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日常》陆湍湍

1、第一章

　　一个眉清目秀的黄袍小道士手拿一只白色看不出质地的罗盘，时不时地用罗盘辨认一下方位。顺着罗盘的指向，贺莲在群山中已经转悠了月余，却什么都没遇到。心中有些怀疑师傅给的罗盘是不是不太准。
　　由于还是清晨，山中的雾气还没散去，基本见不到十步以外的景色。贺莲却发现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青石板路，心中一惊，隐约感觉这是到地方了。顺着石板路贺莲走得小心。也许过了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贺莲隐隐看到前面出现了高大的城墙，再看手中的罗盘，又恢复了指针乱转的状态。定了定神，贺莲大步走了进去，城门的守卫看他是个道士也没有为难，直接放行了。
　　城门连接的似乎是镇上的主街道，两旁的商铺生意红火，连路边的小商贩也不时有人光顾。贺莲略松了口气，沿着石板路慢慢走着，偶尔看见有趣的小摊还会过去瞅两眼。有个捏面人的小贩特别热情，飞快地捏了一个贺莲模样的小人送给他。贺莲推辞不过，只好拿在手上。
　　路边还有简单搭建的小棚屋，是买吃食的，生意异常火爆，还请了个伙计在一边帮忙。这伙计是个会来事儿的，见贺莲孤身一人，连忙过来招呼，一张嘴呼啦啦地报了一串菜名，一边替贺莲隔开其他顾客往里引路。贺莲从小在白山上长大，没见过这样拉客的，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店里的长凳上，也不好再出去了，只能叫了一碗阳春面。
　　小店里人异常多，单贺莲这张桌子还坐着四五个食客。听他们的谈话，应该是就住在附近的邻里。
　　面很快就上来了，贺莲本来不饿，点这面只是为了应个景儿。谁想这面一端上来，香气扑鼻，贺莲没忍住，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感觉裤腿被扯了一下，贺莲低头一看，小墨正咬着他的裤子。小墨是贺莲小时候在白山捡回来的乌龟，师傅时常不见踪影，反倒是这只乌龟常陪着他。因为实在太黑了，就取名叫小墨。
　　贺莲以为小墨也想尝尝，以前在白山的时候吃肉吃的比他还凶。就挑了一筷子，用桌上的小碟子装了放地上，顺手把自己的裤脚扯出来。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师傅让他下山历练，说跟着罗盘的指引就能找到他要完成的事，可这里一派繁荣会有什么不太平么？
　　“小道长，你咋的不吃嘞？咱这老蔡的手艺可是十里八乡都有名儿的。凉了可浪费了。”坐在旁边的一位大娘搭话道。
　　“大娘，我刚到这里。有什么稀奇事可以说来听听么？”
　　大娘看了看贺莲“我们这镇子就这么大，哪来什么稀奇事儿。连外人都少有。不过最近倒是有件大喜事儿，镇西黄府的秀才老爷又娶妻了。还是咱们这有名的花娘。这刚当上夫人就不一样了，这两天让人在外头送粥呢。”
　　“就没有点其他稀罕事？”
　　“哎，这位小道长。你是没看见，那粥啊稠的都看不见汤水，还有不少大米呢。路过的都有份儿。这还不稀罕呐。”说着大娘抹了抹嘴，掏出两个钱放在桌上。“老蔡，收钱。”
　　“小道长，我顺路带你去看看。”
　　贺莲无奈起身，深觉这里民风淳朴，居民热情。

　　黄府外头人头攒动，乌泱泱的一大片。贺莲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周围拿到粥的居民都在感叹，黄府财大气粗，二夫人命中有贵。更多的人还在朝施粥处挤。贺莲随手一掐指，本想算算二夫人的福德，竟然算不出。贺莲有些诧异，他道行虽浅，但是测算人间福运还是准的，可现下居然测不出。
　　贺莲心中奇怪，便在四周看了看黄府的布局，发现这里不太妥当。明明是块有福之地，按理说，会有福运缠绕，但这里却与寻常人家无二。贺莲挺高兴，没想到这么快就找着了。
　　一阵叩门声后，一个灰衣青年出来应门，见是位年轻的小道士，皱了皱眉，仍客气道，“这位道长，有什么事么？”
　　“贫道见贵府所处是块福地，府中应有贵人，特来拜见。”
　　青年一听乐了，知道家里老夫人极信这些，便要进门通报。
　　“道长稍后，待我进去回禀老爷。”
　　片刻后，一位着长衫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把贺莲迎了进去。

　　黄仁义幼时家贫，家中父母死前给他定下了一户农家女王氏为妻，就是看中王氏勤恳。将来儿子在外头做些小营生也能没有后顾之忧。这王氏十四岁就嫁到黄家，黄家真真是家徒四壁，要不是屋子建在镇上，王氏都要以为这是村里二赖子住的地方。但既然嫁到了这里，王氏便也专心侍候丈夫打理家务。黄家父母还真是挺有眼光，自从王氏嫁进来之后，黄仁义的小买卖居然越做越大，翻身做了镇上的土财主。王氏到了年近三十才生下一个宝贝儿子黄知仪。黄仁义高兴坏了，中年得子，黄家算是有后了。在黄知仪五岁时便请了镇上的秀才先生来教儿子念书，希望家里能出个官老爷。
　　黄知仪虽是被碰在夫妇二人掌心里长大的，却无骄纵之气，一心向学。十七岁便考得了秀才，黄仁义高兴坏了，大摆了三天流水席。按说这家中钱财不尽，儿子懂事出息，王氏的日子十分好过。但她心里有道过不去的坎儿。
　　她儿子如此人才，那外地来的贫女不知是给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考秀才的当口急急求娶。她这当娘的实在没办法便应了他。转头儿子就考上了秀才，这城里多少好闺女，就这么给错过了，可谓王氏的一大憾事。

　　再说回来。这边贺莲被管家带入了偏厅，黄府的老爷老夫人都在其中，见是一个如此清秀的小少年有些不高兴。王氏仍是起身迎了迎贺莲，吩咐一旁的丫鬟上茶。
　　贺莲施过一礼。
　　“贫道路过此处宝地，特来拜见黄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