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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   元旦早上大朝会,四更天,上至宰相下至九品小吏都必须摸黑出门,在殿前广场上集合列队,等候陛下驾临检阅。其后再由陛下带领,绕行各处主殿,共祭天地各路神仙。

      沈放昨晚上跟楚时放了一宿烟花爆竹,这会儿站在队列里,低着头浑水摸鱼打瞌睡。

      去年这会儿她还是沈放,也是站在第一排,又赶上风向正好,连个挡风的人都没有,等散场鼻子都快冻掉了。今年倒是侥幸,楚时站在上风口,能给沈放挡着点儿。只可惜沈放自己那身体不够魁梧,要是换回来,风就挡得更严实了。

      陛下楚熹赶在日出前驾临,随着东方露出一线曙光,楚熹在一众礼官主持下念祭词供奉祭品,跪叩天地,身后百官亦跟随着叩首行礼。

      第一个时辰,沈放半睡半醒地跟着做,没什么异常。

      第二个时辰,叩首的祭铃敲响,沈放随之俯身,楚时却不期然摇晃了一下,身子向着她一歪。

      沈放本能地抬手扶住,投去询问的一眼。

      只一眼,就吓了一跳。

      楚时的脸色苍白如纸,微抿着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神色隐忍。

      沈放动了动口型,无声问:“怎么了?”

      楚时沉默地摇摇头。

      祭铃再响,这一回是要众臣起身,跟随陛下绕行诸殿。楚熹手捧祭盘,当先而行。礼部一众盛装礼官随侍在后,接着才按品级爵位列队而去。

      沈放起身时托了楚时一把,手上还真花了几分力气,显然楚时都有些站不起了。

      “你还好么?”沈放蹙着眉头,忍不住轻声问。

      楚时……白了她一眼。

      沈放自讨了个没趣,无奈地收回视线。谁昨晚上还深情款款地说要娶她呢,这会儿就又回到平时的凶样了,不嫁,不嫁了!

      大魏皇宫占地宽广,即便只祭几个重要宫殿,仍旧要走上不短的路。

      楚时的步伐有些迟缓,仿佛是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沈放原本应是走在楚时前头,刚才趁着旁人不注意,和楚时对换了位置,眼下她是跟在楚时身后走。心里想着万一楚时倒下去,她得立刻接住他弄醒。

      她是女儿身,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宫里倒下。即便楚熹与她心照不宣,朝里朝外其他的人可都是不知道的,万一宫里的太医传出些什么,恐怕小事都得被折腾出大事来。

      对楚时的状况,沈放担忧得紧,却也是一头雾水。

      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寒毒未散,的确是疼,但先前看楚时凑合用着也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挨不住了?

      祭礼尽数完成时已过晌午,宫中设了宴席犒劳百官,此外毕竟是大年初一,宫里体恤想要回去与至亲团聚的臣子,也可不用宴席自行离宫归家。

      一散场,沈放就紧赶两步,扶住楚时的胳膊。

      楚时白着脸,反手握了回去,力道大得沈放轻“嘶”了声。

      幸好他们穿的都是宽袍大袖的礼服,这般握来握去,隐在袖中外人也看不太真切。

      楚时这样显然是留不得,沈放便半扶半拖地把楚时架上了侯府马车,自己也跟着上去。

      今日随侍的是林微,他也注意到楚时脸色不对,只是两个主子都不吭声,眼下恐怕不是问的时候,便沉默着上车,打马赶路。

      车一上路,便算不得平稳。

      沈放怕再颠着楚时,找了软枕把他围在中间。围完了,又发觉这样不能面对面说话。沈放不得已,只能扒在软枕间,露着个脑袋看着楚时。

      “惜之,你生病了?”

      楚时脸上覆了层冷汗,闭目不语恍若未闻,光是看着都能感觉到他的难受。

      沈放不敢催他,只静静看着。

      过了一会儿,似乎楚时感觉好受了点儿,有气无力地开口:“枕头拿掉。”

      “咦?不舒服么?”沈放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着办了。

      周围的枕头扔开便是,只最后一个,刚才她特地塞到了楚时身下垫着。沈放托高了楚时试着抽离,却见那藕荷色的枕面上,突兀地染着一片殷红的血色。

      新鲜而湿润的血。

      沈放怔了怔,仿佛晴天一道霹雳砸穿了她的天灵盖,震惊地瞪向楚时。

      “你……我……”

      “闭嘴。”楚时顺手抄起沈放丢在一边的枕头砸了过去,沈放随手拿手一挡,意外地察觉这力道软绵绵的。

      京中贵女,大多十三四岁天癸水至,其后便可谈婚论嫁,是以闺中少女们论及此事,大多要脸红羞怯一番。沈放当年是以童子之身服毒,没有这娇羞的机会,不曾想倒让楚时赶上了。

      想通了这一节,沈放小心翼翼地掀起楚时礼服袍角,果然衬裤上已是一塌糊涂。

      沈放脸色变了变,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她以后可麻烦了,万一哪天上朝忘了日子,弄到地上去,她要怎么圆这个场子?而且看楚时这样,去军营理事都成问题。

      “很疼吗?”沈放丢开枕头,小心翼翼地坐到楚时身边。

      楚时闭着眼倚着车壁,微弓着背:“……别怕,调理着会好的。”

      沈放的身体积寒过重,此刻他感觉小腹如被千刀万剐。楚时是在此刻才明白,从前他看的医书上说有些妇人来月信时哭爹喊娘卧床打滚,不是书上夸张。

      沈放摸了摸鼻子,看来是真的疼。

      一路煎熬,马车到了侯府门前,林微在前头通报。

      沈放想了想,扬声道:“进府,到院门前再说。”

      林微想到宫门前这两位的脸色,猜着多半是出了什么事,立刻驱马进去。

      一直到了院门前,不得不停,沈放才把楚时扶下来。原本她是想用抱的,大抵是她这行径伤到了楚时的自尊,楚时瞪了她一眼,逼得沈放松开手转为扶着。

      沈青听点响动出来,见此情形,面露惊异。

      沈放的脸皮到底还没厚到当众把楚时来癸水的事嚷嚷出来,先吩咐林微闭紧院门。转念一想仍觉不对,于是看向林微:“林微,你也先出去。”

      林微与沈青对视一眼,摇着头转身走人,顺口嘀咕一句:“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女儿家的事情你不用知道。”沈放一时嘴快,没察觉不妥,说出口了才慢半拍地回过神。

      林微脚步顿了顿,诡异地看了楚时一眼,默默关紧了院门,顺便把这附近侍花的洒扫的丫鬟仆妇们一一支离。沈放是女子的事,即便是侯府自家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知情,毕竟事关重大,多一个人知道都是危险。

      院子里,沈放转眼看向沈青,她的丫鬟则惊恐地看看她又看看楚时。

      而楚时,正在凉飕飕地瞪她。

      沈放眨了眨眼,讪笑:“惜之你都来癸水了,就凑合凑合承认了吧。”

      楚时的眼神更凶了,沈放僵了一僵,终于有点儿良心地想起来楚时也是替她受罪,补救了一句:“女中雄杰,女中雄杰,好了吧。”

      这词好像也不是这么个意思,算了管不了了。

      沈青呆了一会儿,回味数次,都以为自己是听错耳了:“……癸水?”

      沈放点点头,理直气壮:“是啊,你吃惊什么?奶娘不是说年纪到了都会有的么?我不知道怎么办,你教教我们呗。”

      沈放一个“们”字一出,沈青就看见世子殿下的脸色又黑了一层。

      沈青比沈芳澄年长两岁,当年她来癸水时尚在京中,正是侯府鼎盛时候,嬷嬷们再三仔细教导,就是看在沈芳澄的面子上,指着她将来伺候小姐的。后来沈芳澄一服毒,月信就来不成了,沈青原以为这会成为小姐一生的遗憾,万万想不到还有补上的一天。

      教这个自然不成问题,只是眼下这光景又不同于平时。

      现在……现在自家主子身体里的可是世子殿下啊,一想到她得教一个男人怎么料理自家主子的女子之身,沈青就有些心情复杂起来。

      吞了吞口水,沈青才勉强保持住向来的冷静:“先换下衣服,奴婢去打热水擦擦身。”

      等沈青捧了热水回来,沈放已将楚时剥得只剩下一件中衣,下半身则是空荡荡的。沈放的屋子里,地龙总是烧得极暖和,倒也不觉得冷。

      沈青绕过屏风,刚好就看见沈放拿着条不知哪里找出来的帕子摊在掌心,要往楚时腿间挤。乍一看,就是个魁梧的男子强扣着自家小姐赤|裸的双腿,一手还往腿间塞。

      场面过于惊悚,即便是知道这两人互换了身体,沈青还是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楚时推着沈放的肩,嗓音冷得能掉冰渣子:“不要,拿开。”

      气若游丝都掩不住语气里的烦躁。

      沈放苦口婆心地劝说:“拿开会弄到地上去的,腿分开啊别夹我手……”

      “就弄地上,又不是你去擦。”楚时坚决反抗,耳根子有些泛红。

      虽说他爱干净,每日都要沐浴,但向来是恪守着非礼勿视的规矩,尽可能不看沈放身子的。即便不得不看,也是入眼不入心。

      今日这么一出,闭着眼沈放就拿着帕子在他腿间乱擦,睁开眼两截白生生的腿近在眼前,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理智上清楚沈放只是照顾她自己的身体,但落在身上的触觉是真的,沈放的身子敏感也是真的,她一碰上来,他头皮都发麻。

      楚时坚决不从,沈放一时也没别的办法,坐倒在地气得拿脚轻踢屏风架子,一抬眼看见边上捧着热水站得宛如石雕的沈青,眼睛一亮。

      “青青!救救我!”

      沈青眼观鼻鼻观心,放下热水转身走到屏风外:“两位好了再喊奴婢,月事包已备好了。”

      让沈青给这位世子殿下擦?异想天开。这阵子相处时沈青也看出来了,世子殿下极其厌恶旁人触碰,根本不可能允许她靠近。

      沈放因沈青的见死不救哀嚎了声,拿着沈青带来的干净巾子浸过热水,拧得半干递给楚时:“惜之,你自己来吧。”

      楚时接过来,垂着眼擦拭身上的血迹。

      沈放从前的肤色生得太漂亮,白里带着点透,像是上好的白玉。她的手则是长期风吹日晒,黑了一大截,放在一块儿几乎看不出是同一个人的身体。

      胡思乱想间,下腹又是一阵坠痛,楚时脸色白了白,收敛心神快速收拾干净。

      沈放扬声喊了沈青,沈青将已装好月事带奉上,硬着头皮从月事带介绍到诸多禁忌,因着有些紧张,语速也快了不少。

      一遍讲完,沈青看向沈放:“小姐,都记住了吗?”

      沈放回想着沈青说的什么“不能吹风”、“不能沐浴”,不确定地摇头:“要不你再说一次?”

      “不必。”楚时冷着脸打断。

      他学过医术,除了不知道月事带怎么用,妇人要注意些什么,多少心里还是有底的,他一点都不想听第二遍这些事情。

      楚时要起身穿衣,沈放皱着眉头,给他取了干净衣服,顺手帮忙:“你说不必有什么用,我们不是快要换回来了?”

      里衣穿妥,隔着一层布料,楚时便不介意让沈放动手。楚时展臂由着沈放给她系腰带,语气理所当然:“我盯着你就是了。”

      沈放手一抖,听出楚时话里的深意,差点给他打了个死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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