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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修) ...

  •   琼林宴后,皇上的任职诏书便下来了。

      前三甲中,状元郎陈子恒外放从做官,任从四品琼州知府,榜眼蒋函柳任从四品翰林学士,成了裴彰的手下,崔绍任正五品礼部主事。

      其余诸人,各有安排,虽则封的官职都不大,但若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出成绩来,升迁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全凭各人的本事而已。

      一个月后。

      舒嫽刚从户部尚书处探病出来,坐了轿子打算回家。
      户部尚书乃她父亲的旧友,昔年自己任职户部时对她也多有照拂,是以自己一听说吴尚书告病在家,便前去探望。

      软轿从街上穿过,喧嚷人声充斥耳畔。
      近日天气和暖了许多,行人也就越发多了起来,不知经过何处,原本的哄闹的声音变为女子略有些黏腻的招呼,舒嫽心中猜到这是京城里最大的花楼倚红楼,微风杂着脂粉气吹起她的轿帘,舒嫽不经意向外瞥了一眼,这一眼,却瞥见了个熟人。

      崔绍站在倚红楼那显眼的招牌下,和一个穿红戴绿的女人对面笑语,形容颇为热络,交谈两句,崔绍便随那女人走了进去。

      此时轿子也从倚红楼前略了过去,舒嫽暗自皱眉。

      她在朝中偶尔听几个大臣嚼舌根子,也曾提到过崔绍,他逢人总带三分笑意,十分恭谨守礼,遇事从不推脱,办起事情来更不拖泥带水,因此很受称赞,只要这样做下去,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这样前途无量的后生,怎地光天化日的,就做起了这寻花问柳的勾当,真是枉费了他那副好皮囊,这样的长相身份,有的是好人家的姑娘往跟前凑,偏要往这烟花丛里钻,也不知是他嫖花娘,还是花娘嫖他。
      舒嫽扼腕叹息。

      可毕竟事不关己,是以她也没有多言。

      没过几日,礼部尚书的孙子做百天,她带了礼物前去,席间多是朝中同僚,一见她来了,少不得要前来搭讪,宴至一半,舒嫽为了躲酒,借口出去吹风偷偷溜到园子里的假山后面打算避避风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避人的地方,没想到那里早便站了一个人,见到她,脸上的三分笑意变作了七分。

      崔绍行了一礼:“下官见过舒相。”

      舒嫽嗯了一声,道:“不必多礼。”接着寒暄道:“本相已有一月未见到崔探花,哦不对,现在该称崔主事了,崔主事新官上任,在礼部可还适应?”

      崔绍欠身拱手:“承蒙相爷关心,礼部同僚对下官都很关照,下官还算适应。”

      “嗯,那就好。”

      舒嫽的眼神从他身上转来转去,欲言又止半天,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本相有句话,说来是多嘴,崔主事可愿意听听?”

      “相爷训诫,下官求之不得。”

      舒嫽清了清嗓子,觉得这事实在有些难为情,但身为同僚,又不忍不去提醒,斟酌半晌,才拿捏好了分寸“本相也知食色性也,乃人之常情,只不过崔主事刚上任不久,多少双眼睛盯着,平日里行事,还是小心些好。”

      崔绍一愣,随之听懂了她这弦外之音,苦笑两声“相爷这话,下官听了好生冤枉。”

      舒嫽微微挑眉,两只脚长在你身上,你若不想去,难道还是有人逼你去的不成?

      崔绍知她心中所想,笑得越发苦涩:“相爷若是不信,今日可随下官去一趟倚红楼,自然知道缘故。”

      舒嫽面上登时涌起几分薄怒:“放肆!本相一个女子,怎能随你去烟花之地,我好心提点你,你反倒来拿我开心,简直不识抬举。”
      说罢一甩袖子,径自离去,只留个崔绍一个背影。

      崔绍站在原地,轻轻摇头,脸上还是一般的温润形容。

      次日晚间,舒嫽用了膳,正在喝茶,细罗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张字条:“小姐,方才有人递来了这张条子,说要呈给您看。”

      舒嫽取过来看,只见上面写道:下官冒昧,恭请舒相倚红楼一聚,望舒相赏脸。

      舒嫽一口茶倒灌到了嗓子里,呛得直咳嗽,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便直接拿这条子喂了火,气的想拍桌子:这个崔绍,自己逛窑子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带着她这个丞相一起逛窑子?
      请女人逛窑子,这是个什么爱好?她不答应,还不依不饶起来了!

      一旁的细罗见她这幅样子,担心的询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这字条里面写了什么,您激动成这样?”

      舒嫽摆摆手“无事,不过是一个脑子不太好的,不算什么大事。”
      细罗‘哦’了一声,柔声劝慰:“既是脑子不太好,小姐您何必同他计较,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

      舒嫽点点头“你说的是,我不同他计较,我同他计较什么。”

      熟料第二天,一模一样的条子在同一时刻递到了她眼前。

      舒嫽看都没看就将其撕了个粉碎。

      第三天还是如此。
      细罗手里捧着条子,已经不敢直视自家小姐,只得偷眼去看她的脸色,只见她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细罗,准备一身便服,我要出去。”

      舒嫽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倚红楼的招牌高悬在头上,三个烫金大字分外醒目,两边垂下的灯笼和五彩的绫罗摇摇晃晃,浓重的脂粉味道直往她鼻子里钻,她打了个喷嚏,便感到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攀上了她的胳膊,一转头,一个年纪已然不轻的女人挑着眼角望着她,眼里精光像是要将她活吃了一般。
      “这位官人是个新面孔,以前没有见过,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害羞了?”

      舒嫽不自在的甩开那双手,生硬的道:“我是来找人的。”

      说罢不管那老鸨作何反应,径直走了进去,似乎怕被人认出来一般,抬起袖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被她甩在身后的老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找人的,来这儿的哪个不是来找人的,装什么清高,现在的小白脸忒没礼貌。”

      舒嫽踏进大门,只听无数声“公子~”从四面八方响起,紧接着一大堆花娘围了上来,直要把她从里到外扒个干净,四五只酒杯举到面前就要往她嘴里灌,比方才浓烈百倍的脂粉气扑面而来。

      她一边从花娘手里死命护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一边躲酒,努力的左右张望,却怎么也不见崔绍,正疑心是否被他耍了,只觉有人大力将自己向右拉扯,她正纳罕哪里来的花娘这样大的力气,人已经进到了一个雅间之中。

      雅间垂着珠帘,从外面瞧不见里面情形,舒嫽猛然被人拽了进来,心中大惊,下意识的挣扎开来,此时崔绍温润的嗓音适时响起“舒相,是我。”

      与此同时放开了她的袖子,欠身行了一礼。

      舒嫽强自镇定的道:“这种地方就不要多礼了,有事快说。”

      她方才从锦绣从中过,虽是片叶不沾身却被姑娘们拉扯乱了衣裳,再被崔绍一拽,大半个外袍挂在肩膀上要掉不掉,原本梳理得整齐的头发也凌乱了几缕,有些狼狈。

      崔绍见她这副样子,轻笑一声,这笑与平日不同,乃是真真正正的觉得好笑。

      感受到对方的眼刀,他才收敛了些,慢悠悠的道:“下官请了相爷三次,相爷可总算愿意赏光了。”

      舒嫽恨恨的瞪他一眼,坐了下来,犹自愤怒的整理着衣裳。

      崔绍的眼睛还没从她身上挪开,看着她衣襟恢复整洁便打趣道:“舒相这般打扮,当真风姿卓绝,多少青年才俊都要自惭形秽了。”

      舒嫽冷冷的回敬:“比不得崔主事风流洒脱。”

      崔绍抬手替她倒了杯茶“下官方才多有得罪,给舒相赔礼,”又道:“这里虽是烟花之地,茶却不错。”

      舒嫽也斜着眼“所以崔主事是想告诉我,你每天坐在这里,乃是为了喝茶?”

      当她是三岁小孩子呢!

      崔绍笑着道:“下官为了在这坐着,每日要多付三倍的茶钱,就算是再好的茶也实在不划算。”
      舒嫽不欲与他打哑谜,开门见山的道:“所以崔主事再三邀本相前来,所为到底是何事?”

      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本相非要治你个以下犯上不可。

      崔绍没有答话,眼神缓缓转到了珠帘之外,伸出一只手,将帘子拨开一条缝“相爷可认得那人是谁?”
      舒嫽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花红柳绿中,一个中等身材穿着宝蓝色锦缎长袍的男人,正被人引着向二楼走去,这人她自然认得,便答道:“礼部侍郎陶简,你的顶头上司。那又如何?”

      舒嫽其实想说你们礼部这眠花宿柳的习俗可谓是一脉相承,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太不地道,于是咽了回去。

      崔绍喝了一口茶,方才道:“正是陶侍郎,而下官之所以在这里守着,乃是因为下官的运道不好,刚一到职就碰上了案子。”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知道他的意思,脑子不好的怕是她自己,舒嫽于是道:“你是想说,你碰上的案子,与陶侍郎和这花楼有关?”

      茶杯‘嗒’的搁在桌子上,崔绍道:“相爷英明。”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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