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还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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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姨娘强撑着病体再次踏入木樨院时，刘大夫将将给钟慧苏诊完脉。
感受到指下脉象所透出的勃勃生机，刘大夫满脸不可思议，险些怀疑账中是否换了个人！
隔着床帐，只能看到一个朦胧靠坐的身影，探出的手腕柔若无骨、消瘦纤细，透着病态的苍白，却与他诊脉的感受截然相反——或者说得准确些，与他今次诊脉的感受截然相反。
以往他为这钟二姑娘数次诊脉的结果，俱是先天不足、体虚病弱，且伴随着其他或轻或重的病症，无一不显示这二姑娘元气已伤，若无回春妙手，只怕于寿数有碍……
如今怎么突然就，大好了？
若不是这手腕的触感和各种细节并无改变，他怕是要误会这帐中之人并非钟二姑娘，而是其他人假冒的了！
可这迥异以往、健壮有力的脉象也无法作假，那么……
前几日高烧不退、水米难进的二姑娘，究竟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居然逃过了生死大劫，甚至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又或者，是哪位杏林高人妙手回春，竟能从阎王面前抢回二姑娘一条命来？
见刘大夫面色复杂似是难以置信，秦姨娘心口一揪，推开侍女踉跄上前，哑声问道：“大夫，苏儿怎么样了，难道已经……”
刘大夫回过神来，叹了口气的同时，满脸欲言又止：“这，这个实在不好说……”
“不，不会的……”秦姨娘见他这般吞吐，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一时胸口剧痛眼前发黑，下意识捂住心口，身形微晃软软一瘫——
“二夫人！”侍女连忙扶住了她，一时也是面色慌急手足无措。
院中下人不明所以，见状俱是面面相觑，原本轻松不少的气氛再次严肃起来。
便在此时，遮得严实的账中忽然传出轻柔却坚定的女声：“姨娘别急，我没事的。”
秦姨娘怔了怔，忍不住转过身来，强撑着几欲晕眩的身体，推开侍女快走两步，掀开床帐定睛一看，果见一身亵衣、面色苍白的少女靠坐榻旁，乍然看去依然消瘦纤细，熠熠生辉的双眸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她迟疑了下，颇难置信地低唤了一声：“苏儿……”却迟迟不敢问出口。
面对她表露于外的犹豫不安，钟慧苏扬起唇角淡淡一笑：“姨娘别担心，我已经好了。”
说罢她侧首看向刘大夫，一双漆黑如墨的美眸波光流转，语带深意地道，“我能感受到，那种一扫沉疴的轻松，前所未有——大夫，我应该全好了，是吧？”
刘大夫愣了一下，终于注意到秦姨娘似乎有所误会，忙道：“不错。秦夫人莫慌，二姑娘确已大好……只是，老朽想探询一句，是否另有杏林高人妙手回春，亦或是，有什么神丹妙药……”不但从阎罗王手下抢回二姑娘一条命，还能将她破败不堪的身体调理得与常人无异？
或许是好消息来得猝不及防，一时惊大于喜，秦姨娘有些撑不住地坐到床沿，面上仍是难以置信，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大夫，苏儿当真已经大好？”
至于所谓的杏林高人，亦或是神丹妙药……当然是不存在的。
她守了女儿整整五日，若是有神医或者神药出现，她怎会一无所知？
可是，若无神医神药，苏儿明明都快……又是如何活过来的？
秦姨娘不敢细想，只能捉着大夫反复确认，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许是见惯了这般情形，刘大夫并未表现得不耐烦，反而十分配合地确认：“二姑娘确已大好。”顿了顿，他有些无奈地补充了一句，“若是秦夫人不放心，或可另寻同行前来诊断。”但有此举，便是对于刘大夫医术的不信任。
这本是让人气愤的一件事，可他常行于高门大户，自然晓得某些高官权贵的脾气。
明面上表现得十分信任，背地里却会找其他大夫再三确诊，尤其是丞相府之人，拿上名帖可请太医上门诊脉的……
如此这般，胳膊拧不过大腿，还不如他主动提出，倒可留些面子。
秦姨娘怔了怔，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不自觉脱口道：“我并无此意……”
顿了顿，她还想说什么，却听靠坐的钟慧苏轻咳两声，一时心下微慌，忙看向女儿，急声问，“苏儿，你没事吧？”
“无事。”钟慧苏微微摇头，犹豫了下，方才低声道，“姨娘别担心，我已经全好了……对了，姨娘可让人准备些稀粥来，我，我有点饿……”
许是说出这话有些羞耻，少女微微垂眸，苍白的脸上逐渐有红霞晕染，平白多了几分明媚色彩，倒是给她“已经大好”的结论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秦姨娘忍不住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紧绷的情绪却慢慢松懈下来，没再多问什么，只轻言慢语地吩咐下人将温在灶上的稀粥送上来，又去向刘大夫道谢，并询问是否要留个养身的方子，给女儿进补一下……
说这些话时，她一直握着钟慧苏的手，显然并不曾完全放松，生怕女儿醒转一事只是错觉，亦或是回光返照……
对此，钟慧苏心下有愧，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她才好，只能乖顺地陪在她身边，希望时间能冲淡她的惊惧与后怕。
……
正院。
何氏作为丞相夫人，多年养尊处优，即便高傲，却早没了年轻时的气性，自腊八施粥时大雪突降，被饥肠辘辘的灾民吓了一遭后，回到丞相府便一直称病不出。
但她并非就此沉寂下去，安分守己地度过雍华七年，而是……频繁召见嫁妆铺子的几位管事，其中尤以柳瑶笙为最。
钟慧芸入宫至今都不受宠，何氏心焦如焚，即便郎嬷嬷与几个贴身侍女千方百计安抚劝慰也无济于事，她心里虽懊悔凤命加身一事自己处理得不够谨慎，更暗恨那些传播流言、推波助澜之人雪上加霜，一时却也找不出具体的幕后黑手，没办法狠狠地报复回去，如今只能想尽办法，帮助女儿得宠……
木樨院那边来人时，何氏正与柳瑶笙对坐叙话。
看见守门的青梨匆匆前来通禀，站在门边的青桃微微蹙眉，见何氏正和柳瑶笙商议如何帮助宫中惠妃尽快得宠，一时无暇他顾，便悄悄退出门去，很快又面色难看地回到了房中。
眼角余光扫到她的动静，何氏沉着脸问了一句：“青桃，怎么了？”她正为惠妃的事烦心呢，青桃这丫头进进出出的，还摆出那副脸色，这是想做什么？
青桃迟疑了下，回禀道：“夫人，木樨院的消息，二姑娘她……醒了。”
二姑娘这几日高烧不退、水米难进，大夫都说药石难治了，全府的人都等着木樨院挂白呢，没成想竟然峰回路转，突然就醒了！
“钟慧苏醒了？”何氏闻言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双目微瞠蓦然起身，怀中的手炉顿时落地，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被吓了一跳的青桃反射性跪倒在地，面色慌急地看着她：“夫人！”
青桔连忙上前去扶，同时担忧地问：“夫人没事吧？”
柳瑶笙也跟随起身，姿态不慌不忙，倒是比何氏镇定得多。
“没事。”何氏挥手推开青桔，看向跪地的青桃，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钟慧苏当真醒了？”前几日不是还很凶险，大夫都说很难挺过去吗？怎么突然就醒了？
青桃连忙回答：“二姑娘真的醒了！传话的人还说，之前明明都药石无医了，如今看着却只是一般虚弱，不像是死里逃生那种……”
“这怎么可能……”郎嬷嬷满脸不可思议，随即想到什么，狐疑道，“莫非，她们之前是与大夫串通好了，刻意欺骗咱们……”
“不对，刘大夫是个识时务的，绝不敢帮着秦氏母女来欺骗我们！”何氏下意识摇头，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她侧首看向微微躬身、沉默不语的柳瑶笙，“瑶娘，你可知晓，这世间有什么神/丹妙药，或者奇/毒异蛊，能够让人逃脱死劫、险死还生吗？”
“当然有。”听到这话，柳瑶笙双眸微亮缓缓颔首，见何氏略为惊讶地看来，面上倒是淡定如初，不疾不徐地道，
“前晏朝太/宗皇帝曾派人出海去寻蓬莱仙山，虽未果，却在海外孤岛上寻到了一种仙果，名为人参果，可活死人、肉白骨，常人食之能延寿百年，如今下落不明。
昆仑山中有一神秘天池，天池绝地中长有冰火并蒂莲，灵气十足，其中生机能使枯木逢春，挽救濒死之人不在话下，却有异兽守护，寻常人难以采摘。
还有我族秘制的连生蛊，可从活人身上汲取生机，分与将死之人，从此二人性命相连、同生共死！当然，要种下连生蛊，必须那活人自愿献出寿数，否则无法起效。”
“人参果，冰火并蒂莲……天底下竟有如此神奇的仙果与异宝？”何氏听得神色恍惚，一时难以置信，忍不住问道，“这般说来，世间当真有神仙么？”
“也许有罢……”柳瑶笙眸光微闪，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又淡淡劝道，“延年益寿、得道成仙，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若无天大的机缘，根本寻不到这些奇珍异宝，夫人无须为此困扰。”
何氏略一思忖，也觉得此言有理，便将那虚无缥缈的念头暂且抛下，问道：“那么连生蛊呢……钟慧苏能死里逃生，莫非有人帮她种了连生蛊？”
“不会是连生蛊。”柳瑶笙摇头否认，看她面色讶异，忍不住叹了口气，苦笑着道，“连生蛊只有柳家人会炼制。而今柳氏一族只剩我与延儿了……”
她并未炼制过连生蛊，延儿更是对柳家之事一无所知，这一点何氏心如明镜，那么钟二姑娘自然不可能是连生蛊救回来的。
迟疑了下，何氏忍不住问了一句：“那钟慧苏怎么会……”
柳瑶笙又叹了口气：“许是我孤陋寡闻了罢。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二姑娘或许是被其他神药，或者神医救回来的……”
“不行，我得去看看。”到底还是难以相信，何氏略一思量便有了决定，而后又想到什么，低声道，“元正我需入宫赴宴，瑶娘，芸儿的事，就交给你了。”
柳瑶笙眉头微蹙，很快又舒展开来，郑重道：“妾身一定全力以赴。”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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