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一口》陆愿

3、小九

　　“送你回家。”
　　嗓音清冽，像泉水碰撞，又带着秋雨的冷瑟。

　　舒久愣了下，再抬头，程亿行已经走进雨幕，雨滴挂在发梢，黏在黑色帽衫，更显清冷。
　　她忙撑开伞，快步上前。

　　程亿行很高，据刚才的粗略观察，比楚越晖还高一个头顶。
　　舒久记得，今年体检的时候楚越晖体检单上身高那一项后面填的是183cm，所以程亿行最少也要有一八三？

　　舒久举高伞，盖过程亿行头顶，手臂很累。

　　所以！
　　都长那么高干嘛！
　　对小矮子一点都不善良！

　　头顶阴影覆过，程亿行侧目，从舒久手中拿过伞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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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个子高挺好的。
　　又高又帅，评选校草加分项！

　　舒久仰头，偷偷看了眼。

　　-

　　“意阑小区。”
　　关上车门，程亿行报地址。

　　“北门？西门？”
　　出租师傅在手机导航上输入地址，问道。

　　程亿行看向舒久：“哪个门？”
　　“啊？”舒久转过头，“哪个门都行，西门吧。”

　　过了放学高峰期，学校附近冷冷清清，马路对面的商店大都已经关门休业，只留门口几盏跑马灯以各自的频率一闪一闪，红色的光投映在挂着雨滴的车窗玻璃上，点点光晕。

　　“你……”舒久轻轻戳了下程亿行左肩，指尖湿湿的，“你衣服湿了啊。”
　　“嗯。”程亿行看向窗外，没有多余的反应。

　　舒久皱眉，从包里翻出一大包抽纸，“唰唰”抽出七八张，塞到程亿行手中，催促道，“你快擦擦，会感冒的。”
　　如果不是不熟，她都想直接上手。

　　尽管如此，还是热心的让程亿行招架不住。

　　也是因为两人不熟，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下雨天特有的潮湿感，夹杂着噪音的车厢广播，马路上长长短短的鸣笛声。

　　舒久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发呆，倏地想到，黑色的帽衫上，左半边的颜色明显要深一些。
　　……！
　　她揉脸，有些心虚。
　　刚才程亿行就站在她左边。
　　所以她也是罪魁祸首！

　　……

　　到小区门口，车子停下。
　　程亿行坐在外面，先行下车，撑开伞，在舒久出来的时候递给她。再次上车，隔着车窗挥手，随着启动的出租车渐渐远去。

　　-

　　“你昨天都不等我，太过分了！”舒久把热豆浆递给许央央，忿忿道。
　　“等你干嘛？”许央央，“我又不用留下补课。”

　　！
　　没事戳人家痛处干嘛！
　　舒久瞪她一眼，夺过甜豆浆。

　　许央央讨好：“害，瞧我这说的什么话呢，啾啾爱学习，所以才留下补课的，哪能跟我这种学渣相提并论呢，是我思想境界有待提高。”
　　“啾啾到底是哪儿来的小仙女啊，长得漂亮就算了，还那么热爱学习，根红苗正，天天向上。”

　　一通彩虹屁将舒久吹上天。
　　许央央趁机把豆浆拿过来，拉开距离，谨防舒久再次拿走。

　　“你昨晚几点回家的？还有公交吗？”许央央关心。
　　说话的空档，咬了口三明治，很快将前一句的话题掠过，“诶，这个挺好吃的，我明早还买这个。”

　　等了几秒，没听到舒久应声。
　　只见舒久坐得端正，小口小口吸着豆浆，目光漂移，比她更心不在焉。寻着视线看去，她的新同桌不知何时出现在便利店里面，从保温箱里拿了瓶热牛奶，动作优雅的像是在挑选红酒，随后在货架上拿了一个三明治，在收银台结账。

　　不等许央央下一步动作，舒久侧过身，伸长脖子瞅了瞅许央央抓在手里的三明治，打量半晌，兴奋的说，“我也要吃这个！”
　　许央央：“……”

　　舒久三两口将手里的饭团吃完，舔了下手指，去货架上拿了三人同款三明治回来。
　　咬了一口，夸张的说，“好吃！新同学眼光好好！”

　　许央央：？
　　怎么记得五分钟以前，有人说这个三明治看着就没食欲:)

　　在许央央复杂的眼神中，舒久不负众望，语出惊人，“这么冷的天，还要自己孤孤单单的吃饭，虽然三明治好吃，但是想想还是觉得好可怜。”

　　“……”许央央眼神怪异，“和你有关系吗？”
　　舒久撇嘴：“那不是你新同桌吗？你都不发挥一下同学爱，邀请他一起吃饭。”

　　“那和你也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还是我新同学呢！”

　　“我说——”许央央打断，“我发现你好关心我同桌哦，不会是……？”
　　说到最后戛然而止，语气暧昧，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是！”
　　“没有！”
　　“你别瞎说！”
　　舒久反应强烈，如果不是手里拿着三明治，一定会跳起来捂住她的嘴。

　　许央央耸肩：“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你激动个鬼啊。”
　　舒久：“……”
　　许央央凑近，语气随意，“我新同桌真挺帅的，多看两眼我都饱了，你说我要不要近那个楼台先得月？”
　　“！”舒久绷着脸，故作淡定，“新同学看不上你，你不要想了。”

　　许央央：“总要试试嘛。”
　　舒久：“你不想试！”

　　许央央意味深长的看她。
　　舒久对视两秒，落荒而逃，“我吃好了。”

　　-

　　事实证明，新同学并不可怜，老赵的期盼也没有落空。

　　男生间的友情总是来的热切又莫名其妙，可能一个眼神对上，彼此就是往后可以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比爱情还要玄妙几分。

　　路过操场，程亿行被刚打完球的楚越晖拦下。
　　也不管一身臭汗是否会熏到对方，楚越晖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往程亿行身上靠，抽出三明治咬了一口，美名其曰替对方解决不健康的食物，最后又热情的介绍五中的食堂，带对方吃热腾腾的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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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一天时间，仿佛全校都知道高二九班新来一个转学生。
　　课间时，走廊上总围着些慕名而来围观的女生，矜持些的假装路过，假装和朋友说话，不经意间往教室里面看，能不能看到全靠运气，大胆些的拜托别人将程亿行喊出来。

　　舒久坐在最后一排，还是后门口，不堪其扰。
　　而当事人本人，坐在舒久曾经的风水宝地上，晒着太阳睡觉，一整个早上都没抬过头，参观的女生全都铩羽而归。

　　在女厕所，舒久听到在女生中广为流传的一句话，像接头暗号似的，没什么特别夸张的修辞，只一句，“个高人帅学霸，不看血亏”。

　　！
　　这不就给人好奇心勾出来了嘛！
　　怎么就帅到不看血亏了！
　　形容一下啊喂！

　　如果不是早早看过，舒久也一定会被勾得心痒痒，屁颠屁颠跑去参观。
　　流出这句话的人可真是个营销鬼才。

　　-

　　雨过天晴，正午阳光灿烂明媚，透过树叶罅隙投映在地砖上。
　　树下站着两个同学，一个女生，一个男生，格外和谐。

　　舒久从学校侧墙取了奶茶回来，不经意间瞥到这一幕。
　　男生是程亿行。
　　本来直走的路线出现偏差，往梧桐树旁歪了一个弯。舒久放缓脚步，微微侧头，支着耳朵偷听。

　　“……一个人吃饭挺孤单的……”

　　舒久心里不禁点头，说得对！
　　一个人吃饭确实又孤单又可怜，食欲减半。

　　“……正巧我也是一个人，方便一起吃吗？”

　　舒久心里感慨，新同学人气真高，早上还可可怜怜啃三明治，中午就有漂亮女同学约饭，怎么就没人找她约饭呢？
　　等等——
　　这不是校园撩汉三部曲：吃饭学习散步，之一吗？！

　　完了，她近水楼台也比不上人家行动快。
　　舒久燃起一丝危机感。

　　她歪头看去，女生齐刘海，黑长直，清纯无比，眼睛亮亮的，谁能狠心拒绝呢！男生双手插在运动裤口袋，面无表情，甚至还想打个哈欠，带着股世界与我无关谁都入不了我眼的酷劲儿，试问哪个女生不想征服一座雪山呢！
　　舒久危机感更甚。

　　想入非非之时——
　　“行哥，走了，吃饭！”突然听到楚越晖的声音。

　　舒久被惊到，连忙收回视线，手臂微抬，袖子遮脸，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可是楚越晖眼神好，没走两步便瞥到一旁做贼心虚鬼鬼祟祟的舒久，以及她手里的两杯奶茶。大声喊道，“小九，往哪儿去呢？”
　　一脸了然的表情。
　　舒久误会，更加心虚。

　　“天天喝奶茶！天天喝奶茶！”楚越晖操着老赵同款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在舒久脑门上戳了两下，“还两杯！不怕胖成球！”
　　舒久小声哼唧：“这不是两杯起送……”

　　楚越晖从她手中打劫一杯。
　　舒久下意识伸手去够。

　　楚越晖抬高手臂，舒久踮脚。
　　像逗小猫一样。

　　程亿行走过来，楚越晖把奶茶塞他怀里，“行哥，小九说请你喝奶茶。”看着舒久的目光带着挑衅。

　　又丢人了！
　　妈的楚越晖！
　　我和你有仇吗！

　　舒久表情僵硬，手足无措，还维持在刚才被逗猫的动作上，两秒后，可能觉得自己形象就这样了，破罐破摔，微微低头，捂住脸颊。
　　在心里将楚越晖骂到狗血淋头。

　　“……”
　　程亿行薄唇紧抿：“我不要。”
　　似是在斟酌词句，停顿一瞬后，补充道，“小九别哭。”

　　直男楚越晖一脸茫然，随后极为震惊，又难以置信，演绎了一番川剧变脸，咋咋呼呼道，“卧槽！小九你哭了？！你怎么哭了！你还是我认识舒久吗？！什么时候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你可别赖上我，告诉你，就算哭我也不会让着你的。”

　　前一秒还沉浸在那声“小九”里，如果不是捂着脸，痴汉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下一秒舒久差点被楚越晖气死，听听这还是人说的话吗？！时刻不忘毁她形象！

　　“你好烦！”舒久没好气的说，在楚越晖手臂上捶了两下。
　　楚越晖往她脸上瞅，见没哭过的痕迹，配合着往旁边躲闪：“行行行，我好烦。”

　　闹了一小会儿，两人老实下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到舒久面前，握着刚才被抢劫的奶茶。
　　脑海中又回荡着那声“小九”，语气冷硬，但她硬是从里面品出一丝甜意，舒久艰难的压下唇角，“你喝吧，我还有。本来就买多了，我自己喝不完。”

　　程亿行不爱吃甜的，对奶茶更是没有需求，生怕舒久说的勉强，硬要把奶茶还回去。

　　见两人来回推拒，楚越晖横插一刀，提溜到自己手中，“你们都不要给我啊！谦让什么呢！”
　　舒久瞪他一眼，抢回奶茶，戳开吸管，送到程亿行唇边，耍起无赖，“我不管，你碰到了，只有你能喝！”

　　“……”
　　程亿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