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便利店》许乐水

10、孤儿

　　前段时间，关于微商妈妈跳楼的新闻热久久没有散去。
　　人们说，她不是因为害怕被捕，她是对这个丈夫害怕了，绝望了。这个家让她看不到希望。
　　也有人说，有可能她是产后抑郁症，根本就没有舒缓过心情。
　　总之，大家唏嘘了好一阵子。
　　最让人无语的是，那个父亲，这下终于光明正大地把孩子送回老家带了，自己一个人继续逍遥自在地过日子。

　　唐棣试图安慰刘小小，却不得其法。
　　刘小小最近似乎也进入了抑郁期。
　　难道小时候的阴影过个二三十年还能再重来影响一次？
　　“其实我也是个孤儿。”最后，唐棣轻轻说。
　　刘小小本来抱着一杯热奶茶，穿着盖住手的毛衣，缩着肩坐在吧台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
　　听到这话，一开始停顿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店长跟她谈心呢。
　　难得，来店里都二三十年了，第一次能从店长嘴里听到他的往事呢。
　　看着对方闪闪发光的眼神，唐棣都快被闪瞎了。
　　怎么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的？得，真成自己揭伤疤给人看了。
　　“咳咳！”唐棣清清嗓子，“然后被爷爷奶奶带大的！不也这么过来啦，乐观点！”
　　“什么嘛，说了等于没说。”刘小小这会不抑郁了，带着八卦的光芒凑过来，“丰富点，怎么会是孤儿的？你爸妈遇到什么事了？你爷爷奶奶带你有多艰难？故事要丰满，懂不懂？”
　　“丰你个头！赶紧干活去吧。”唐棣好笑地看着又活过来的某只，无奈地笑笑。
　　那谁说的，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他们的岁月，估计会漫长到无尽，过去的那几十年，在以后看来，可能真的只是倏忽一瞬。
　　像现在的人们说的，何必纠结于过去，应该放眼未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些被系统绑定的人能有什么样的未来。

　　店里进来了两个衣衫单薄的孩子。
　　这还是早春，穿得有点儿少了。
　　唐棣边招呼着他们，边想着。
　　“叔叔，你们这招人吗？临时工也行，我们什么都能做。”
　　说话的是个子高点的那个男孩，他十三四岁，穿着一件蓝色的卫衣，不太合身，垮垮地罩在身上，袖子把手都挡住了。
　　唐棣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轻轻用手拽着袖子，脸蹦得紧紧的。
　　“我们最近不招人，而且你们太小啦，我们不雇佣童工的，不好意思啊。”唐棣有些摸不清他们的意思。
　　个子矮的那个男孩缩在高给子后面，听到这话，稚嫩的小脸几乎都要皱哭了。
　　唐棣没来由地就心底一酸。
　　小孩可能天生就能分辨出谁携带善意，那个高个子男孩居然也并没有退缩，又问：“那叔叔，能帮我们介绍个工作吗？我们不在乎工资，只要能提供食宿就行，工资老板看着给。”
　　后面的小男孩一副“他就是我的代言人”的表情，不断点着头。
　　“你们，不是离家出走吧？”唐棣笑着问问，心里却是有些狐疑。
　　“不是不是，如果真的没有就算了，我们就不打扰了。”个子高的男孩眸孔一缩，明显警惕了起来，他转过身就准备告辞了。
　　“咕噜...”
　　后面的男孩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他捂着肚子小声解释道：“我控制不住...”
　　“饿了吗？不如吃完饭再走？”
　　唐棣从柜台后转出来，建议道。
　　“不用了，谢谢叔叔。”男孩还是拒绝。
　　意识到什么，唐棣赶紧补了一句：“我请你们。真的，不用担心。”

　　“所以，你们现在是不打算回孤儿院了？”
　　吃饱了饭，刘小小终于从两个小孩嘴里问出了情况。
　　高个子的男孩叫乔栋，今年13岁。矮一点的那个叫俞亮，今年才10岁。
　　他们是本市桐村一个孤儿院的。
　　这个孤儿院可跟城里的正规孤儿院不一样，没什么人定期去慰问、义务帮忙什么的，就只是村里一个简单的收留没有人要的小孩的场所。
　　桐村本来也没什么钱，当时的村长力排众议建了这个孤儿院，本来也是一片好心，但实在是没有接触过，具体的如何管理都没有制定一个章程。一开始请了几个村里的大妈在那边帮忙做饭照顾小孩，又请了几个退休的老教师教教小孩学习，本来准备过段时间能向政府申请转到市里的孤儿院的，后来老村长去世了，这件事就这么被无限期搁置下来了。
　　孤儿院里也只有8个孩子，四五个年满18岁就离开独自打工去了，剩下三个，有一个今年才5岁，前段时间被村子里一户人家收养了，就剩下乔栋和俞亮两个，不大不小的，没人要又干不了活。
　　村子里这些年本来就有不少人说闲话，因为孤儿院里的开销都是从村子里拨款的，本来以为跟政府申请下来能多写其他的补助什么的，谁知道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大家都渐渐有些不满起来了。
　　本来嘛，谁都不想为谁义务劳动。
　　孤儿院发不下工资来，帮忙的大妈和退休老教师自然也不愿意来了。还好，乔栋和俞亮也大了，倒不需要人照顾了。
　　但是现在最紧迫的事就是，怎么填饱肚子。
　　很多人认为，农村嘛，自己肯劳动，总不会饿肚子。
　　错了，农村也要分地的呀。像他们两个孤儿，本来就被村里人觉得白吃了这么多年干饭，更不可能同意给他们分地了。没有地，总不能去偷粮食吃吧。
　　有一次去城里打工的一个大哥哥贺小东回来，跟他们建议还不如去城里，有的地方招童工的，包吃包住，总比待在乡下饿死的强。
　　他们就动了心，跟着贺小东来了城里。
　　但是贺小东只是住在宿舍里，那里住不了他们，又不招人。他们只能出来碰运气了。
　　其实，贺小东并不知道，他看到的那哪是招童工呀，人家分明是自己家的小孩寒暑假在家里小店帮帮忙，家长教育小孩呢。

　　不管怎么样，乔栋和俞亮这次出来了是不打算回去了。
　　唐棣跟刘小小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你们就在我们这住下来吧，哥哥姐姐送你们去上学。这么小，打啥工啊！”刘小小自觉地给自己降了个辈分，摸摸俞亮的脑袋，毛茸茸的，小男孩，这么软的头发，怪不得那么胆小怕事。
　　“真的？！”俞亮的眼睛都亮了，脸上写满了惊喜。
　　乔栋却不像他这么开心，甚至有些警惕。
　　贺小东说，城里有很多人贩子的。这两个，不会是人贩子吧。
　　看着贺小东的神色，唐棣就知道他想歪了，“你想什么呢，我们先供你们上学，等到了18岁，你们如果能继续上，那你们就自己挣钱上。如果不想上了，就挣钱还我们。这学费，就当是我们借你们的，行不？”
　　“嗯嗯！”
　　毕竟还是孩子，听说能继续上学，乔栋和俞亮哪能不同意。
　　就这样，神奇便利店里多了两个孩子。
　　唐棣往公司系统里录入员工信息的时候，系统居然默认通过了。
　　这也就是说，系统同意了？
　　明天得赶紧跟他们说，他们就等于卖身给我们了，哈哈。
　　嗯嗯，还得签个合同。
　　没有毕业证，也能签合同？
　　别忘了，这可是一个神奇的便利店！
　　这样想来，我跟人贩子也没多大区别哈？
　　唐棣摸着下巴得意一笑，小样儿，真想拐你们你们哪跑的掉。
　　夜班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