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心》末雪

35、眉间砂（7）

　　叶母听说后，真是又恼又怕。恼的是这不孝女，自古以来婚姻大事，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她自己做主。怕的是琳琅毁容，惹怒那县令公子，给叶家带来无妄之灾。

　　也不怕花银子，连忙派人去请了镇上最好的大夫。不管砸进去多少银子，也一定要治好这张脸。

　　叶琳琅躺在床上，双目无神。任由他人折腾，仿佛这早已不是自己的身躯。更不会关心，自己容貌会不会留疤。反正连心都死了，哪会牵挂这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当以为是小事，叶母却是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毁容？还不如死了算了。死了，好歹容貌美名在。毁容，便是毁了一切。

　　自夫君死后，叶家是一日不如一日。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够撑得起来。外族宗亲，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觊觎着他们手中的房产田产。可怜她们母女俩，受人欺辱。

　　在如此情况下，叶母不得不重新思量。要想改变她们这艰难的局面，最好的办法就是傍上权贵。她的女婿是县令公子，那她与县老爷便是儿女亲家。如此背景，还有谁敢欺负她们。

　　“大夫，我女儿的脸怎么样？能治好吗？”叶母紧张得不行。

　　“叶小姐伤口的血已经止住，平日里饮食清淡，便无大碍。只不过，可能日后会留疤。”大夫收拾着自己的药箱。他医术有限，如此深的伤口，怕是很难痊愈。

　　“大夫，您一定要想想办法。我女儿这张脸毁不得呀，毁不得呀！”叶母抓着大夫的衣袖，不停地恳求道。她六神无主，只得将希望压在大夫的身上。

　　“叶夫人，请恕老朽医术浅薄，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大夫甚是无奈，留下药方，嘱咐几句，就离开了。

　　一张脸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他自然是懂的。可他只能救人疗伤，对玉容生肌之事，实在是不大通。

　　“还有三天，庞公子就要来接人进门了呀！这可怎么办呀？这可怎么办呀？”叶母跌坐在地上，整个人慌得花容尽失。“作孽呀，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孝女？”

　　小翠在旁，想要拉她起来，却是怎么也拉不动。“夫人。”

　　叶母偏头瞪了那小翠一眼，扬手就是一耳光。“不是让你看好小姐，你这都做了什么？”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小翠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想要平息叶母的怒火。

　　“你这个贱蹄子，都是你做的好事，今日非打死你不可。”叶母怒火正无处发泄，巧着这丫鬟撞到枪口上来了。顿时火焰滋长，叶母起身，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就往她身上招呼而去。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小翠只会不停地求饶，早已吓得三魂不附。

　　叶母气头上，手上也没个轻重。那小翠被打得遍体鳞伤，青一块紫一块。

　　“娘，是我自己作孽。你何必牵连无辜？”瞧着这场景，即便再心死，叶琳琅也只得从床上起来，挡在小翠的面前，苦苦地哀求母亲。

　　不看还好，看着叶琳琅那张受伤的脸，叶母更来气。索性就往叶琳琅的身上招呼，好让自己出了这通气。

　　不过打得久了，自己累得不行。“你非要气死为娘才甘心。”将手中的鸡毛掸子往旁边重重地一扔，气冲冲地出门去。

　　地上的两人，皆是满身伤痕，相依而哭。

　　“小翠，是我对不起你。”叶琳琅忍不住又流下眼泪。她是不想嫁，想用毁容的法子逼迫母亲，却不想牵连无辜。

　　“小姐，这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小翠早已泣不成声。谁让她没能生在一个好人家，家中兄弟姊妹多，父母养不活，才将她卖到叶家为婢。她能怨谁？怨天？怨地？

　　“你回去上药，早些歇息去吧！”瞧小翠伤得不轻，叶琳琅便嘱咐道。

　　小翠本想留下，可自己这满身的疼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拖着满身伤痕，又如何能够做下去事情。无奈之下，她还是先回去上药。

　　叶琳琅掀开自己的衣袖，看着上面几条青紫的伤痕，眼泪又默默地流下来。

　　“你不喜欢这些伤？”陌生的声音忽然在房间里响起，把叶琳琅吓得不轻。

　　她害怕地环顾四周，只见房间内莫名地出现一个陌生的女子。“你是谁？”

　　“别怕，我是来帮你的。”沈画心微笑道，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可怕。况且，自己长相不错，不至于像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吧！

　　叶琳琅害怕，自然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是她的突然出现。自己的房间凭空出现一个人，放在谁身上，也会害怕。

　　“帮我？”叶琳琅在警惕之余，也存有几分期盼的目光。溺水之人，怎能不想着有人能够伸出援助之手，拉她一把。

　　“此事是你命中的劫难。成功，则富贵福缘；失败，则香消玉殒。所以，莫存轻生之心。”沈画心故作一副道语天机，看起来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

　　见惯了那些虚伪的神仙，他们那套说辞，以及通身气派，装也能装出几分样子。

　　“仙子的意思是，只要熬过这些时日，所有的苦难都会消失？”听得她这一番话，叶琳琅双眸之中，果然多了几分希翼。

　　仙子？沈画心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真不知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有什么好的，让这群凡人如此地愚信。可现在，自己却不得不假装是个仙人。若直接说自己是妖，还不直接把人给吓死了。

　　若不是叶琳琅现在还死不得，自己何苦做这等厌烦之事。唉唉唉，说起劫难，有谁比得过自己。

　　“天机不可泄露。”扔下句模棱两可的话，就直接走人。依葫芦画瓢，她还是懂得。

　　听了沈画心的话后，叶琳琅终于不再心如死灰。她坚信着，总会有雨后天晴的那一天。即便现在再苦再难，只要熬过去，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叶琳琅这边是搞定了，那么叶母那一边，自己也要去走一遭。一想到这个，沈画心又头疼得很。

　　此次取心与以往不同，有些麻烦。又或者说，心还未成熟，需要她来加一把火候。不然也不会做这些多余的事，费时又费力。

　　叶母素来信神，在屋子里还供奉着一尊神像。雕工不好，也瞧不出是哪一路神仙。

　　云来县最好的大夫都说她女儿的脸没救了，她就只能来求求神佛，助她叶家度过此难。

　　她焚香祷告，双手合十，拜了几下。

　　沈画心使了点儿障眼法，便在叶母抬头时刻，做出一缕烟魂，从神像中飘出来，落在一旁化形。

　　为了符合仙风道骨的气质，她还特意换了一身白衣，玉骨冰清，倒真是有几分样子。“叶氏。”

　　瞧着如此异象，叶母吓得不轻，但很快反应过来。慌忙地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以免亵渎神灵。“老妇不知仙人驾临，礼数不周之处，还望仙人多多包涵。”

　　“因你平日里，供奉丰盛，香火不断。本仙深感欣慰，特地前来，满足你一个愿望。”沈画心逐字逐句地说道，语速慢得要死。心里急得不行，却还要耐着性子。

　　“速速将你的愿望说来，也好成就这一段功德。”废话也懒得再说，直接切入主题为好。

　　叶母受宠若惊。供奉神佛，不过是为求财源。平日里也不见好转，今日想不到真的请来仙人，怎能不高兴。

　　还有一个愿望，凡人之中，有几个能有此待遇，想想都高兴。不过愿望只有一个，她可得好好想想。

　　“还不快说来。”沈画心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催促道。

　　装神弄鬼这招，似乎一直都挺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