好好做一个皇帝。”他对儿子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

　　见儿子现在哭的都不说话了，皇上也不想再交代其他的了：“你去将你的母后叫过来，朕想见见你的母后。”说罢，便将自己的手松开了。

　　太子知道，自己现在好似什么都做不了，虽说父皇不常踏足母后的宫中，但是他一直都觉得父皇对母后是特别的，而且父皇的后宫之中没有别的妃嫔，据听说父皇后宫以前也有妃嫔，不过自打母后进宫之后，父皇就将所有的妃嫔送出了宫，不过那对于他来说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也不过是听说过一点。

　　但是母后是特别的，父皇和母后没有特别亲近，言谈举止之间更是相敬如宾，而且母后也极少去主动找父皇，二人之间最大的引线又像是自己。

　　太子走后，皇上叫了黄公公，扯了一个笑，笑的有些凄凉：“你说朕是不是老了？是不是丑了？你说朕要是去了是不是就见到她了？她会不会认不出来朕了？”皇上问这话的时候，眼底带着深深的眷恋，一连问了这几个问题，似乎精神微微开始转好。

　　黄公公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一向挺会说的，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自己是不是违心说皇上还有好多日子呢！但是这样真是皇上想听的吗？

　　“不如叫人进来给朕收拾收拾，可不能让朕这个样子见她。”万一她见了嫌弃自己这个糟老头的模样怎么办？

　　黄公公只得出去擦着泪的叫了宫人进来伺候皇上梳洗更衣，皇后赶来的时候，皇上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龙榻上，精神看上去比之前好的多了，看着皇后一身华服缓缓朝着自己走过来，眼神似乎也清明不少，看到皇后还能抬了手臂招呼了她过来，黄公公看着心里难受，皇上这会突然精神估计是回光返照了。

　　“都出去吧！朕想和皇后说说话。”

　　皇后近前行了礼，然后就平静的坐到了皇上的身边，看着皇上盯着自己看，只是脸上却半分都没有悲伤，挂着明丽的笑容，皇上看着她笑，自己也笑了，虽说只有六七分相似，可是有时候真的还是很像的。

　　不过笑着笑着，还是开口说了一声：“你不如她笑起来好看。”她笑起来的样子，眼睛好像会说话。

　　“皇上。”皇后开口清浅浅的唤了一声，她自然不如皇上口中得她笑的好看，还记得那人的都该记得，皇上口中得她是京都出了名的第一大美女，她哪里能比吆，她也不过时因着血缘关系，与其长了肖像几分罢了。

　　“你可怨朕？”皇上问了一声。

　　皇后听的背脊一僵，看向皇上的眼睛时，皇上的眼中满是真诚，“不怨的，从来都不怨的。”她哪里会怨呢！她除了没有得到皇上真正的爱，其他的皇上给了她太多疼惜，皇后的身份，一世无忧的生活，高高在上，而且还算得上独宠后宫，世间能有几个像她这般幸运的女子，若是不嫁进宫来，还不能保证自己未来的夫君不纳妾呢，而皇上给了她那个独一无二，虽然知道自己不过是沾了那人的光，可是自己还是很幸运的。

　　“朕对不住你，可是你终究不是她，朕就是想临走之时给你道个歉，你是个好女子，只愿你来生只做你自己。”皇上抬手摸了摸皇后的头，宛若哥哥对妹妹那般的亲昵，他给了她一生名誉在外的荣宠，可是也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个人罢了，他的这种近乎刻薄的荣宠，却困了面前之人的一生，除了昭华这个孩子，是因为皇位不能后继无人，他们有了牵扯，其他的他们二人从未再同榻而眠，她也不过就是心中那人的一个影子罢了，被他因为思念囚禁的一个可怜的女子。

　　皇后点点头，“来生，我只会是我自己，再也不做他人的替身，也愿皇上来生得偿所愿，不再忍受孤独。”她展开手臂，朝着皇上抱了一下。

　　她知道，他们的缘分到今天就要尽了！她是顾家的孩子，是因长相极像那个素未谋面的姑奶奶，方才入了这宫中，若不是家族顾全大局，皇上思念成疾，膝下无子，朝事眼看便要懈怠，曾祖父也不会将她送进宫来。

　　一场相处，好在他们都初心未变，嫁进来时家族的人都告诉她，别爱上这个皇上，一切要为江山社稷为重，她进宫而来为的是黎民百姓，为的是天下苍生，好在她现在做到了，她也没有爱上这个皇上，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爱，皇上心中还有一个更在乎的人，只是他们情深缘浅，也是一对苦命的人。

　　皇上的拥抱渐渐失了力度，精神开始慢慢的涣散，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脱离了什么一般，前一刻的脑子里都是很多记忆深处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