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厮守》卿怜怜

17、张家

　　第二日天微亮的时候婉瑜便醒了，她看了看自己身旁正在睡梦中的丈夫，自己蹑手蹑脚的爬下了床。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婉瑜刚想要床上衣裳便听见了璟昭的声音，她回头问他：“这会子天刚亮，我吵醒你了？”
　　璟昭微睁双眼，对她道：“时辰还早，陪我躺一会儿。”
　　“好。”
　　婉瑜言罢，又上床躺在他身边。他一手揽住婉瑜，便又闭上了眼睛。

　　璟昭睡了小半个时辰便起了，两人洗漱过后吃了早饭，趁着早晨太阳不大，便撑船回到了杏林园。
　　待二人回到住处之时还未到午时，璟昭正想要准备午饭，张师傅便来了。
　　“爷和奶奶今儿中午不如上我那儿去吃饭吧。”张师傅说罢，又道：“现在快到正午了，估摸着现在烧饭也已经来不及了。”
　　张师傅如此热情，璟昭亦不好推辞，便与婉瑜一同上张师傅家中了。
　　张师傅与妻子同住，家中有三女，老大老二和老三都是女子，其妻正怀有六个月的身孕。
　　当婉瑜和璟昭到达张师傅家中之时其妻正挺着大肚子端着两盘菜从厨房中走了出来，两个莫约十二三岁的姑娘正爬到树上摘果子，一个略小一些的站在树底下，伸着手去接两个姐姐丢下来的果子。
　　“你们两个小心些。”张家媳妇将两盘菜放在院中的木桌子上，随后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慧儿。”张师傅对着屋内的大肚夫人喊道：“大爷和大奶奶来了。”
　　“爷和奶奶来了。”那张家媳妇见了璟昭和婉瑜，即刻上前迎道：“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树上的两个小姑娘听闻父亲回来了便下了树，拉着妹妹一块走到院子门口来。刚到门口，姐妹仨就发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年纪较小的小姑娘扯了扯两个姐姐的衣袖，指着婉瑜悄悄地道：“她是谁啊。”
　　她身边个子最高的姐姐打掉了她指着婉瑜的手，道：“别指着别人，没礼貌。”
　　小姑娘努了努嘴，不悦的也打了一下姐姐的手背。
　　“这是我媳妇儿慧儿，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我头一个儿子。”张师傅自豪的说：“我前几天找算命的算过了，保准是个儿子。”
　　“还有我三个女儿。”张师傅给婉瑜一一介绍道：“最高的是老大萍儿，今年十三，中间的是老三冰儿，今年八岁，老三旁边那个不喜欢吭声的是老二兰儿，今年十一。”
　　婉瑜点点头，张家媳妇儿便热情的拉着婉瑜的手将婉瑜拉进院子道：“奶奶和爷先进来坐。”
　　婉瑜和璟昭遂张家一家人一块坐在桌前，张家老二兰儿紧挨着婉瑜而坐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张家三妹和长姐好似感情甚好，妹妹时不时的凑到长姐的耳边跟姐姐说些什么。
　　张师傅和他媳妇给璟昭和婉瑜二人盛了饭，几人正吃着时张师傅突然停下来迟疑的道：“有件事儿... ..想麻烦大爷和奶奶，只是不知方便不方便。”
　　“你说，我定当尽力而为。”璟昭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张师傅挠了挠头道：“这不自太、、祖开朝以来时局和以往不一样了，如今读书或从商的女子越来越多。我们自当是希望孩子都能多读些书，可是我们家老二愣是不会读啊。”
　　张师傅刚说完他媳妇便接着道：“我们就想着，这孩子即便是没有她大姐和三妹将来有出息，若能嫁到一个好人家也是好的。想着大爷和奶奶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们老二做一桩媒。”
　　“好，我回去便找人打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璟昭喝了一口茶后说道。
　　婉瑜听后只是诧异，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小姑娘。她的性子温顺而内敛，虽说有十一岁但身量却与她三妹差不多，绝不像是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子。
　　她想要开口劝张家再考虑一番，可璟昭却按住了她的手暗示她不要多言。
　　午饭过后，张师傅便说要送璟昭和婉瑜回去，璟昭自觉不必他便推辞了。
　　璟昭和婉瑜刚走出张家的院子没多久，便听到院内传来张家媳妇的喊叫声。
　　婉瑜回头一看只见她已摊在了地上，张师傅忙把她扶起来，慌张的问道：“媳妇儿，你怎么了。”
　　“要... ...要生了。”张家媳妇拽着双拳，神情因疼痛而变得扭曲。她大喘着气，她伸手摸了一下裆下，发现裤子已经湿了，便对张师傅道：“快、快扶我回房里。”
　　“哦，哦。”张师傅听后，立即将她扶起来走回房中。
　　璟昭见状对婉瑜道：“我去请稳婆，你回去帮忙。”
　　他语还未落，人便已经不见了。
　　婉瑜跑到张家夫妇的房中，发现张师傅正急急的跑出来，他慌乱的腿脚有些不稳，险些被门槛绊倒。
　　张师傅站在房门口，叱喝着门外的三个女儿道：“愣着干什么，烧水去啊，多烧些，剪子和布都拿来。”
　　三个女儿方才被吓得愣住了，听到父亲这么说立马便跑开了。
　　婉瑜不会烧水，亦不知道剪子和布放在何处，遂帮着张家老二打了井水提到厨房。此时厨房的火已经生起来了，婉瑜将水倒入锅中，过了不久水面上便有热气冒起来。
　　待水烧开后，她看见老大萍儿将剪子和几块布放入锅中，待到剪子烫熟了，萍儿便用筷子将剪子和布速速捞了起来。
　　兰儿打了一盆热水首先出了厨房，萍儿拿着剪子和布紧跟其后，冰儿见两个姐姐走了便也走出了厨房。
　　婉瑜是最后一个走出厨房的，当她走到房门口只见璟昭已经带着稳婆到了。
　　床单上已沾满了鲜红的血液，张师傅蹲在床边，紧握着妻子的手道：“媳妇，忍着些，咱们一定要把儿子生出来。”
　　张家媳妇拽着被子又是哭又是喊，只怕是根本没有注意了丈夫跟她说了什么，张师傅无奈的站起来走到稳婆身边道：“我媳妇这肚子里的，可否能保得住？”
　　稳婆望着那床上的人，皱着眉道：“孩子早产，我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但对大人我还是有把握的。”
　　刹那间，张师傅的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他噗通一声跪在那稳婆面前道：“求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儿子，我已三十五了，膝下仍未有儿子，若是此次再生不下个儿子，我有何颜面去见祖宗去啊。”
　　婉瑜看到此景，转过身便走了院子中，她心里头莫名的感到不舒服，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璟昭紧跟了上来，他将婉瑜搂在怀中柔声问道：“吓坏了？”
　　婉瑜摇摇头，道：“我没事儿。”
　　紧接着，张师傅从屋里走了出来，稳婆将房门一关，随后屋中又传来了张家媳妇的哭叫声。
　　婉瑜身子微微一颤，将璟昭推开了。
　　婉瑜看了看在房门口来回踱步的张师傅，再看了看正望着自己的璟昭。虽然她嘴上不承认，但她当真是害怕了，她不仅害怕自己有一日也会如同这样一般在鬼门关前走一趟，她更害怕自己的丈夫也会跪在稳婆面前，哭诉着自己若不得儿子便没法向祖宗交代。
　　璟昭见婉瑜身子开始发颤，便走上去握住她手，他感到她双手冰凉，于是连忙道歉道：“抱歉，我不该让你看到这些场面的，我们现在离开可好？”
　　婉瑜木讷的点了点头，璟昭便走到张师傅面前跟他说了一句，然后便带着婉瑜离开了张家。

　　两人刚踏出张家的院子，张家老二兰儿便跟上来了。
　　“大爷，奶奶。”兰儿喊住了璟昭和婉瑜道：“你们不必费心思帮我寻夫家，我现在还不想嫁人。”
　　婉瑜亦觉得兰儿的年纪还小了些，她本想劝璟昭不要这般早替兰儿择婿，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说不出话来。
　　璟昭看着兰儿，淡淡的道：“此事你可跟你爹娘商量过？”
　　兰儿点了点头。
　　“你爹娘怎么说？”他又问。
　　兰儿低着头迟疑了很久，低声道：“我爹娘他们... ...”
　　过了半晌，那兰儿竟然哭了，她竭力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直达心情平复之后才向璟昭道：“我的好事便麻烦大爷了。”
　　“好。”他道。
　　兰儿听后，转身一边哭着一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