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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定情(一) ...


  •   月升日落,夙明夜昏,韶光在不经意之间偷偷溜走。

      在大宅子里住了一段时日之后,苌夕逐渐改了三更睡三竿起的习性,也逐渐放下拘谨与不安,甚至很没出息地觉着,这种日子也挺不错。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事儿还有张俊脸摆在面前观赏。比之前在南楼里东奔西跑的日子确实逍遥了千百倍。

      除了有些无聊。

      他尝试过跑出去,结果被沭炎一句“现在全国都在通缉你,出去一步便是个死”,给活生生吓了回去。

      不出门便不出门,他看得开,便在府邸里溜达。无聊的时候他就爬上屋顶,数上面的瓦片。拿一根细长的竹棍悠闲地敲着数,数完了自己屋子的又跑去数沭炎屋子的。而后仰头看看蓝空划过的飞鸟,起身踮脚,缓缓张开双臂,清风微拂,绕指流动,感觉自己也在飞一样。

      当然,要是没有鸟屎落下来,他会更开心。

      ...........................................

      某晚,风急电猛,雷雨交加。

      苌夕宽衣准备睡觉,沭炎却冒着大雨破门而入。

      看着浑身身湿透的人,苌夕十分体贴地递过去一条干毛巾。

      沭炎的伞跟没撑一个样,然却没有落汤鸡的半分狼狈,仿佛淋雨的是一个莫不相知的人。他将一手负在身后,垂眼盯着苌夕,幽幽问道:“我屋顶的瓦,你敲的?”

      苌夕虎躯一震,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生硬地咽了口唾沫,抬手指向自家屋顶,讪笑道:“要不......你也上去敲敲我的?”

      ......独漏雨不如众漏雨......

      沭炎当然没有那么无聊,二话不说搂着苌夕倒头就睡。

      当晚,苌夕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有钱人的睡相。

      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糟到极点!

      次日清晨,雨停风止。几只黄鹂被大雨闷了一整晚,赶忙趁着朝阳展翅出巢,在屋檐上嬉戏啼鸣。

      被沭炎压得浑身酸痛的苌夕早早起了身,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睡得香恬的某人,他就觉得一股邪气在胸口莫名燃烧。

      要是他骨头硬,这个时候就应该打开桌上的茶壶,把凉水悉数泼到沭炎脸上,再狠狠将茶壶砸在地上啪地摔成碎片。

      然而,他的骨头就像糯米糕,软得不能再软了。

      万分不得已之下,他只能选择爬上沭炎的屋顶——补洞。

      修好屋顶,将功抵过,便能回到独身在床板上从一边翻滚到另一边的逍遥日子。

      不过,昔日千人捧万人追的红牌,弹一曲便赢千金的名妓,居然爬到人家屋顶去补洞,说出去估计能把死人笑醒。

      古人说“高处不胜寒”,“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风大确实不假。苌夕站在屋顶,夹着不知谁家的早点香味的风就劈头盖脸呼过来。

      没有绑实的青丝被吹得乱七八糟,他索性一屁股在屋顶坐下,拿两指宽的发带重新绑一遍。

      倏地,苌夕瞧见长廊上出现了一名身形颀长的青衣女子。也是奇怪,刮阵风,就刮来了一个人。

      不过这人之前从没见过,苌夕便朝她大声问道:“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那女子手持一柄三尺长剑,青衣白鞘,寻声抬眉望向苌夕,道:“我找殿下。”

      “殿下?”苌夕在心里想了想,觉得这宅子里唯一与“殿下”二字气质相符的,就只有还在呼呼大睡的某人了,便问道:“沭炎吗?”

      那女子眼神骤然凌厉万分,一眨眼的时间,便从长廊闪身到了屋顶,“你是谁?竟敢直呼殿下尊名?!”

      苌夕着实被这女人吓了一跳,他以前看过变戏法的大变活人,但是绝不像这女人一般,嗖的一下就挪了地方。

      青衣女子见他不说话,厉声问道:“殿下现在在何处!”

      “他,他在睡觉。”苌夕觉得,这女的一定不是鬼就是仙。面对这种角色,实话实说才是保命的唯一办法。

      “睡觉?”青衣女不可置信地重复这两个字,眼刀更加锋利,“你是谁!”

      “我,我是南楼的小倌,花名叫醉尘。”苌夕下意识抬起双手挡在两人中间。

      “怪不得......”青衣女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就是你这贱妓勾引殿下!”

      一眨眼的时间,青衣女手中的长剑“唰”的出鞘,剑身散出森森青光。

      苌夕看着指向自己的剑尖,本应吓得屁滚尿流,但为了保命他强装镇定,学着戏文里的大侠摆出一个高深莫测的架势,沉下脸色规劝道:“姑娘,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了,我有盖世武功傍身,伤了你就不好意思了。”

      青衣女嘲讽一笑,冷哼道:“新鲜了,哪个南楼教男妓习武?!”

      苌夕大喊糟糕,还没来得及数落自己低劣的说谎水平,一记掌风就劈头盖脸袭来。

      吓得他慌乱间一个闪腰躲避,然后还是没完全躲过,被一飞而过的掌风擦到之后便成功一脚踩滑,从屋顶滚落。苌夕不敢张眼,不敢见证自己是怎样与地面亲密接触。这才不是胆小,这只是从高处坠落的自然反应。

      过会儿他是怎样摔下去?

      趴着躺着还是倒立?

      或者有天外飞仙,嗖得一声把他横空救了?

      天外飞仙好看不好看?

      公的还是母的?

      把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在脑中轮转了一圈,许久许久,疼痛感仍旧没有降临。反而,他还觉得十分温暖柔软,还有一股清茶淡香。

      原来果真有天外飞仙啊......

      万分忐忑又期待,谨慎地掀开眼皮,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沭炎?

      他,被沭炎,扎扎实实捞了个满怀?

      苌夕呆呆看着那人,委实奇怪,平时与这人朝昔相处,也未发现他的眸子如此好看。如今竟能把人连魂带魄都吸进去,如何挣扎也逃脱不出。

      苌夕还没缓过神,呆痴望着近在咫尺的某人,好一会儿都说不出半个字。

      “小东西,伤着没有?”沭炎垂眸问他,苌夕怎么觉得,这人比他还要紧张呢?

      被掌风擦到的地方隐隐作痛,但并不严重。他迟钝地摇了摇头,某人才安心将他放下。随即把他护在身后,对屋檐上的青衣女厉声道:

      “青贝,你好大的胆!”

      这一声如同雷霆万丈,咵啦劈入平地,震得人半天回不了神。

      青衣女又闪身从屋檐下来,“这男妓损坏殿下与公主的感情,我定要替公主斩除!”

      殿下?公主?

      难不成这个沭炎是当今皇帝的儿子?

      苌夕捂着痛处思索,看着沭炎和那个叫青贝的女子陷入打斗。方才一点事没有,现下怎么还越来越痛了?苌夕掀开衣裳,瞧了一眼被掌风扫到的地方,分明连个口子都没有,痛意却只增不减。

      气息竟开始混乱,眼前景象也渐渐模糊。

      不多时,他已经满头大汗,而后不出所料地,疼晕了过去。

      唉,痛晕这样丢人的事,也太不爷们儿了!苌夕恨恨道。

      .....................................

      一团白色迷雾逐渐散开,混混沌沌掀开眼皮,视野由模糊变得清晰。苌夕愣愣望着床顶,再转头看到身旁熟睡的沭炎。一切仿佛都安然如初。

      苌夕愕然,他做了一场梦?还是,得了失心疯?

      伸手三两下把沭炎摇醒,男人睁开眼眸,悠然坐起身,问道:“醒了?”眼神中没有丝毫异样。

      难道他真是做梦?!

      梦到了一个似神似鬼的女人,跟沭炎打架?!

      苌夕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记得他是从沭炎那屋子上滚下来的,如果是真的,那么那屋子瓦片一定被他滚出了又一个大洞。

      鞋也没顾上穿,苌夕便急忙冲出屋外。而后,他便直愣愣地停滞在门口,如同长白山顶的巍峨巨石,岿然不动。

      他看到,沭炎的屋子

      ......变成了......

      ......一堆......

      ......废墟!

      苌夕虚弱地扶着门框呆若木鸡,下巴快砸到地上。

      所以,事实是,他不仅没做梦,反而还睡过了一场好戏?!

      哪个军队打过来,投石器的巨石把它砸了个粉碎?

      那么,巨石呢?

      再有,若是真的,这投石器的微操作也太强了吧!

      沭炎悠然走到苌夕身后,望着那片废墟,像欣赏美景一般有兴致。坦然无谓道:“打斗时没留意,一掌过去便塌了。”

      自家的屋宇遭受灭顶之灾,而他的主人好似还挺高兴。过了一会儿,他又偏过头看苌夕,似笑非笑道:“看来以后,我只能与你同床共枕了。”

      一巴掌能把一座屋宇击塌......苌夕愣愣回头,万分崇敬地仰望沭炎。

      嘴角强行扯出个笑,道:“你吩咐,我照办......”

      于是,从那之后,两个人便同床而眠了。

      沭炎睡觉之时仍旧紧抱苌夕,打雷下雨皆不影响。

      小剧场:

      某日,某人看到小东西在屋顶数瓦片,便施了个小法术,加重了竹棍的力道。当晚,他便名正言顺地,去找小东西。

      一起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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