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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项圈 ...

  •   尸体放在那里不管的话,好像不太好吧。
      不过,这个人好像并不在乎,他专注于嗅闻我身上的味道,甚至连嘴唇都没有动一下。
      好奇怪,这不是接吻,反倒像是某种仪式,不过当他的舌头伸出来时那种神圣的感觉就消失了,我感觉到害怕,那不是人该有的行为。
      一个真正完整的人是遵守道德和秩序的,就像我的忌部老师一样,他虽然是个天真的江户人,可我却觉得他要是今晚在这儿不会像其他人一样选择离开,然而我眼前的这只青鸟却并不是因为跟他一样有正直的品行而留下,他的坚守是因为别的原因。
      我原本以为他是为了那些朱雀队员们,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我,可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又跟一个正派的人完全没有关系,隔得近了我能感觉到他胸腔里如鼓般雷动的心跳,而他的呼吸却是平缓的,他的舌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我嘴唇上轻轻描绘了一圈,可这种感觉比被蛇吻了感觉还要恐怖。
      他是一只暴躁的凶兽,却因为强大的控制力而做出了现下这看似温柔的举动。
      他就像是只随时会择人而食的狼,却因为被项圈困住了而只能在内心咆哮。

      新选组的壬生狼。
      那个萨摩藩兵临死前的哀嚎给了我最后的警示。
      他虽然是萨摩人,却也是个警察。

      和父亲所在的京都所司代不同,新选组的队员绝大多数都是没有家室拖累的亡命徒,这些人杀外人狠,杀自己人更狠,他们踩着维新志士的血上位,是急功近利、残忍嗜血的暴力组织,而能将那帮疯狗牢牢控制的除了那残酷到极致的局中法度,更重要的便是那位有鬼之副长称谓的土方岁三。
      如果没有土方岁三,那些写在纸上的法度根本就如同明治初期的法律一样形同虚设,更何况是控制住那些几乎和人斩一样可怕的浪人。当时新选组的屯所就在京都花街的对面,有很多亡命徒在杀完人之后会产生极强的性\\欲,不过碍于对副长的恐惧,即便看得到女人就在对面他们还是不敢过去纾解,最终导致新选组内部男色盛行。
      而近藤勇则相对宽和一些,他会给予忠诚于他的人一些特权,其中就包括那个在若松城破后还在郊外战斗的斋藤一,在池田屋事件后他开始受到重用,可他还是像一匹孤狼一样独来独往,他既不像近藤勇一样找花街的知己,也不像伊东甲子太郎一样找小姓,唯一亲近的冲田总司在传闻中也是土方岁三的人,在戊戌战争之前除了池田屋事件大放光彩之外,斋藤一就像是没有正常人欲望、只懂得杀戮的工具一样安静,可是在战争爆发后他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在那些狭窄幽深的巷道里,不会发出任何多余声音的冷兵器无疑比一使用就发出巨响的火枪更好用,可是一旦进入了正面战场,武士刀就显得笨拙而可笑。
      应庆三年,孝明天皇暴毙,长州和萨摩举起了倒幕的旗帜于幕府军正面开战,新选组作为佐幕派自然参战,可是伏见鸟羽最后的结果却是大败,他和近藤勇一起逃到了江户。
      后来他们在江户成立了由新选组成员组成的甲阳镇抚队,最后的结果同样是大败,在藩主回到会津之后斋藤一便带着残部赶了过来,一开始还是被给予了期望,不过最后的结果仍然是在战场上败绩连连,即使后来土方岁三赶来这种状况还是没有改变。
      也许是因为一败再败的败绩让人失去信心,又或者是知道自己手中的剑无法战胜那些昔日完全看不起的火枪队员,土方岁三选择了离开会津,前往更北方的虾夷战场,只有斋藤一和十四名队士选择留在了会津若松。
      刚听说关于他的故事时我只当他是个普通的效忠于藩主的武士,他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与我并无关联,可是当那些阿姆斯特朗炮开始在城外发出巨响后,我的生活才真正发生了巨变。
      只是一发炮弹,我的祖父母就死了,才十岁的我被迫跟着母亲来到医疗队,在那个地方我看到太多可怕的伤势和死人,那些长州人的炮从来都不停歇,他们不只是打算围困我们,还要将鹤城夷为平地。
      有的时候是早晨,有的时候是午夜,我都会被那隆隆的炮声从睡梦中惊醒,然后睁开眼看到的又是另一种噩梦。
      我希望有人能让他们停下,然而包括朱雀队员们在内谁也不敢出城,可是斋藤一却带着最后的新选组队士们悄悄来到了若松城外的如来堂。我不知道他出去是想干什么,虽然他最后还是战败了只有他一个人回来,我还是觉得他是英雄,我开始留心他的一切,每次只要一听说他参战我就会在帐篷里寻找穿那种山形羽织的人,我不希望找到他,因为那些帐篷是食人的怪物,可在内心深处我也在期盼,我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模样
      “好了,干净了。”
      他放开了我,像只猎狗一样舔着嘴角的鲜血,他的面貌并不英俊,甚至脸色还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糟糕,可我还是觉得眩晕,他刚才是在亲我?
      他身上穿着的是跟朱雀队类似的警察制服,那个时候我怎么傻到还在帐篷里找穿羽织的人。
      “一君。”我不知道青鸟是不是他,可是我就是想呼唤他的名字,我已经长大了,你看得到我吗?
      那个时候在阵亡者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我哭得就跟听到父亲失踪时一样伤心,你是真的活着,还是我现在只是在做梦?
      “大小姐,睁开你的眼睛。”他气息不稳得说,我迷蒙的双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眼中的凶光。
      “对不起。”我刚才是怎么了,竟然认定了他就是斋藤一,当时虽然活着回城的新选组队员是只有他一个,可谁知道在荒郊野地里有没人有人遇到奇遇。
      那可是狼神的世界。
      可是他的自控力是那么出色,一般的队士能做到这一点吗?
      我回忆着刚才触摸到的如鼓心跳,觉得有点甜蜜。
      哪怕只是欲望,他的心刚才是为我跳动的,我的头有点晕,不过我还记得他刚才在门口看着我时那可怕的眼神。
      我想为一个人守贞,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我希望他是我眼前这个人,因为他有双刀锋般明亮的眼睛。

      “你肚子还痛吗?”这次不是为了转移他注意力的借口,我是真的担心“刚才怎么喝了酒,胃会更疼的知道吗?”
      “已经没事了。”他有些古怪地笑着,轻轻一挥武士刀,上面的鲜血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果然很漂亮。”我想起史蒂芬的话,这把刀的弧线真是美丽“它叫什么名字?”
      我好奇,会是什么不得了的名刃吗?
      “只是在路上偶然买到的而已。”他说“我觉得它跟我很有缘分,它陪伴了我很多年,用着很顺手。”
      “那你就没想过换把更好的吗?”
      “不用,手感对不上再好的也没用。”
      “藤田先生是什么时候参加的新选组。”我不打算装傻充愣,如果他不是斋藤一那我就要跟他保持距离。
      “文久二年。”他笑眯眯得说“还有,就我们俩的时候叫我青鸟或者别的,藤田五郎这个名字很恶心。”
      我点头,知道那是另一个故事,不过他既然不打算说我就还是别问了。
      然后,我们又沉默了。

      “我去给你找件衣服。”外面都是警察,看到满身是血的同伴很难不起疑心,刚才死的那个警察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还好这里是平民医院,出现平民也很正常。
      “麻烦你了。”他有些客气得说,这让我有点不高兴。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既然外公派他来保护我,那就是可信之人,虽然他之前看起来很可怕。

      我在渡边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一套做工考究的和服,虽然不想用他的东西可谁叫他是我们医院里最高的男医生,即使和来自英国的史蒂芬相比青鸟也没矮多少,这在日本很少见。
      一个剑客拥有这种身高是件不小的优势,不过作为需要隐姓埋名的人来说却不是好事,在传说中斋藤一也是个身量很高的人,即便是能人云集的新选组里那么高的人应该也不多见吧。
      “你真的是个傻瓜啊。”我又用关西腔嘲笑自己,怎么到现在都放不下对他的执念。
      重新回到史蒂芬的办公室时他已经将那个萨摩人的尸体处理好了,那个萨摩人跟我的父亲一样也是普通的警察,他也许也有妻儿,可惜他们再也没法相见了。
      “和服?”
      将手中的木盒交给他的时候,他看到了里面的深灰色和服,脸色有些诡异。
      “没办法,只有这个了。”虽然在其他医生的办公室里也可以翻出适合他穿的衣服,可是我觉得他肯定最适合穿这个。
      我想看你穿和服的样子。
      在京都的大街上,也许你曾经跟我的父亲偶遇,只是当时你是人人畏惧的壬生狼,而我的父亲只是京都所司代一个很普通的的逻卒。
      “谢谢你。”虽然你是个杀人魔,可是我剑术平平的父亲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高手在才不用去对付那些可怕的人斩,可惜文久四年的时候你们忙着干别的,我的父亲才这么悄无声息得消失在了京都某个不知名的巷弄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比起喝酒,饥饿更容易得胃溃疡吧
    毕竟虐俘这种事拿不上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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