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崛起》爱筑梦的猫

87、第八十五章：机械之语（十六）

　　“殿下，泰沙带领着仁德会和勘探队员们正在指挥官堡垒门口集结，他们要求见指挥官埃尔维斯。”
　　瑞曼德的声音，打断了夏洛的工作，她昼夜不分地查看内森留下的资料，已经不知道几天了，其间除了瑞曼德负责夏洛的饮食起居之外，只有泰布里斯来过几次，向她报告对艾丽萨的实验进程。
　　沙拉斯中级以上的炼金师，都被聚集到了泰布里斯的身边，一起进行“七日诫”治疗方案的研究，夏洛安慰自己，众志成城，而且有了治愈好的幸存者，找出对抗七日诫的方案，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她其实心里也非常清楚，她不想参与研究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艾丽萨。
　　道义上的同情是一回事，但基于大局考虑的理智又是一回事。

　　“泰布里斯已经赶过去了，但情况似乎正在脱离控制。”
　　为了掩盖埃尔维斯的病情，泰布里斯对外宣布战神在保卫沙拉斯的战斗中受了轻伤，需要静养治疗。战神的身体状况，直接关系着沙拉斯情势的稳定。
　　“埃尔维斯呢？”
　　“艾伦大人……正在，正在尝试给埃尔维斯……”瑞曼德有些吞吞吐吐。
　　“该死！”
　　顾不得听完瑞曼德的讲述，夏洛风风火火地前往埃尔维斯所在的指挥官机要室，对外，这间机要室是沙拉斯军事堡垒的最高机密，但现在，这里不过是垂危的埃尔维斯隐秘的病房。
　　“埃尔维斯！”
　　守卫机要室的鸦人卫兵早已经对蓬头垢面的“娜迦公主”见怪不怪，自动给她让了道，但目光中的隐隐鄙夷，却是怎么也无法盖住。
　　娜迦给世人“淫丨荡”，“邪恶”的印象，不是一时半会能扭转的，自从夏洛出现在指挥官堡垒，埃尔维斯似乎就被这个“妖女”给迷住了，整天缩在机要室里足不出户。而这个邪恶的公主，也曾三番五次深夜拜访，毫不避讳世人的目光。
　　沙拉斯甚至有传闻，这个所谓的娜迦公主，在斯克提斯就和战神勾搭上了，是他隐秘的地下情妇之一，也是害得战神被贬斥到沙拉斯的罪魁祸首之一。
　　夏洛自认为离“红颜祸水”的美貌程度还差的很多，但娜迦一直给人美丽而邪恶的印象，加上某些有心人的渲染，她也就被冠上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名头。
　　永远不要小看人民群众的八卦能力，和夏洛有过一面之缘的夜莺旅店的老板，甚至说他看到了娜迦藏在披风里的多余手臂，这种鬼扯居然还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
　　而秉承“商机无处不在”的巨魔商人格里伏塔，则在沙拉斯兜售他雕刻的巫毒娃娃玩具，这种类似“真人手办”的拙劣娃娃，居然在沙拉斯大受欢迎，其中战神埃尔维斯和“娜迦公主”的娃娃，是销量最好的两种，前者被孩子们当做守护神来崇拜，后者则真的履行了“巫毒娃娃”的功效，被扎针，灌水，鞭打甚至肢解。
　　埃尔维斯的狼狈和衰弱，夏洛是亲眼见到的，但为了沙拉斯情势的稳定，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套上盔甲，步出机要室，装模作样地巡视沙拉斯的布防和战况。七日诫带来的敏锐感官，让这种简单的伪装变成了可怕的折磨。每一场“表演”之后，埃尔维斯盔甲下的布衫，都被冷汗和稀薄的血水所浸透。

　　“战神，你会守护沙拉斯，把那些坏蛋统统都打跑，对吗？”
　　一个抱着战神娃娃的鸦人男孩，在某一次巡视中调皮地闯了进来。
　　“是的，我会一直守护你们，守护这个城市。”

　　那一刻，埃尔维斯的语气是温柔而坚定的，尽管盔甲下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堪。那一刻，就连夏洛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刚愎自用，穷途末路的埃尔维斯身上，的确存在着不可动摇的信仰。

　　信仰的力量，来源于他已经深入骨髓的“战神”身份，也来自于埃尔维斯怀里那只“失而复得”的玻璃瓶。
　　夏洛整理了塞拉数量稀少的遗物，那一瓶特制的“防腐药水”，曾经是夏洛送给导师的礼物，好巧不巧的是，这个玻璃瓶的形状和大小，都和埃尔维斯送给姬利亚那份“瓶中的眼球”一模一样。
　　鱼人的眼球，被装进了防腐药水里，封好瓶口，再凭着记忆刻下埃尔维斯的那句座右铭。盲眼的埃尔维斯细致地摩挲了半晌，就在艾伦脸上的冷汗快要滴到地上的时候，埃尔维斯却将这个伪造品贴在了嘴唇上，虔诚地亲吻着。
　　“宽恕我啊……姬利亚……”

　　第一批新鲜出炉的“抗病药剂”，已经经过了初步的实验，可以有效减轻七日诫带来的感官紊乱，夏洛拒绝去想这份药剂的来源渠道，把它用在了埃尔维斯的身上。
　　药剂得到了预期的效果，可是却让埃尔维斯大发雷霆，他虽然暂时摆脱了七日诫放大过的痛苦，但也同时失去了敏锐的感官，连在机要室这样的地方，都不能精确地避开地上的杂物。
　　对埃尔维斯来说，失去力量比失去生命还要难以接受，他宁可做个英年早逝的战神，也不要做长命百岁的瞎子。

　　翅膀，是彻底保不住了，夏洛是在结束手术之后，才得知了埃尔维斯根本没有遵照七日诫的治疗流程。她曾断言这种情况下进行手术，对“致幻剂”几乎免疫的埃尔维斯，会被痛苦逼成疯子。
　　可是在整个手术的过程，她虽然也感受到了埃尔维斯的痛苦，但他却并没有任何失智的行为。甚至在最后那一刻，他吐出了一直咬在嘴里的木棒（防止因为太痛苦咬到舌头），平静得甚至有些茫然地问道：
　　“她……在试炼中失去翅膀的时候……说过些什么？”
　　夏洛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战神嘴里的“她”指得是姬利亚。
　　“我只是失去翅膀，并未失去信仰。”
　　“屈辱地活着，比起刚烈的死，更加需要勇气。说起来，姬利亚比大人你勇敢的多。”
　　夏洛淡淡地转述着姬利亚的话，时至今日，她忽然发现，姬利亚当时所说的话，似乎都在冥冥中劝导着埃尔维斯。
　　作为埃尔维斯最信任的恋人和医师，她应该比其他人更早地发现了埃尔维斯受到的魔能腐蚀，这种恶魔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可以带来强有力的治愈效果，但可怕的后遗症，却会像瘟疫一样跟随使用者一生。

　　“噩梦藤”富含魔能力量，用它制作的“暗影之力药剂”就是一种魔法毒品，而埃尔维斯，就是身陷其中的瘾君子！

　　“不要喝！……埃尔维斯！”
　　粗暴地推开机要室的木门，已经全副武装的埃尔维斯，正把一瓶暗绿色的药剂往嘴里倒去。
　　夏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艾伦，她已经不止一次地指出了“噩梦藤”带来的副作用，会给虚弱的埃尔维斯带来多大的伤害，可是习惯服从的盗贼，依然对埃尔维斯言听计从，想方设法地从沙拉斯的黑市给战神弄来这种禁忌的药水。
　　拒绝七日诫的治疗，饮用成瘾的“暗影之力”来维持战斗力，这个病人如果不是埃尔维斯，夏洛早就把他从窗口扔出去，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你的感染还没有彻底拔除，魔能毁了你的翅膀，你还想要它毁掉你更多身体机能吗？！”夏洛气急败坏地夺过埃尔维斯手里的药剂，重重地顿在桌子上。
　　艾伦果断选择了消失，被激怒的夏洛不但脾气暴躁，而且节操全无，他实在消受不起。
　　“他们针对的是你，不是我。有叛徒一直潜伏在我们内部，煽动着对娜迦族的敌意情绪。”埃尔维斯并未发怒，但他也没有让步，
　　“我需要力量，才能震慑住这些卑劣的煽动者。如果让你死在我的面前，娜迦和鸦人脆弱的协议，将会彻底破裂。”

　　七日诫的治愈刚出现曙光，机器人的第二轮攻击还没发动，鸦人和娜迦就开始窝里斗，那无疑是埃尔维斯最不想见到的情况。
　　更何况，夏洛之前提出了八进制和二进制机器人的分歧可能性，也让从来对“科技”嗤之以鼻的埃尔维斯感到大为好奇。
　　“科技，迟早会取代魔法和武力，与其徒劳地对抗它，不如想办法让它为我们所用，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夏洛的想法，和埃尔维斯在某些程度上不谋而合，曾经鸦人受制于沙塔尔的“□□”攻击，在斯克提斯保卫战之后，埃尔维斯顶着所有奥拉克贵族的反对，高价从地精手里买下了“燃烧丨弹”的制造方法，并将它应用到了鸦人的反攻战中，成功地摧毁了沙塔尔在黑风码头的基地。这又何尝不是一次成功的“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黑市的暗影之力药剂，还能供给你挥霍几次？你这副破烂的躯体，还能经受几次摧残？最重要的是，用武力震慑住沙拉斯，又能持续多久？”
　　“你明明知道，不喝掉它，我站不起来……”
　　七日诫是种可怕的疾病，埃尔维斯的情况，就好像是一个癌症晚期的瘾君子，他非但拒绝治疗癌症，还要继续吸毒，去对抗癌症带来的负面作用。
　　“战神不能倒下，我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