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心》末雪

30、眉间砂（2）

　　在人间这地盘上，能叫她九公主的，的确没几个，定然不是人。虽然与对方只有一面之缘，可那一双残缺的腿，却是令人记忆深刻。不过他的名字，自己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沈画心支着头，想了半天。确信自己实在是不知他的姓名之后，终究是放弃。“你就是南枝幽会的那个人？”

　　原芜眉头一颤，幽会？这可不是个什么好词吧！“九公主记性真好，在下与南枝确实是好友。”

　　沈画心只轻轻地‘哦’了一声。他是南枝的好友，又不是自己的好友，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

　　更何况原芜的这副皮囊，的确是好，在她所狩猎的男色之中，还没有谁长得比原芜还好看。只可惜这谪仙一般的人物，太令人不可捉摸。出于兽类的本性，太过危险的人物，还是不要靠近为好。

　　“九公主想听一个故事吗？”原芜轻声道，嘴角微微上扬，看似微笑，却又像是在极力克制另外一种情绪。

　　听故事？放在以前，她或许很感兴趣，巴不得叫上一碟瓜子，在旁边嗑着听。可现在，她没空唉！“没兴趣。”

　　“九公主可曾去过妖界的两大禁地，天之涯和海之角。”原芜倒也不急，慢慢地说着。

　　沈画心吃惊的神色，已然出卖了自己。她环顾四周发现，他们身处街道之上，过往行人无数，却无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原来，从遇到原芜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身处他的结界之中。可气的是，自己还破不开。看来这故事，是非听不可了。

　　“九公主既然已经去过天之涯海之角，那么自然该清楚，里面关押着何人了吧！”

　　“我没去过。”沈画心略显得有些不耐烦。她只去过海之角，天之涯还没去过，因为她进不去。

　　“九公主不愿意说实话，看来这故事也没法讲下去了。”原芜轻轻一笑。

　　这是不放自己走了？南枝是从哪里交到这样的损友一枚，如此好看的皮囊，生生被他给糟蹋了。“我只去过海之角。”

　　原芜满意的一笑，与先前不同。“妖龙。”他突兀地说出两个字，令沈画心整个身子一颤。

　　他怎么会知道妖龙的事？即便是自己的姐妹们，也浑然不知妖龙之事。即便是对十妹，她也有所保留，并未说出狐心丢在海之角的妖龙手中。“你到底是谁？”

　　沈画心的反应，已经给了他想要的答案，妖龙果然被关在海之角。距离上次大战，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大战过后，妖龙消失得无影无踪，世人都说他死了，可自己不信。他果然还活着。

　　“一百年前的事，不知道九公主还记得多少。”原芜自动忽略她的问题，并没有打算回答她。

　　一百年前？无非是妖界暴乱，被父王镇压，仅此而已。当时她害怕得不行，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哪知道那么多。

　　“妖龙才该是真正的妖王。”说好的讲故事，原芜却像是刻意吊完胃口后，将人甩在一边。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沈画心想要追问，只见原芜一身雾气，消失不见。四周的结界，也在他离开的时候解除。

　　妖龙才是真正的妖王？妖王又是自己的父亲，难道说现在的父王是假冒的？不不不，这不可能。

　　若这样的话，又与妖龙所说的颇为矛盾。有这么完美的借口，妖龙当初威胁自己的时候，完全可以打感情牌，自己定会着力救他出来。而他并没有这么做，那便说明事实的真相不是如此。

　　可转念一想，除了取心之事外，妖龙有时未免又太好说话了一些，一点也不像那些穷凶极恶的囚徒，为了挣脱牢笼，不择手段。妖龙如此行为，怎么都说不通呢！

　　以前她不曾深思过中细节，当一一想起来时，又觉得可怕。无论事情的真相再怎么乱，妖龙和原芜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一百年前的妖界内乱。

　　她只是不想不明不白地为人做事，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与取心之事，一样迫在眉睫。这种时候，她却发现，她不敢将此事对任何人讲，无论是姐妹，还是南枝。

　　本要去狩猎下一个目标，却被原芜三言两语就搅得心乱，只怕是做不好，她只得先回王宫，之后再做打算。

　　自从上次看见南枝和九妹的感情更进一步之后，六公主沈画颖就总想着将她阅览的话本付之实际。她偷偷跟在身后，打算做些什么时，却见沈画心进了一个阁楼。

　　她瞪大眼睛，看着那阁楼匾额，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眨眨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三个字‘万书阁’，确定没看错。

　　她惊讶得张大嘴，半天合不上嘴。“刚才进去的那个，是九妹？”说出这话，她自己都不相信了。一定是她出现了幻觉，看错了人。以九妹那偷懒的性子，会到万书阁看书，只怕天塌下来都不可能。

　　想当初，针对九妹的行踪，划出几个定义。云天洞的常客，莲田做居。与这两地相对应的，最不可能去的地方就是万书阁。

　　犹记得，当初劝她多加读书，勤于修炼。结果这家伙，扑在书籍上就睡着了。可怜那书册被她的口水玷污，至今有股难言的味道。

　　若刚才那人不是九妹，那九妹又去了哪里呢？所有可能的地方，她都去看过了，根本没人，难道九妹还在人间玩？

　　沈画心一心都扑在百年前妖族内乱之事上，自然没注意到身后的尾巴，更不会去猜测着自家六姐的胡思乱想。

　　想要知道当年的事，无非两种途径。一是听参与者讲，二是查阅史册，那么大的战役，定然会记载于册的。

　　可她将整个万书阁的书册都翻了个遍，也只得到三言两语。妖龙谋逆，扰乱妖界，被妖王镇压，妖界回归和平，诸如此类云云。这个概括版，她早就能倒背如流了。

　　她想要知道的是，妖龙为何起兵，父王又是如何镇压，再到后来又是如何将妖龙封印在海之角，又为什么会传出妖龙死于内战等等。

　　这没用的史书，根本就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那就只能去问参与那场战役的人了。父王那里，她反正是没胆子去问的。至于其他姐妹们，大姐当年领兵平乱，定然是除父王外，知道得最清楚的。

　　可大姐可是比老虎还可怕的存在，心思玲珑，只怕会被她看出端倪，想想还是算了。

　　思前想后，她还是跳过大姐，却问了其他几位姐姐，可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

　　都只是说妖龙贪图妖王之位，才起兵造反。作为父王的女儿们，自然要守卫妖界和平，如此才出席此次战役。最后是父王收伏了妖龙，那场战斗无外人在场，所以个中细节如何，她们也不知道。

　　根本就没太多的收获嘛！若说唯一的收获，那就是叛乱的头领，不止妖龙一个，还有妖族的第一美人，九尾狐族族长白月。也是因为她，母后才会生下十妹，难产而死。

　　头疼死她了，这半蒙半猜的真相，有几分能信。

　　“九妹。”她还来不及头疼，就有更头疼的事情来了。看着六姐那灿烂的笑容，就准没什么好事。她下意识地想逃，却被人拎着回来了。

　　“九妹呀，难道你就这么的不想见到我吗？”沈画颖还作势强挤两颗干泪，满是受伤的模样。事实证明，看见的都是假象。

　　“哪儿能呀？”沈画心心虚地笑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六姐呀！自己捏在她手中的把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她若是一股脑全给自己抖出来，自己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对了，反正这两天你也闲得慌，帮我去后山摘点儿果子回来吧！”沈画颖拍拍她的肩膀，像是委以重任似的。

　　“我……”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对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给瞪下去了。她哪儿闲得慌了，明明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办正事啊！

　　“我知道你肯定是十分愿意的，记得早去早回啊！”沈画颖推着她往后山的方向走了几步后，自己转身，撒开脚丫子就跑得无影无踪，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望着远去的背影，沈画心只能是叹息一声，她这遇到的是什么事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