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厮守》卿怜怜

19、不愿

　　旦日天亮，璟昭和婉瑜至杏林园外买了些水果和糕点送到了张家赔礼。

　　此时张家媳妇正在屋中给张家的小儿子喂奶，大女儿和小女儿皆去上学去了，张师傅带着人去翻晒去年剥下来的陈皮，独剩下二女儿在后院里洗衣服。

　　婉瑜走到房中陪张家媳妇说话，璟昭则坐在院中等待婉瑜出来。

　　“老张说昨日我把奶奶吓着了，真不好意思。”张家媳妇轻拍着小儿子的背，一边摇晃着身体哄他入睡。

　　“该道歉的应该是我，不应该一声不吭的便走。” 婉瑜见她神色疲惫，便问道：“昨夜没睡好？”

　　“哪敢睡啊。”张家媳妇道：“一晚上哭个没玩，不过这么大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再过几个月便可以轻松些了。”

　　婉瑜这才感觉到当母亲的不易，她不禁在心里想，一个女人究竟要爱一个男人爱到何种程度才能够甘愿为他生儿育女，吃尽苦头啊。

　　现在的婉瑜是不会甘愿为璟昭生儿育女的，她很清楚，自己目前是不愿的。

　　怀中的小婴儿在母亲的怀抱中渐渐地睡着了，张家媳妇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孩子轻放在床上，随后缓缓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婉瑜看她十分疲惫，便不打算多叨扰她，于是便向她告辞了。

　　婉瑜出来后，发现张师傅正好从院子外走进来。二人向张师傅告别之后，便乘着马车回了江州。

　　... ...

　　婉瑜和璟昭回府之时恰好秀姨娘带着兰芝去了刘家二老爷府中。

　　刘家二老爷是刘家大老爷同父异母的兄弟，虽是偏房所出，但在刘家还是颇有地位，即便璟昭是刘家的当家人，见到他也得客客气气的喊他一声叔叔。

　　这刘二老爷是风流场所的风云人物，虽是个庶子却娶了十房妾室，反倒是刘家的大老爷生前也不过娶了两次妻，纳了一次妾。

　　说道刘家二老爷便不得不提到他与他第一位大嫂的风流韵事了。

　　当年，他还是刘家的二少爷时，与他那貌美的表姐是相互爱慕的，可惜他那表姐是他姑姑唯一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不能许给庶出的少爷了，于是他的心上人在一夜之间便成了他的大嫂。

　　后来，这当年的二少爷便开始和自己的大嫂暗中来往，这来往之间不知不觉中他还的大嫂便怀上了他的孩子。

　　刘家大老爷在自家媳妇怀孕之时才发现事情不太对劲，不久后便将二少爷和大少奶奶捉奸在床。

　　只是此事生气归生气，毕竟关乎到刘家的声誉，决不能摊到明面上。经过刘家几位长老决定，最终将通奸的那位刘大少奶奶浸了猪笼，而二少爷也被罚在宗祠跪了一个日。

　　虽说大少奶奶是浸猪笼溺死的，但是刘家却对外说是因病而故。为了给大少爷冲喜，刘家特意娶了一位与大少爷八字相合的童女进门，也就是如今刘府的太太。

　　刘二老爷是极其不喜欢这刘家大太太的，也许是因为她与自己的哥哥太过恩爱，而自己的哥哥便是孩子自己心上人凶手的缘故。

　　对于秀姨娘，刘二老爷还是会给几分薄面的。一来是因为自己的兄长在世时并不将她看在眼里，这二来，是因为她的儿子刘璟昭是如今刘家的当家人。

　　但是最大的缘故，是因为他当年因与大嫂通jian被捉后刘家上下一直未给他过好脸色看，唯独秀姨娘例外，这使二老爷十分感激。

　　“说来也真是巧了。”秀姨娘叹了口气，道：“兰芝服侍璟昭十年了，竟到如今才怀上身孕，这次知道她怀有身孕也是凑巧。”

　　秀姨娘言罢，又说：“要不是璟昭媳妇罚兰芝跪在院外后来晕倒了，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她怀上孩子了，还她自己都不知道。”

　　“要我看来啊，这定是我大哥那媳妇做的。”刘二老爷：“这些大房都不是个东西，就知道欺压偏房。”

　　“二老爷莫这么说，此事只是奇怪，也有可能是兰芝这孩子自己不争气。”秀姨娘不敢把话给挑明了，只得这般道。

　　“再怎么不争气十年也应该怀上了吧。”刘二老爷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看我大哥那媳妇，现在把她外甥女也拉进了刘家，她分明是想等璟昭和她那外甥女生下长子，这样好方便她继续在我老刘家为虎作伥。”“我今天下午便去与族长和族里的几位长老说，务必要把兰芝丫头接出刘家，直到她将长子生下为止。”
　　... ...

　　婉瑜发现自己的丈夫回府后一直不大对劲，直到晌午过后秀姨娘带着兰芝回来之时才知道了其中原因。

　　璟昭要赶走兰芝，因为其多言善妒，不守规矩。

　　婉瑜不知道兰芝到底是哪里惹丈夫生气了，她能看得出来那多言善妒不过是欲加之罪。

　　婉瑜私心里当然是希望丈夫将她赶走的，但兰芝进门十几年为人听话老实，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自然是没有正当理由能将她赶走的。

　　只是璟昭这么一说，倒是把秀姨娘的气坏了，无论璟昭如何跟她解释，秀姨娘之后再也未跟他说过一句话。

　　大约是晚上三更左右，刘家太太命婉瑜去她房中。

　　“璟昭要送走兰芝，说是明天就要寻人牙子来。”太太面无神色的道：“我想听听你的主意。”

　　婉瑜摸不清太太是什么意思，遂说：“不知道。”

　　“你可知道璟昭是什么意思？”太太又问。

　　婉瑜摇摇头。

　　“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什么也不知道不是？”太太轻声叹道：“你是刘家的长媳，将来有很多家事都要你解决，这件事情你便当做练手自己解决去吧。”

　　“是。”婉瑜道。

　　“明早族中长老肯定会来一趟，你想好怎么给长老们一个说法。”太太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卧房道：“我先睡下了，你自己想办法去吧。”

　　婉瑜看着太太回了卧房之后自己一个人默默地从太太的屋中走了出来。

　　她一路走一路思考，她总觉得应该了解一下自己丈夫的想法才是。

　　随后，她走向厨房亲自泡了一杯茶，便向书房走去了。

　　书房之内，璟昭无心处理其他事物，十指交合，弓着背，神情凝重的坐在椅子上。婉瑜轻推开房门，走到他身边将茶杯放在桌上。

　　“我有些话想要问你。”婉瑜小心的推了推丈夫的手，生怕丈夫不理会自己。

　　过了许久，璟昭才反应过来婉瑜已在他身边，他强笑说：“你问。”

　　“你为何要撵走兰芝？”婉瑜问道。

　　她话方言罢便看见璟昭忽的神色落寞，他转过头盯着自己的手，沉默了许久。

　　婉瑜以为璟昭不会回复自己的话了，正想着该如何是好，便听到他说：“我是庶长子，这其中辛酸，我十分清楚。我自当不愿我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庶子。”

　　“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婉瑜淡淡道：“家中长子为偏房所生，你可知别人会如何想我？”

　　“婉瑜，对不起。”璟昭道：“此事我会解决，定不会让你为难。”

　　“别撵兰芝走，让她先把孩子生下来。”婉瑜看着他道：“你没有权利决定那孩子的生死。”

　　“如果你介意他是庶出，不如便把他放在我房中，对外称是嫡出的。”婉瑜又道。

　　璟昭点了点头，随后道：“委屈你了。”

　　“受委屈的不是我，是兰芝。”婉瑜道：“辛苦的事儿都让她做了，我白白得了一个孩子。”

　　“今夜你去陪陪兰芝。”婉瑜柔声劝他道：“她今天受委屈了。”

　　言罢，她便转身离开了。在踏出房门之前，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对自己呢喃又像是对他说道：“早知道，我便不要这么早回来了，至少不用将你拱手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