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厮守》卿怜怜

23、好想离开

　　璟昭走后的第八日婉瑜便听闻妹妹婉淑在昨夜生下一子，因为是丑时生的而今年又是甲丑年，乳名便换做牛牛。

　　当日下午，昌儿在私塾里告了假，婉瑜便随着太太和璟昌一同回了一次娘家。

　　恰巧此时叶筝在隔壁张家做客，筝儿听闻璟昌到了李府，便央求着知礼和张棋带着她来李府。

　　知礼也是无奈，她本是不愿去那李府的，但叶筝那个脾气她也拧不过，只得和张棋叶筝一同去了李府。

　　知礼之所以不愿去，是因为她们几个妯娌姊妹一旦聚在一块，长辈们便开始拿她们比较起来了。

　　小时候是论长相，论才德，论品性。现在倒好了，不仅要谈论样貌才能，连相夫教子也要论个高下。

　　这不，婉淑刚生了儿子，一女一子恰好凑成一个好字，她这会儿若是过去指不定要被婉瑜的娘催促着再给张斌添一个儿子。

　　知礼想了想逸儿逸儿夜里那哭闹的模样，再来一个她可消受不起。

　　比知礼更痛苦的莫属婉瑜了，小时候她因为常在太阳底下跑的缘故，长得又黑又壮，又因为爱偷懒的缘故，女红比不上婉淑，琴技比不上知礼，至于品性什么的就更不必再论了，江州城内哪家的姑娘不比她更温婉贤淑？

　　儿时，婉瑜时常因为自己比不上别人而被母亲数落，她每次又必因为母亲的数落而当着众亲戚姊妹的面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久而久之她已经习惯于此并学会了如何如何找借口偷偷避开她们的谈话了。

　　“婉淑啊，从小就听话。”李太太说罢，哄了哄正躺在摇篮中正吸允着拇指的牛牛，随后又道：“她小时候无论是读书还是学琴都不用大人操心，每次都是自己主动练习。”

　　“其实知礼小时候也听话，只是读书写字学的比其他人慢些。”刘太太这样说道。

　　婉瑜听到此处，知道现在正好是可以溜走的时间，不然过一会儿母亲定要开始数落自己了。

　　婉瑜先悄悄地站起来走到门边上，随后把门推开道：“娘，我有些不舒服，过一会儿在过来。”

　　“你能有什么不舒服，回来。”李太太叱喝了婉瑜一声。

　　既然母亲不让走，婉瑜也只好乖乖的坐下，继续听着母亲和婆婆的谈话。

　　“婉瑜这孩子哟，可让我操心坏了。”李太太说道婉瑜，声音都高了一个音调，“这孩子从小到大都调皮，即便嫁了人都像个孩子似的。”

　　刘太太忙说婉瑜进门几年也开始懂事了，叫姐姐莫要担心。

　　“哎哟，我生的孩子我还不知道。”李太太还未等妹妹说完话，便接着道：“你别看她表面上长大了，可心里还跟着孩子似的。”

　　婉瑜低着头，静静地听着母亲与婆婆的对话。母亲起先聊了一会儿婉瑜小时候带着张斌逃学的事情，随后又将话题引到了生孩子的事情上。

　　婉瑜并不想听母亲在说些什么，只是那些语句至往她耳朵里钻。

　　“可怜了璟昭这么好的孩子，都是我们家婉瑜连累了他。”李太太说着，叹了口气道：“我们家婉瑜既不会伺候丈夫，又不会生养，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用。”

　　婉瑜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很酸，只是她不敢抬头，她不想让大家看到她哭的样子。

　　她抿着双唇，努力的将自己想要发出来的哭声给咽回去。

　　为什么在母亲心中，她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为什么在母亲心中，所有的孩子都比她做得好？

　　为什么，母亲要把她生下来？

　　李太太在怀上婉瑜之时，李老爷还没有今日的成就。那时的李家还是普通的农耕家庭，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就连李太太进门前后李家都拿不出钱下聘和办婚宴。

　　李太太在怀上婉瑜之时，李家便表示家中已经养不起孩子了。是李太太怀着身孕，挺着大肚子去给缝补洗衣才挣来了生养婉瑜的钱。

　　婉瑜总是想问母亲，若是知道今日她的女儿在她心目中是这幅模样，当初她还会坚持将女儿生下来吗？

　　可是，婉瑜不敢问，婉瑜害怕母亲说后悔将她生下来。

　　“如今他爹跟朋友出去吃饭，提到她都嫌丢人。”李太太丝毫未注意到女儿的情绪，自顾自的说道：“上次她爹商会的人出去吃饭，听闻其他人家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要么接手了家中的产业，要么进宫当了医女，就只有她没什么本事嫁了人后还跟丈夫闹矛盾老往家里跑。”

　　连自己的父亲也嫌弃自己了么？

　　婉瑜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即便喉咙因为她强忍着不发声而感到疼痛。

　　婉淑抱起牛牛准备给孩子喂奶，她忽然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婉瑜，正看见婉瑜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娘... ...”

　　婉淑刚想让李太太莫要再说了，可是婉瑜却突然间站了起来，转过身便往门外跑去。
　　... ...

　　婉瑜一边往外跑一边“啊”的大叫了一声，将自己的不甘和委屈全都发泄了出来。

　　她跑进了自己未出阁时的闺房，随后把门锁上，随后靠着门嚎啕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自己，竟然自己的爹娘都不喜欢她了。

　　她不要长大，不要嫁人，如果她依旧是个孩子该多好。

　　如果... ... 如果她能离开就好了... ..

　　她好想离开，离开刘家，离开江州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她象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开一家店做点小生意，她不要嫁人了。

　　对，她可以离开... ...

　　只要璟昭愿意跟她合离，她便自由了。

　　待到璟昭回来，待到璟昭跟她合离，她便自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