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记》十三浪客

274、雨夜

　　黑夜里。雷声滚滚，让人从那梦境里醒来，外面一片漆黑。
　　叶青从床上醒来，这时候的许海还在睡着，可能是这些天太累了，所以今天一大早他们就睡觉了，没想到，这半夜一醒来，人就睡不着了，好像忽然特别的清醒。他走了出来，又关上了房门，这时候已经来到屋檐下。她穿了两件衣服，那雷电还是轰隆隆的响起。
　　这时候已是半夜，他看着外面的大厅上，好像还有灯火，他睡了大概有三四个时辰。
　　走向那大厅里，大厅上果然有人在说话，好像是几个住客，他们在热闹的谈论着什么，虽然有两个伙计在，可是这时候也有些疲倦了，在打着瞌睡，好像就要倒下一样。
　　天空一片漆黑，那闪电在闪烁，那光芒偶尔照亮了大地，一闪一闪的，就没有一丝预兆。
　　伙计赶紧走来，问道：“客官，可要什么帮忙？”
　　叶青随口道：“给我来一壶酒，还有些花生米吧。”
　　那伙计立刻点头进去了，很快就端着东西出来，一壶酒，还有花生米，放在他的正前面，外面的风有些大，呼呼的吹过来，虽然外面的大门已经给关上了，可是那风，好像是无孔不入，有不少的本事，只要有一个门缝，就呼呼的吹进来，发出嗡嗡的声音。
　　像是风在唱歌。
　　那酒一喝下去，人立刻就清醒了，有些暖暖的，火辣辣的从咽喉流入。
　　在他几丈的地方，有五六个人还在斗着酒，说话的声音很大，特别在这夜里，那声音就好像忽然一下子放大了。
　　雨水没有停下的预告，滴滴答，滴滴答，随着风飘来，这时候，风有一些大。
　　从来也没有这么安静过，特别是这黑夜里，玉儿结婚了，和大师兄成婚了，这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只是从没有安静下来的想过，人到底应该追求一些什么，忽然想给自己找个方向。
　　师傅也去了，人生的路变得有些迷惘，这种迷惘越来越加具体，他有时候倒是想问问别人，人这一生到底在追求什么，他以前一心就想着浪荡江湖，可是发生了很多事情以后，觉得浪荡江湖，并不是很好受的事情，这江湖里凶险非常，人心又是那么的难测。特别是这几年以后，他就有些动摇了，江湖到底是什么，特别是师傅的去世以后，这种想法就变得更加具体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师傅说的一句话，在他的脑海里转动，人的力量也大，那么责任也就越大。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失落的感觉，也许一个人从来就是自我矛盾的，就是这样子，因为他的心中有某一道坎，还是一时跨不过去。
　　在这时候，从后门走进来一个人，她有些惊喜，因为看到了叶青一个人在那里坐着，走了过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雷声太大，我睡得太早了，半夜就起来了，没想到客栈里还有人不睡觉。”
　　穆儿已经走了过来，坐在他的正前面，叶青问道：“怎么你不睡了？”
　　“睡不着，和你一样。”穆儿看见他前面竟然有花生米，还有酒，笑道：“还真会享受，喝起酒来了。”
　　“这天气寒冷，没什么驱寒，就喝酒了。”
　　穆儿笑道：“真是太好了，伙计，快过来，给我要个杯子。”
　　那个伙计赶忙过来，他有些昏昏入睡，他拿过来杯子。
　　穆儿赶紧又道：“对了，再给我们来盘牛肉干，还有些下酒的，都来两样。”
　　伙计点点头，就走开了。
　　穆儿高兴的倒上了一杯酒，看着故作镇定的叶青，笑问道：“师兄，你都在想什么了，怎么就睡不着了呢？”
　　“没有想什么呀，就是睡饱了，不想睡了，以为困了一些再回去睡，现在的雷声又好像一时停不下来，真是吵死人。”
　　“哦，我就不相信了，你还喝酒呢，一定不是这样的事情，还有别的事情隐瞒着吧。”
　　“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
　　穆儿忽然严肃起来，笑了笑道：“可是我这一阵子，看师兄总是有些严肃，好像是心事重重的。”
　　“有吗，一定是你看错了。”
　　“我这眼光虽然分不出珠宝的真假，可是我能看清一个人的心事，你就也不要再骗我了，我看师兄还是因为玉儿的事情吧，自从师兄知道玉儿师姐成婚以后，就变得怪怪的，整个人总是闷闷不乐，好像是心事重重的，虽然平时表现的非常镇静，可我知道，那都是师兄强撑住的。”
　　“没有呀，我没有不快乐呀，我一直都很好了。”
　　“叶青，你这话欺骗的了别人，可是欺骗不了我，我很清楚，师兄就是因为有什么心事，才这样闷闷不乐的。”
　　叶青没有说话，又喝起了一杯酒。
　　穆儿笑道：“你看，我不是说对了吧。”
　　叶青迟疑了一下，说道：“没有，这一次你一定看错了。”
　　“呵呵，我倒希望自己看错了。”接着道：“你现在真的有些什么迷惑吗？”
　　“……嗯，有一些，就是不知道，自己该去追去什么了。”
　　“我看就是，原来失去了师姐，连自己的人生方向也都失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确实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追求什么了，有时候觉得你是对的，在以前，我一直都想浪迹江湖，可是，现在，我倒觉得你一起说的话是对的。”
　　“哦，有这么大感慨呢，赶紧说出来吧，让我给你分析分析，看看哪里错了，还是因为玉儿，而甘心去忘掉江湖，为了一个人忘掉一座城。”说着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叶青严肃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也别再笑话我了。”
　　穆儿才憋住了笑意，说道：“好吧，有什么迷惑的，说出来，让我给你解惑解惑。”
　　叶青像是吃到了亏，笑说道：“我这次可不会受你的欺骗，说出来了，你就又要笑话我了。”
　　“不了，我说真的，不再笑话你，绝对不了。”
　　叶青又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但是，她却带着恳请的表情，叶青点点头，说道：“也许是师傅的事情影响到我，师傅一大英雄，却得了一个这样的下场。”
　　穆儿听了道：“虽说师傅死了，失去了自己的性命，可是他一辈子却没有白活，为了中原武林，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会被人们铭记的。”
　　“也许，只是，我觉得很累。”
　　“这有什么累，是不是这段时间的事情，让你忽然烦恼了呢。”
　　“也许吧。”
　　“我看，这是未必的，你是不是还在一心的去想着玉儿呢。”
　　“玉儿，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呢，你就别再说这个话题了，这个话题令人烦恼。”
　　穆儿点点头，似乎感到了他有些生气的情绪，说道：“好吧，我不会去谈论这个话题，我们就谈论人生的追求吧。”
　　“那我真是要感谢你了。”
　　“别和我这么客气，我们还是师兄妹呢。”
　　叶青点点头，笑了笑，这时候的小菜已经过来，还能闻到肉的香气，那个伙计一放下，又离开了。
　　穆儿点点头，笑道：“能开始想这一个问题，说明师兄已经成熟了不少。”
　　“呵呵，真的吗？”
　　“那当然，一个人懂得去追求，懂得去探索人生的目标了，就说明自己已经成熟了不少，人生也因此变得更加的有意义了。”
　　叶青沉默着，却没有说话。
　　穆儿严肃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嗯，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人生到底为了追求什么，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说起来，可以很难，也可以很容易，人生正因为有了追求，因为有了梦想，才有了人生的意义，人不能一直到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们不能和那些大将军，大英雄相比，可是也不是说明我们的人生就没有了意义。任何人都可以去追求，就像我们的二师兄，他医病救人，虽然算不得天大的本事，却非常有意义，他的本事虽然比不过我们的师傅，但是他却过的很充实，也因此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所以，每个人的人生是不同的，可是每个人都可以去追去，就看你自己去把握。”
　　叶青微笑的点点头，笑道：“师妹说的很多，懂得很多。”
　　“这只是我见的多了，我的父亲，一直也很迷惘的，像他这么有本事的人，很多人都会认为他很成功，那只是平凡人的定义，他倒希望自己可以帮助到更多人，那样的人生才更有意义。在那繁华之中，人很可能被一些诱惑冲昏了头脑，所以在他看来，人生的意义，就是帮助更多的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只要做的自己问心无愧，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也喝了一杯酒，叶青不住的点点头。
　　穆儿又道：“我想说的是，我们也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在那里，也不知道明天到底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这些都由不得我们自己来控制，可是我们可以控制自己，只要我们活着，就可以控制自己。人生的意义，可以很简单，就在我们的身边，并不难，只要你去想一想，比如说，我们四个人现在做的事情就很有意义，我们还可以救到不少人的性命呢，只是在我们不知不觉中，就做了这件事情。”
　　叶青微笑的点点头。
　　“往后也是一样，我们不知道明天所去何方，只要记住一点就足够了，那就是不要让自己去后悔，永远不要让自己去后悔，把自己的每天过好，做到问心无愧，那就有意义了，别的都不要去想。”
　　她说的确实有些深奥，这时候的叶青在想着什么，她又怕叶青听不懂，正要解释，叶青呵呵的笑了笑，道：“我明白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意思了，真想不到师妹说起话来就是与众不同。”
　　“这也没什么，只是我见得比较的多，就懂一些罢了，只是小巫见大巫。”
　　叶青笑道：“要是师妹这也是小巫见大巫的话，那么我这种就是井底之蛙了。”
　　“也不是什么井底之蛙，你的能力比你想象中都要大，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穆儿说道。
　　穆儿怕他不相信，又说道：“我说的，这些都是我心里的实话，就说这几件事情吧，比如说，我们从开始相遇，这麒麟山之行，你收服了火麒麟，这多少救了夏桐镇，要不是你，那夏桐镇的人那会这么快就重新的回到夏桐镇。”
　　“那只是我一时的幸运，要是被西域神僧碰到了，也是可以收服那火麒麟的。”
　　“可是，你毕竟把玉儿救回来了，再说，这射阳寨之行，你还打伤了积木，虽说当时是周大哥回来报信，但是要是没有你这么好的武功，我相信射阳寨的人也是处在下风的，如何能斗得过这群东瀛人。再者就是我们武林大会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当时这东瀛人差点就攻进来，但是，你的武功好，却阻断了这东瀛人的进攻，起码，为我们出去争取了时间。”
　　“我不是还没有救到我们的师傅吗？”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可是这不是你自己的错，你千万不要那样的去想，不要认为自己有武功，却不能救到师傅，那是自己一个人的错误，当时师傅又中了毒，你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当时的智光大师不是也在吗。”
　　穆儿又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一个人要放眼未来，那么就要忘记过去，不忘记过去，那能放眼未来呢。”
　　叶青喃喃说道：“忘记过去，放眼未来。果真是一句经典的话语。”
　　“只是我想告诉你，不要因为师傅的事情，而无缘无故的去自责，那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应有的风范，一个人要是想做大事，就不要斤斤计较现在的得失，况且这件事情也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早就应该放下，否者，他会把你拖垮，再说以后，你还会遇到很多很多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得失，人追求不了尽善尽美，当然，人是希望这样子的，可是去，有得就会又失去的，一个人却不能因为失去了，就去斤斤计较。”
　　这时候夜已经很深，已经来到了快四更。天空一片漆黑，刚才的那群人，已经走的只有三四个，天已经越来越黑。
　　周围变得很安静，有一个伙计，干脆趴在了桌台上睡起来，另一个不知道去了那里。
　　雨水并不大，听到的雨水声越来越小了。
　　叶青摸了摸自己的头，倒是有些懂了。
　　穆儿又问道：“师兄还有什么事情吗？”
　　叶青疑惑了一会，才道：“这些天心情烦闷，总是感觉到心慌，我害怕有什么事情发生。”
　　“嗯，原来师兄也相信这个呢。”
　　“我说的是真的，最近这两天，我的心里比较烦。”
　　穆儿笑道：“平时勇敢的师兄，竟也有心烦的时候。”
　　外面的天色很黑，也不知道那雨水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这时候的人有一些疲倦，有一点困了，这已经快到四更了。
　　穆儿又道：“可能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所以你才回这样的想的，太过紧张了，不要胡思乱想就好。”
　　叶青点点头，笑道：“我们也该回去睡觉了，现在的雷声也小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穆儿又喝了一口酒，这时候大堂里有些冷清，她点点头，说道：“好吧，也不早了。”
　　两个人离开了。
　　这时候的夜色有些朦胧，让人感觉到有些冷。
　　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谁也无法去逃避，一切尽在明天，生死尽由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