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农家女》清醒了的猫

53、上班了

　　“徐干事，我们真仔细瞧过那俩姑娘了，她们细胳臂细腿的，不像农村女娃啊，瞧着力气就小得很，仓库里的话可不单单点个数就完了，有时候还得帮着工人搬货的，她们俩真不适合做仓管的活。你重新给我们俩个换下人手，”

　　那个衣袖和肩膀上打着厚厚的一层补丁、头发半白的三四十岁男人坐在椅子上，倾身向前，对办公桌后面的徐干事说道：“换两个小伙子过来，这样我和老秦干活更顺手，那两个姑娘也不用卖力气搬货。这多好的事儿啊，她们肯定会答应的。”

　　“徐干事，老周说的对头啊。这一批分去三车间看管机器的那两个小伙子，又高又壮的，文化也不低，调来给我和老周打下手最好了，又能搬货又能记数的。那两个姑娘就调去车间盯机器呗，她们更适合那工作。”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有点驼背地坐在椅子上，也跟着央求道。

　　徐干事满脸不悦：“老周、老秦，你们俩个这是为难我啊。这定下来的岗位那能说调换就调换的。”

　　岗位名单又不是他一个人定下来的，这两倔驴来跟他闹就能调岗位？笑话！当他是能拍板的厂长啊？

　　如今人员都分配下去了，又来闹这么一遭，不管他有没有拍板调岗的权利，他都不可能答应——他手上的饭碗是要用来养家的，不是帮别人办事的，哪能乱来。

　　头发半白的男人问：“不就是重新调换一下岗位啊，有啥难的！这批人都还没正式上工呢，只要安排调岗，他们肯定也不会说啥，又不是不给他们工作。咱们厂也不是没有这样干过，以前只要人事科下个调岗通知，双方到人事科做个记录就行了，如今怎么就不行了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这会儿矿上管得多严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徐干事闹火，忍不住拍桌子。说得口干舌燥了怎么就说不通？

　　懒得再给这两人面子了，徐干事端着白瓷缸灌了两口茶水，润了润喉咙，不耐烦地说道：“前两天，这批招工的人员安排定下来的时候，我们人事科可都提前跟你们打过商量的了的，我们尊重你们这些老员工的意愿，这才想着在安排人员前让你们先过过眼，也好方便你们的工作不是？那时候你们也说愿意带那两个小姑娘，这会子怎么又反悔了？”

　　“大红纸都贴出来了，你们叫我帮调岗位？你们当我是谁啊？人事调动又不是我说了算！”徐干事越说越气，把桌子拍的“啪啪”响。

　　“你们也别说得那么好听，以为我猜不着是怎么回事儿，不就是担心有人说嘴你们俩和人家小姑娘天天凑在一起干活惹闲话啊？这都什么年代了，妇女都能顶半边天了，男人女人一起干活又怎么了？我跟你们俩在这扯半天了，没直接说是给你们两一点颜面，我这是好说话了，这要是别人啊，知道了你们俩那老思想，肯定得给你们一顿排头吃！”

　　不说明白还不行了是吧？要是被人告到工会说他们俩歧视劳动妇女，那可够他们俩喝一壶的。

　　两个大男人被说得有点心虚，互相默默对视一眼后，那头发花白的男人低声辩解道：“话虽这么说，可私底下闲话传得难听啊，我们俩这还没带那两小姑娘呢，我们住的那一片就有闲话乱传了。我们在矿上生活也是要名声的，要不也不会来你这要求调岗了。”

　　他们俩都老了，被说嘴两句别人也不会当真，但仓库那头每天那么多男职工来来往往的，那俩小姑娘到时候还不知道被有心人编排成啥样呢，他们怕出事啊。

　　他们矿上的花大嘴出了名的爱说人闲话，如今他们那一片传出的闲话就是她起的头，他们也想让花大嘴闭嘴，可她儿子又是在厂委工作，他们哪敢和她硬对上啊，说了几句人家花大嘴在背地里更胡说八道了，他们只能想办法看能不能把那两个小姑娘调岗了。

　　徐干事瞧了瞧被说得有些蔫了的周长江，又看了看还有些不得劲的秦旺，懒得再理会这两个人：“你们说得再多都没用，现在人员都分配下去了，工作证也都给他们了，我们人事科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调人家的岗位。”

　　说完话，徐干事抬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表，见时间已经不早了，觉得去开会的同事们快要回来了，立马赶人：“这会儿那两小姑娘可等你们快二十分钟了啊，你们赶紧去领人，该怎么教就怎么教，别耽误工作了。”

　　这两人再不走，要是被回来的同事撞见了，可不得让同事怀疑自己的个人办事能力啊？！

　　办公室里的三个男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注意到门外闪过的那道身影。

　　*
　　刘莉莉见李晓玉急匆匆地跑回来了，赶紧问道：“怎么样？问清楚了吗？”

　　李晓玉叉着腰，气喘吁吁地半蹲着，摇着脑袋回道：“我没问，但我偷听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刘莉莉按耐不住急性子，跺了跺脚：“那你赶紧说啊！”这话说一截留一截的，能把人急死。

　　李晓玉缓过气儿，把手搭在刘莉莉的肩上，凑近刘莉莉的耳朵低声说道：“不关咱们俩的事儿，是咱们俩的师傅被人说嘴了……”

　　叽里咕噜地把事情说清楚后，李晓玉又接着说“仓库那头男职工多，我估摸着女职工没几个人，而咱们俩又是没成亲的姑娘，以后上班下班的时候注意点影响就行，尽量别单独一个人和男同事在一块儿，别给人钻了空子，把咱们俩和个别男同事绑在一块儿。”

　　刘莉莉听完后，有点烦躁地道：“怎么哪儿都有八婆啊，咱们正经上个班都有人胡说八道。”

　　流言说多了，不是真的别人也以为是真的了，这不是害人嘛？！这年头虽然说妇女解放了，可一个未婚姑娘被人随便编排，名声一样会受影响，到时候找对象就不容易往条件好的里面找了。

　　以前她就见过被人编排得狠的姑娘家和寡妇，实在顶不住流言了，匆忙间随便找了个娶不起媳妇的男人嫁了，而婚前男方家说不介意女方的名声，婚后却又介意上了，三天两头地打新媳妇，那日子过得别提多糟了。

　　她只要一想到那样的事儿以后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整个人都不好了，于是忐忑不安地把自己以前在自己生产队看到过的事情都说了，接着问李晓玉：“人事科不同意俩师傅给咱们调岗的申请，那咱们俩主动去要求调岗行不行？我实在是怕了那些八婆。”

　　“你别胡思乱想了，矿上和咱们乡下不一样，只要咱们挺直身子就没事儿。”
　　李晓玉看向刘莉莉，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况且徐干事都说不可能无缘无故给职工调岗位的，换咱们去申请也一样，以后咱们和男职工相处的时候有个度就成了，大部分人又不是眼瞎的，别人乱编排什么就信什么。”

　　见刘莉莉还是心神不安，李晓玉干脆吓唬她：“咱们俩的师傅就快到了啊，你还不赶紧打起精神来，小心你师傅不要你做徒弟了！”

　　*

　　没一会儿，徐干事办公室里的那两个中年男人过来了，也许是因为他们心里有点不得劲儿，自我介绍之后，就分别带着李晓玉和刘莉莉这两人去自己负责的仓库。

　　李晓玉跟在自己的师傅周长江身后，光明正大地打量眼前这个头发已经半白的中年男人，工作服上的手肘和肩膀部位都打了补丁，看样子平时没少搬运矿厂的成品，否则衣服上不会打这么多补丁。

　　看来以后她要想做好这份工作，赢取大家的肯定，也少不得要帮工人搬运成品了。

　　李晓玉不由得再次庆幸自己获得的大力气。

　　到了成品仓库，师傅周长江带着李晓玉辨认了一圈仓库里一堆又一堆的成品，又递给李晓玉一张成品表，说道：“咱们矿上有三个成品仓，这个仓库是最小的，你呢，今天就先把这些品类都记牢了，可别搞混了啊。明天起你再跟着我，我再教你怎么记账，以后你就先帮我管着这个仓库，等你弄熟了我再带你去看另外两个仓库。”

　　李晓玉接过成品表，匆忙扫了一眼，矿厂可能是受限于如今的工业技术水平，成品的种类不算多，估计半个小时她就能记牢了，也能从成品堆里辨认出那样是那样来。

　　李晓玉眼睛笑眯眯的，对着周长江说道：“师傅您放心，我会好好跟您学的，要是我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得麻烦您仔细教教我了。”

　　听了这话，周长江忍不住上下打量李晓玉，见自己要带的小姑娘脾气还行，也能听得进话，心里的那点小别扭瞬间就没了，笑着说：“有不懂的就直接问我，只要你愿意学我都教你。”

　　一个徒弟半个儿，他用心教好了，说不准以后有事的时候还能让徒弟上阵帮忙。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晓玉天天忙着成品仓库里的那点事儿，时不时还要帮着把成品搬上搬下，也是那时候起她的那一把子力气着实把一帮男职工们吓了一跳，从那以后男职工们就不客气了，每当人手不够的时候，就拉着她去帮把手搬货，这样工作一个月后，她真正地融入了这帮职工中。

　　这天，李晓玉坐在仓库门口的办公桌前，拿着草稿对着账本核算清楚账目后，又慢悠悠地做完了报表，做完事后就闲着不知道该干嘛了。

　　于是，李晓玉四下张望，见周围没人后，就从空间拿出一本书来放到办公桌上，然后起身端着茶缸跑到离仓库几米远的角落，用茶缸里的凉白开洗了手后再跑回去，大着胆子从空间偷渡了几根猪肉干出来，边看书边一根接一根地慢慢嚼。

　　在成品仓库做仓管，忙的时候忙死，闲的时候闲得无聊，如今上手了，她的胆子也就大了，忙完事情后就经常做自己的事情，例如看会儿书之类的，这个不招人眼，被人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

　　这时候没有后世各种各样的小说，看来看去除了上学时候的课本，就是□□和市面上那几类推广的共产书籍。

　　她有时候看书看烦了，就想和跟厂委、工会那帮大姐们一样，拿着毛线到工位上，没事做的时候就织两针，可成品仓库这地方时不时就有人来往，织毛衣这样的手工活太惹眼了，她只得作罢，只能伸手往空间里一淘，看她掏出那本书来就看那本书，配着零食打发时间。

　　总的来说，她上班的日子过得还是挺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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