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心》末雪

43、眉间砂（15）

　　对于虫子的怨念，沈画心自然当作没有看见。只要能重新唤醒叶母体内的二重灵魂，怎样都无所谓。

　　“虫子别愣着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在虫子满是怨念的目光下，沈画心还能笑着给它鼓气。

　　“我咋知道该做什么，我只会吃，不会做啊！”虫子表示也很无奈，它今天也是头次听说天噬虫还有这等功能。听别人提起，身为天噬虫的它，表示很打脸啊！

　　沈画心对虫子，是没有什么指望了，只得将目光投向杨朝泷。既然此事是他提出来的，那他定然知道该怎么做。

　　“详细的我不知道，只知道运气与吞噬之力相对。”杨朝泷无奈地耸肩，毕竟他不知天噬虫，哪知道它们是怎么调动灵力的。

　　“与吃相对，难道是吐？”沈画心这反应倒也是够快的，只可惜没用在点子上。天噬虫的吞噬与再造，都是通过自身灵力运转实现的，两者法门不同，哪里是简单的吃与吐就能行得通的。

　　可没想到，虫子还真的照做了。

　　虫子即便再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爬进叶母的大脑之中，翻看她的记忆，果然缺失整整三个月。

　　记忆它倒是知道怎么吃，可灵魂碎片，它哪里知道该怎么造啊！就知道那个杨朝泷没安好心，这不摆明了拿它开涮嘛！也就只有九九那个傻瓜才会相信天噬虫有再造之力。

　　想，是这么想。可做，还是得认真做。它嘴里虽不停地埋怨着，可心里也想瞧瞧自己是否有除了吃外的其他本领。

　　不就是吐吗？它吐还不行吗？于是，只见虫子弓着身子，将自己缩成一个球，又忽然极力地张开。头朝下，尾朝上，只用最前面的两只足支撑着整个身子，来一个倒立。

　　可它倒立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于是它得出一个结论，九九的话，绝对不可信。

　　东西没吐出来，倒把自己折腾得够累的。它也不折磨自己了，将身子放下，往前爬了几步。

　　瞧着前面有一根细长的丝线，发着浅浅的光。它心头好奇，便凑上去瞧瞧。“人的大脑内还有这种怪东西吗？”

　　它张嘴咬住丝线的头部，软软的，很有弹性。不知道前面的味道怎么样。它便顺着丝线，一口一口地往前吃，像是吃一根长寿面似的，不吃到尾，决不罢休。

　　虫子卖力地吃着丝线，看这脚程，大约围着叶母身体各部走了一遭。等它吃完的时候，几条腿都快走不动路了，肚子被撑得圆鼓鼓的。

　　“好饱。”虫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这些天，在九九的压迫下，它都没能好好地吃东西，整个虫都瘦了一圈。好不容易碰上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够不好好地享受一番呢！

　　它倒是在里面酒足饭饱，只可怜还等在外面的沈画心。等了这么久，没见虫子有什么动静，一度让她以为虫子一不小心陷进去了呢！“虫子，虫子……”更可气的是，叫了半天还没有反应。

　　“虫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沈画心紧张得很，看着杨朝泷。

　　“应该没事，天噬虫没那么容易死。”难得见她这么示弱，自己怎么着也得表现一番。

　　“没那么容易死？天噬虫最后还不是被灭族了。”对他的话，沈画心表示不怎么相信。

　　说起天噬虫的灭族，没有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这件事发生在上古时期。大约是因为天噬虫太过强大，见什么吃什么，族人又太多，逼得其他生灵没法存活。

　　降了几道天雷，砸了几个火球，翻了几个海浪，再裂了几条地缝。最后，世界一片清明。天噬虫不是死于灾难，就是死于饥荒。毕竟这些灾难下来，其他生灵更没活下去。存活的天噬虫因无东西吃，都活生生地饿死了。

　　至于现在的世界，都是在这灾难后重建的。据说，百万年前，天罚结束后，世界上出现了第一个神明。但他闲得没事干，无聊到发慌，就又造就了世间万物。

　　所以说，现在三界所有生灵，都是那神明无聊时的产物。对于这个真相，没多少人关心，反正那个神明也已经陨落了。

　　再说，吃饱的虫子，忍不住打个饱嗝。大约是吃得太多，令它的肚子肥圆，险些走不动道。

　　它咀嚼着口中的残余，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夹在牙缝之间，令它很是不舒服。它自己倒腾倒腾几下，慢慢地从嘴里吐出一根银白的丝线，如同蚕丝一般。

　　而且，这蚕丝起头，便没完没了地往吐，叠放编织在一起，结成一个蚕茧。所幸的是，它没把自己给裹在蚕茧之中。

　　当吐完最后的蚕丝，虫子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东西。这是个什么情况？自他记事以来，凡他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吐出来过。

　　更何况，明眼看得出来，这丝线与吃下去的不太一样，似乎更细腻、更光滑雪亮。难不成真的像杨朝泷所说，自己也是能够再造的？

　　虫生之年，第一次发现这么重要的事。看来它潜力很大，平日里都被埋没了。

　　“虫子，到底怎么样了？”等在外面的沈画心急得不行，虽然平时喜欢损虫子几句，可却极为不想它出事。

　　“九九，我吐出个蚕茧。”虫子好歹回过神来，回应一句。

　　蚕茧？是什么鬼？沈画心只得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杨朝泷，指望着他能够解惑。可对方，也说不太清楚。

　　“它裂开了。”其后，又传来虫子惊恐的声响。

　　蚕茧突然裂开，从里面冒出些许银光。银光之下，钻出一个头来，当蚕茧全部裂开之时，终于看清楚这个东西的全貌，身如虫，背负双翅，很像蝴蝶。

　　那银蝶先是围着虫子转了一圈，又振翅飞走。虫子被它吓得够呛，觉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赶紧扭着它那肥圆的身子，往外爬。

　　沈画心看着虫子钻出来，悬着的心，好歹是松了口气。再看它一副惊恐的模样，又忍不住笑道“虫子，你见鬼了？”

　　“你才见鬼了。”虫子气鼓鼓地顶她一句，却因这句话，而忘却了恐惧。

　　虫子出来后不久，叶母也转醒过来。与先前的目光不同，不再是善良柔弱，而是有几分凶狠。“你们是什么人？”气势汹汹地看着眼前这来历不明之人。

　　“你不记得，本仙是谁？”沈画心一个凛冽的眼神扫过去，不怒自威。

　　叶母初醒，老眼未明，看不真切。听她如此一道，睁大了老眼，好歹是回过神来，俯身叩拜。“老妇不知仙人驾临，还请仙人恕罪。”

　　杨朝泷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着沈画心装神，不得不说，还真有几分样子。跟当年的那个人比起来，似乎有几分她的影子。

　　沈画心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杨朝泷，还赖着不走，难不成想要看着自己取心吗？可就算她眼神再怎么示意，对方也没有任何表示。

　　“戏也看够了，你还不走？”沈画心转身，瞪着杨朝泷，已经很明显地赶人了。

　　杨朝泷委屈。“心儿，你这是要卸磨杀驴啊！”

　　“我不杀驴。”沈画心一本正经道。

　　“心儿，你……”杨朝泷有苦说不出。

　　跪在地上的叶母，偶尔偷看几眼，心中也有些猜疑。不知道眼前这男子又是何身份，与仙人混在一起，只怕也是个神仙吧！如此一想，她只能是敬畏。

　　在沈画心的目光逼视之下，杨朝泷无奈，只得妥协。“好吧好吧，我走还不行嘛！不过，心儿，你完事之后，绝不能再偷偷溜掉。”

　　沈画心随便应付几句，便打发他走了。

　　好吧，送走了杨朝泷，如今得好好地解决解决叶母的事情。“你可知，本仙今日驾临，所为何事？”

　　“老妇不知，还请仙人明说。”叶母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不敢乱动。神仙啊，哪里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够惹得起的，自己还是不要做出什么冒犯的事情来。

　　“昔日，本仙答应满足你一个愿望，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一说到这件事，叶母高兴得不行，一张老脸笑开了花似的。“此事还多亏了仙人帮忙呢！”

　　“是吗！既然如此，本仙也该回去复命。不过临走之前，得从你这儿取走一件东西。”沈画心无害地微笑，放过只是拿走一件微不足道的东西罢了。

　　“仙人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是老妇有的。”

　　“我要，你的心。”沈画心不轻不重地说出这句话来，却未急着动手。

　　叶母猛地抬头，对上她诡异的笑容，发觉她并非在开玩笑，转身想要逃跑。可她就算跑得再快，又哪能从沈画心手中逃脱。

　　在她起身逃跑的时刻，沈画心出手，一把抓住她的心脏，拿了出来。冷漠而无情地看着她的身体倒下，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也该好好尝尝，这绝望的滋味。”取了狠心，沈画心将其装进方盒之中。再捏了个法诀，祛除手上的血迹和血腥味，将方盒收入袖中，“虫子，我们走吧！”

　　在她走后不久，叶宅出现了一人一猫，站在房顶上，看着走廊上那具冰冷的尸体。

　　黑袍人手一动，将新离体的灵魂收入袖中。“倒是无辜了你，受其牵连。本座并非无信，来生，给你投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