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男人跟我共系统》红缟

3、要说法

　　万二郎是个二愣子，一向对老娘言听计从，不一会儿便纠集了男男女女十来号人，拿了块门板要将奄奄一息的万小朵抬走。

　　李氏见女儿被抬出去，不由得大惊，从炕上挣起来，拉住万老娘问道：“娘这是要带大妮儿去哪儿？”

　　万老娘胡乱搪塞：“我带她去找莫神婆瞧瞧。”说着将李氏推到一旁，径直去了。

　　李氏勉强追到门口，却再也无力挪动，心中暗忖：

　　那莫家奶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以前莫家还未发家的时候，全靠她跳大神才养的一家子人□□命。如今莫家有了钱，莫家奶奶也不干这事儿了。
　　现在大妮儿病得要死，求她出手，应该也不会拒绝。只是婆婆一向吝啬寡恩，为何忽然这般好心？而且去找神婆，也用不着这许多的人……

　　她满心狐疑，嘱了树儿赶紧跟过去看个究竟。

　　万老娘带着一群人，抬着万小朵气势汹汹地穿村而过，向春九家行去。

　　到了门前，灰白台阶上坐着一个人，却是莫三。他满脸诧异地站起来，“万家婶子，这是干啥？”

　　“找春九呢，叫他出来！”万老娘说着，向旁边侧身，让人将奄奄一息的万小朵抬到最前面，“看看他干的好事！”

　　莫三一惊，沉声问道：“大妮儿这是怎么了？”

　　“她偷偷吃了水莽子，现在就快死了。”万老娘没好气地说，紧接着开始大声数落起来，“都怪你那好兄弟，一点都不讲究，是，他救了我家大妮儿，我谢谢他——可是他怎么也不替我们家想想，大妮儿可是刚定了亲，还没出嫁呢。他倒好，湿淋淋地背着她在村里走一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占了大妮儿的便宜。好好的一个清白大闺女，名声就这么毁了，叫她还怎么嫁人？这不，自己想不开，就寻了短见。我是她奶奶，得替她讨个公道。赶紧地，叫春九出来，这事儿他得给个说法！”

　　莫三知道，水莽子是当地人对雷公藤的一种俗称，那东西毒性极大，真要是吃下去了，十有八九是救不回来的。

　　莫家和万家有些七弯八拐的远亲关系，算起辈份来万大妮儿还是他的侄女，若真是因为春九举止不当让她寻了短见，纵然他再有心维护春九，也是说不过去的。

　　莫三忍不住道：“让我看看大妮儿怎么样了？”正要走上前来，却被万老娘一挺身拦住。

　　她瞪眼喝道，“看什么看，这事儿跟你也没关系，你叫我一声婶子才跟你说这么多，你走开！”

　　她扯开嗓子大喊起来，“春九出来！再不出来，我可要砸门了！”

　　她身后的一群人也跟着大喊：“春九出来，出来！”

　　见那黑漆大门紧闭着毫无反应，万老娘想要走上台阶去拍门，莫三一下子伸手拦住她，“婶子，有话好好说，这地方你可不能瞎闹。”

　　万老娘自恃是秀才亲娘，又和莫家是亲戚，所以并不惧怕这位前王爷亲卫，眼皮子一翻，大声责问：“莫三，你这是做什么？自己人不帮，倒帮着外人？还是个祸害了你侄女的外人，你的良心莫不是被狗吃了？”

　　她捏了身旁女儿一把，万霞立刻附和：“是啊，莫三哥，你发达了，就不把我们这些穷亲戚和乡亲们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后面的一群人喊了半天，始终不见春九现身，自然有些不满，被她们这么一挑，也跟着鼓噪起来，

　　莫三向万老娘说道：“婶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实话跟你说了吧，救了你们家大妮儿回来，春九身上也不大好，像是中邪了，这会儿我奶奶正在屋里帮他驱邪呢，所以我才守在这里，怕有人打扰。”

　　“呸！”万老娘啐道，“什么中邪？他是做了亏心事。叫他出来，当面锣，对面鼓，把这账好好算一算，算清楚了，他这邪才去得掉。”

　　说着就想推开莫三，强行向门口挤，岂料莫三手臂一挺一挥，将她推得倒退了几步，“婶子，我不让你瞎闹，是为了你好。”

　　话音未落，万老娘就地一坐，哭天跄地，干嚎起来：“你个狗日的，动手打你婶子！乡亲们，帮我主持公道啊，这个没伦理的东西哦……”

　　“你敢打我娘？！”万二郎咆哮一声，冲上前来推搡莫三，众人也跟着他向前挤过来。

　　锃——

　　一声脆响，莫三抬手从腰间拔出一柄软剑，展开一抖，横在身前，雪亮的剑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十分刺眼。

　　前来闹事的这些人到底都是些乡民，不过仗着人多和一时血气之勇，何曾见过这样的利器，一下子全被震住，呆呆站在原地，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连万老娘也被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莫三厉声道：“纵有天大的事，也得在这里等着，等春九出来再说，否则我莫三郎认得乡亲们，我手里这柄剑可不认得！”

　　村里不少人都听说过莫三的事，他是因为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而军功累累，最后被肃王爷看中做了亲卫的。

　　这会儿见他拔了兵刃出来，众人便立刻想了起来：哎呀，我滴妈呀，这家伙可是真的杀过人的！

　　莫三长剑在手，整个人似乎都变了，目光所到之处，让人脊背发凉，心头发慌，就连腿肚子都有些打哆嗦。有的人已经开始后悔来趟这浑水，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寻个机会开溜才好。

　　万老娘眨巴着眼睛，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扑到万小朵身上，扯开嗓子开始哭嚎起来：

　　“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都是春九那个混蛋害了你啊，存心占你的便宜，这会儿又成了缩头的王八，躲着不肯见人。我的儿啊，你先别急着走啊，睁开眼睛看看，这些恶人是怎么欺负我们的，到了阎罗王面前，千万记得求他老人家给咱们主持公道哇……”

　　莫三听得直皱眉，待要出声呵斥，吱呀一声轻响，身后的大门打开，春九出现在了门口。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却畏于莫三手中雪亮的长剑，不敢向前。万老娘瞥了一眼，嚎得更响了。

　　与寻常的短衣装扮不同，今天的春九披散着头发，赤足趿着木屐，身上松松地穿着一袭宽大的青色长袍，并不华丽，配上那张俊脸，却是尊贵非凡，飘然如仙。

　　众人原本闹哄哄乱作一团，不自觉地被他吸引，渐渐安静下来。

　　春九神色淡然，不见丝毫惊诧或恼怒，眸光在人群中略略一扫，向莫三说道：“莫三，都是乡里乡亲的，有话好好说，拔剑出来做什么？”

　　莫三微惭，“九哥，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他们……”

　　“行了，不必说了，”春九站在台阶上，向万小朵一指，“这个丫头不管是死是活，我都买了，这样就不用吵了，对不对？”

　　万老娘眼睛一亮，止了哭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喊道：“你出多少钱？我跟你说，钱少了可不行！”

　　万小朵一直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随时要咽气，其实心头清明无比。中间发生的一切她都清清楚楚，只是身体不听使唤，不得不躺在那里任人摆布。

　　刚才万老娘拉扯着她，装腔作势，一通摇晃下，她恢复了些知觉，缓缓睁开眼睛。

　　见春九出现，直接说要将自己买下来，万小朵为自己的悲惨命运愤懑之余，不禁有些好笑。

　　这家伙倒是能直接命中要害，知道这老泼妇一番造作张致，归根到底不过是为了讹几个钱罢了。

　　见万老娘冲上来谈价钱，莫三道：“婶子，村里人人都知道，你五两银子就把大妮儿卖给了镇上的刘屠户，我们依旧给你五两就是了。”

　　“那可不成，”万老娘梗着脖子叫道，“这怎么能一样？刘屠户家，我们大妮儿是要去享福的，现在却被春九祸害了，给五两银子可不够，最起码也得——”

　　她犹豫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暗暗攥紧了拳头，“得要五十两银子才行！”

　　莫三目光一凛，冷声道：“婶子，你别太过分了！”

　　村里人人都知道，万家这老娘们儿是个吝啬贪财的，没想到这么贪，竟然狮子大开口，一下子翻了十倍。

　　就连跟着她一起来的那些人也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稍有见识的人更是觉得荒谬。

　　县里那些大户从人牙子那里买奴婢，一个能说会道还粗通文字的美貌丫头，不过二十两银子。万家这种呆头呆脑的村姑，纵然生得出众些，也值不了五十两。

　　春九作为一个退伍的小军官，手里再怎么有钱，能有钱到哪里去？

　　纵然为了息事宁人，花五十两买一个快死的丫头，转头就得给她安排后事，又是额外的一笔开销，只有脑袋被门夹了才会答应呢。

　　万老娘却是死扛到底，白眼翻得简直能上天，“我怎么过分了，想买又舍不得出钱，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