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便利店》许乐水

1、除夕

　　“这是一家神奇便利店，24小时营业，节假日不休。
　　线上线下业务已全面覆盖！线上业务网址为：www.http.......，业务范围广泛，欢迎随时骚扰！”
　　唐棣弯腰在门口的发光板上写着最新的广告语，不时抬头跟来往的顾客打着招呼，顺便揉揉他僵掉的老腰。
　　唐棣是神奇便利店的店长。
　　神奇便利店坐落于百花小区牡丹苑。百花小区是学区房，除了牡丹苑，还有十五个以花卉为名的小区都在它范围内。
　　神奇便利店对面就是小学幼儿园还有一栋写字楼。市口特别好。
　　不知道系统是怎么选址的。
　　唐棣有些好奇地想着。
　　不过这也不用他操心，他只要负责认真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就好。
　　想到这里，唐棣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唉，怎么明年的指标跟今年相比同比增长了百分之十啊。好难啊。
　　这年头，做什么生意都不容易。
　　今天是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忙得脚不沾地，不断从门口闪过的形色匆匆的身影生生给唐棣营造出一份嘈杂热闹的气氛。
　　过年期间，店里生意反而冷清了些，唐棣给店员刘小小放了几天假，让她出去嗨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过年的原因，便利店里来来往往的顾客脸上都带着笑，比往常多了些和气，和拘谨。仿佛大家是久别重逢的朋友，忍不住在店里寒暄几句；又得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表面上的和气，防止一个不好，冷场或者更甚。毕竟，大家也只是陌生人。
　　唐棣面带着微笑，没有一丝不耐烦地看着面前两位顾客互相推让。
　　“你先，我不急。”
　　长头发胖乎乎的女人说。
　　这是住在楼上小区的陈姐。
　　陈姐四十来岁，天生一张笑脸。她是店里的老顾客了，几乎每天中午都会来店里报道，买点儿热乎乎的关东煮或者煮玉米当午饭凑合一顿。顺便唠唠嗑。
　　她老公跟她轮流早晚班开出租车，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上学，一个高中一个初中。白天的时候家里一般没人，没想到今天也来了。
　　“我也不急，大姐，你先拿走呗！”
　　说这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鹅蛋脸，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眼角尖尖的，特别引人注目。她扎着高高的马尾，充满青春和活力。
　　唐棣倒是第一次见她，估计是新搬来的房客，或者是回家探亲的。
　　唐棣笑着把串串递给陈姐：“陈姐，你先来的，先来后到嘛，趁热吃！”一边又想起来了似的问了一句：“女儿跟儿子放假了吧？”
　　“诶，放假了。那我就不好意思啦小姑娘！我先回家了，小唐！”看得出来，陈姐好像不愿多谈这个话题，转身离开了。
　　唐棣有一瞬间的疑惑，平常陈姐话挺多的，总要聊上一会，不过估计孩子在家，心里记挂。
　　“咦，你也姓唐？我也姓唐！我叫唐糖。五百年前说不定咱们还是一家人呢！”
　　这年轻的姑娘倒是有点儿自来熟。
　　唐棣笑笑：“我叫唐棣。”
　　“堂弟？哈哈哈！！”
　　唐糖瞬间睁圆了她那尖尖的眼睛，夸张地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不好意思地拿眼睛瞄唐棣，“哎，不好意思啊，我不是占你便宜，实在是，你这名字......太引人遐思了！”
　　“没关系。”
　　唐棣声音波澜不惊。
　　这人真无趣。唐糖耸耸肩，提着袋子出去了。
　　唐棣转过身，熟练地清洗起了桌台。
　　送走今晚最后一个客人，唐棣站在柜台前发起了呆。
　　今夜估计不会有什么客人了，毕竟大年三十呢。
　　今夜有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
　　屋外刘小小为了应景挂的大红灯笼在风雪中飘摇起来。
　　过年过节的时候，总是会让人格外想家，想家的时候，总是会让人格外脆弱。
　　可惜唐棣已经没有家了。
　　就在唐棣神游物外的时候，门口的铃铛响了。
　　“欢迎光临神奇便利店！”唐棣望向门口。
　　这个时候，还有人来。唐棣下意识望望旁边墙上的钟，都十一点多了。
　　进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穿一身蓝色羽绒服，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头戴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他的眉眼。他神色有些疲惫，嘴角还有一块可疑的淤青。
　　“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唐棣公式化地问道。
　　男孩好像才反应过来般看向了唐棣，他抿了抿嘴唇，“我看看。”男孩开口说完，又低下了眼睛，在国家四周看了看。
　　忽然，他好像眼睛一亮，用手指着货架上某个地方问：“这个卖吗？”
　　唐棣顺着他手指的房屋看过去，有些吃惊。
　　“你说的是哪个？”他有些不太确定，也许不是他想的那样。
　　“神奇变身水。”男孩一字一顿地念着，眼睛里渐渐带上了一丝狂热，下定决心般开口，“我要买这个。”
　　神奇变身水，是神奇便利店的“神奇货品”之一。只有心中有特殊欲望的顾客才能看到它。这一瓶还是唐棣才来的那年上架的，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人关注过它了。
　　“你好好看看它瓶子上的说明，看明白了再告诉我要不要买。”唐棣看了看男孩，有些不能苟同。
　　不是看到了商品的顾客都要买的。
　　现在早已是法治社会，强买强卖是要不得的。何况，神奇便利店的员工守则指着就是，员工有义务向顾客解释清楚商品的功能以及会带来的一系列后果，由客户最终决定是否购买。
　　“我看清楚了，我要买。”男孩这次坚定地说。
　　“我再次提醒一遍，我们不能控制使用者变成什么，可能是人，或者是一条蛇。也不能控制使用者的变身时间，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辈子。这样你还要买吗？”
　　唐棣好心地再次提醒。
　　不怪他啰嗦，这药水实在太坑爹了，卖出去差评，神奇便利店可是不接受的。
　　当然，如果有差评，店长也是要接受惩罚的。
　　“我要买。”
　　“再多嘴一句，只能买给自己用，不可以给别人或使用在别人身上，能做到吧？”唐棣再次不放心地叮嘱。
　　“那当然。”
　　男孩看怪物一样瞟了唐棣一眼。
　　唐棣默默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好吧，当我没说。下一秒，严阵以待：“两千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