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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捉虫) ...

  •   寒冬腊月,大雪初霁,更鼓之声遥遥传来,已近三更。

      荣国府大爷贾赦院内依旧人头攒动,婆子和丫鬟往来不停。东耳房内,李姨娘的呼痛声一声低过一声。贾赦在耳房外来回踱步,大冬天的,却一脑门油汗。

      本来今日贾赦正在绛玉轩和一众狐朋狗友狎~妓取乐。忽有小厮来报,李姨娘白天动了胎气,落红不止。产婆下了催产汤,还是迟迟没有动静,如今看着已不大好。

      贾赦当时便白了脸,慌忙站起,撞翻身前一堆杯盘碗盏,抖着嗓子连叫小厮,“牵马!快牵马!”

      镇国公之孙牛继宗素来狂傲,见状当场冷脸,把手中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摔,怒道:“贾赦,你什么意思?近来,兄弟们叫你出来顽,十次你有九次不答应。怎么?荣国公嫡长子看不起我们这些穷门小户的子弟啦?”

      牛继宗的话不可谓不难听,在座其他世家公子也都寒了脸。往日,大家一样耽于声色,为所欲为,背后被人称为横行京城的小螃蟹也不在乎。

      偏他贾赦最近转了性,整日躲在府里,任谁请都不出来。听说他新纳了个小妾,如花似玉,整日高卧,乐而忘蜀。

      几个哥们便一窝蜂冲到荣国府,要见一见“嫂夫人”。却不成想,贾赦不在内院,而是在外书房读书做文章。几个纨绔子弟都以为贾赦中了邪,不由分说,非拉他出来游玩。贾赦躲不过,这才勉强出门。

      结果一整日,贾赦都魂不守舍,任谁与他说话,一概点头示意。牛继宗看不过,问他是否嫌弃这群兄弟名声不好,拖累了他贾大才子的声名?贾赦竟也点头称是。众人被贾赦噎得似吃了苍蝇般难受。

      好容易挨到晚间,众人拥着贾赦去了常去的绛玉轩,专门点了头牌姑娘凤儿伺候贾赦。哪知整晚贾赦不仅坐怀不乱还如坐针毡,时刻打算离开。

      此刻贾府来人不知说了什么,贾赦便跟失了魂般嚷着要走。牛继宗一个没忍住,便放了狠话,却当真引起众人同感。都是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谁把谁真心放在眼里。你贾赦今日敢没个交代便走出这个门儿,以后大街上见着,谁也不认识谁!众人心底暗暗发誓。

      贾赦哪里顾得上这么多。本来李姨娘大着肚子,他便不欲出门,只想在家静静守着她。偏这些人不识趣,非来歪缠他,如今可怎生好?李氏竟如他先夫人宋氏一般难产,他却才知晓!

      贾赦再顾不上牛继宗等人,连句再会都没说,快步离席,拍马飞奔回府。气得牛继宗等人倒仰,纷纷咒骂贾赦十成十是疯了,各自败兴而归。

      却说贾赦快马直入内院,一路惊吓多少仆妇。
      贾赦下马先揪过贴身小厮金哥,劈头便问:“眉娘情况如何?可请太医?为何不早点通知我?”贾赦一时心急,直呼李姨娘闺名。

      金哥闻得贾赦质问如狂风骤雨,恨不得抱头鼠窜。他是贾赦奶娘的亲儿子,从小和贾赦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今日贾赦出门,特特留下金哥,就是为了万一李姨娘有什么事,金哥能第一时间通知他。却不想金哥拖了整整一日才派人告诉他。贾赦盛怒之下,直欲生吞金哥。

      金哥有苦难言,李姨娘是因摔倒才早产,偏胎位又不正,死活生不下来。李姨娘摔倒的原因却不好说。贾母深知贾赦看重李姨娘,押着他不许通知贾赦,等孩子生出来再说。金哥无法,在产房外如热锅上的蚂蚁乱转。好容易等到贾母并王夫人都回屋歇息,产婆又连说李姨娘难产,唬得金哥赶紧派人去通知贾赦。

      贾赦见金哥欲言又止,眼神不时扫过身后王夫人的贴身丫鬟彩月,便知事情有异,掉头就要进耳房。

      金哥赶紧跪地抱住贾赦大腿,苦苦哀求:“大爷,产房那地方,爷您去不得啊!您有什么话,叫产婆出来再问!”

      贾赦一巴掌扇到金哥脸上,双目圆瞪,“爷要你这等无用的奴才干甚!姨娘在府中养胎,你都照顾不好。今日姨娘若有个三长两短——”

      说到此处,贾赦似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大变,啐了一口,接道:“姨娘但凡伤着一点,这院子里的并今日见过姨娘的丫鬟、婆子、小厮,爷一个都不放过!”

      贾赦语声冰冷似刀,眼光扫过院中众人。本来忙乱奔跑的众人都觉得周身一紧,遍体生寒,赶忙连声应诺。

      那边厢,产婆王婆听见贾赦的话,粗壮如牛的双腿却再也迈不动步,尴尬地立在门槛处,一手还掀着帘子。

      贾赦一个眼刀飞来,王婆立即上前行礼,被贾赦一把揪住衣领,直提起来,喝问:“姨娘状况如何?”王婆抖若筛糠,哆嗦着答:“怕是、怕是难产。”

      贾赦一听,须发皆张,作势便要把王婆摔到地上,金哥扑过来伸手欲接。贾赦忽转头对金哥道:“王太医可请来了?”金哥忙答:“已拿了爷的帖子去请,只是雪天路滑……”贾赦听说,三步两步奔到他的汗血宝马前,欲亲自骑马去接。

      金哥等人正要拦阻,忽闻产房内传出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哇啊——”

      你说这新生的婴孩是谁?正是荣国府二小姐,贾迎春。

      却说迎春自嫁给中山狼孙绍祖后没几日,身边的丫鬟都被孙绍祖开了脸,更别提邢夫人给迎春备的两个通房丫头桂香、碧荷。

      孙绍祖却仍不知餍足,明知迎春有孕,三番五次强要她,到底坏了她的身子,于子嗣上要终身艰难。孙绍祖却半点悔意也无,反厌弃了迎春,日日和通房桂香厮混,俨然宠妾灭妻。

      这日,迎春因近来天冷,本就体寒,小日子更是迟迟不去,身下落红不断,浑身难受得紧,一个人在冷炕上辗转反侧。

      往日她痛得狠了,绣橘总会上床抱着她一起睡。而今绣橘已被孙绍祖折磨致死,整个孙府,迎春已是孤家寡人。思及此,迎春不由泪流满面。

      恍惚间,她竟似看见司棋和绣橘手牵手在前面走,司棋更是不住回身招呼自己。迎春刚想跟上前去,一阵掐尖的语声在窗外响起,激灵灵吓了她个寒颤。

      桂香来了!

      迎春一下子从梦中醒来,挣扎着爬下床。

      不等迎春披上外衣,桂香已一身红衣,袅娜走至她面前。只见桂香一身大红猩猩毡的披风配大红对襟小袄,大红百步穿花石榴裙,大红赤金绣鞋,红红红红,刺得迎春双眼生疼。

      桂香生的甚美,芙蓉面柳梢眉,未语先笑,轻嗔薄怒,行动如弱柳扶风,谈笑间似雨后清荷,聘聘婷婷,我见犹怜,宛然江南水乡大家闺秀。

      谁也不知,她却是扬州瘦马,被人买来送给贾赦。桂香深得贾赦欢心,却惹怒邢夫人,被下了药,终遭贾赦厌弃,被邢夫人硬塞给了迎春。

      桂香一双杏仁眼,黑白分明,顾盼间甚是天真可爱。只见她美目在迎春面上一扫,迎春青白的面皮不由一阵颤抖,张口欲言。桂香却抬手,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摸,笑嘻嘻收回手去。

      迎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桂香笑得灿烂,心下愈发害怕,哆哆嗦嗦半天站不起身。

      桂香却是看见迎春脸色青白中透着诡异的潮红,眼神涣散,凑近了,迎春急促炙热的呼吸更是直喷到她脸上。桂香下手一摸,果然一片火烫,再见迎春半天站不直身,料定她手足无力。桂香心知时机已到,不由脸上浮起一抹灿若明霞的微笑。

      “啪、啪。”两声短暂的击掌声自窗外传来。

      本来巧笑倩兮的桂香忽然脸色大变,捂着左半边脸,尖声哭叫起来:“奶奶饶命!桂香并非有意勾引大爷!桂香是奶奶的陪房,自然要好生伺候奶奶。只是,只是桂香今日起床便不舒服,恶心、呕吐,故而请安才来迟了。请奶奶不要打杀桂香!且饶桂香一命!”

      桂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梨花带雨,分外可怜,一串话却各个吐字清晰,叫人想听不分明都难。

      迎春半句话也插不进去,只能无助地看着桂香。

      却见正房门帘一挑,孙绍祖满身戾气冲入房内,二话不说,一窝心脚踹倒迎春,马鞭如狂风骤雨抽到迎春身上。迎春不及哀呼,登时晕了过去。

      一盆冷水混着冰块兜头向迎春浇下。

      好冷好冷!迎春昏迷中下意识蜷紧身体,奈何丝丝缕缕的寒气仍旧不依不饶地往她骨头缝里狠命地钻。

      “好你个毒妇!我看你还如何抵赖。夙日里,丫鬟下人在我面前如何说你的不是,我还当她们多嘴嚼舌。今个儿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看你怎生赖得?你自己不能生养,还不许别人有孕。怪道我孙绍祖那么多姨娘怀孕,却接二连三小产,原来都是你暗中捣鬼!看我今日不休了你!”孙绍祖在迎春头顶不住咒骂。

      自迎春进府,孙绍祖开脸的丫鬟少说也有十个,也有怀胎的,却总过不了三个月。起初,孙绍祖怀疑迎春善妒,但见迎春落胎,便没多说什么。

      直到今日孙绍祖亲见平时故作懦弱的迎春趁他不在家摆当家主母的威风,折磨他的小妾,一时气不过,抓过休书三两笔便休了迎春。此刻就是硬拖迎春到祠堂,走过明路,便赶她出府。

      迎春半梦半醒间,完全不知孙绍祖在说什么。

      只听桂香掐尖揉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大爷息怒。香儿想着奶奶总不是故意,只是可怜香儿腹中的孩儿,尚不足月便——”语声哽咽,满腹伤悲,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她说什么?我害得她流产?”迎春恍惚醒悟,满心冤苦,张嘴欲诉,哪知喉头甫动,大口大口鲜血滚滚而出,合着冰水,蜿蜒流出老远。

      适才的一通毒打,已然伤及她五脏六腑,乌血淤于脏器,华佗难救。

      哪知孙绍祖不听桂香的话还好,一听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喝道:“来人,拿休书!”这边厢下人小跑着把早就备好的休书恭谨奉上。孙绍祖一把抓过,看也不看,直甩到迎春面上。

      “毒妇,拿着你的休书,滚回贾家去!”

      迎春无语凝噎,滚烫、冰冷、疼痛诸般刺激折磨得她早已失去知觉,好半天才颤巍巍地睁开眼睛,眼前血红一片。桂香顶着一张红润润水灵灵的脸庞,俏生生站在迎春面前,堂正正立于祠堂之上。

      沾满迎春鲜血的休书上明晃晃、赤~裸~裸四个大字:
      无出。
      善妒。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迎春挣扎着向桂香爬去,无视周身钻心的寒冷和疼痛,无视被孙绍组踢断后横插入肺的肋骨,无视口中不停喷出的鲜血,固执地向前方爬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般欺辱于我?

      孙绍祖却看也不看在祠堂冰冷青砖地上扭曲爬行的迎春,回身向一直静坐不语如同入定的母亲刘氏打个招呼,沉声说道:“来人,把这毒妇架出府外。从此,桂姨娘就是孙府的大奶奶。”

      “是,大爷。奴婢/奴才拜见大奶奶。”祠堂外仆从应答如云。

      “哈哈哈,赏!今日在此的丫鬟小厮婆子通通赏一个月月钱。”桂香志得意满的声音从高处遥遥传来。言罢,二人携手,一步三笑地向祠堂外走去。

      路过迎春的时候,桂香刻意在迎春已然无法动弹的左手上用力一撵。

      一阵钻心的疼!

      迎春顾不得疼痛,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侧头咬向桂香的脚踝。

      却不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桂香等得便是这个机会。今日之事全是她一手策划,又怎么会功败垂成,放迎春活着离开孙府?

      还不等迎春侧过头,桂香已经一声尖叫,远远跳开,指着迎春,惊恐莫名地叫道:“大爷,这个毒妇咬我!”

      孙绍组一听,飞起一脚,正中迎春心口。

      迎春飞起、落下,一口血箭喷出,高呼一声“苦啊——”,一命呜呼。

  • 作者有话要说:  在更新文,请光顾《道系林妹妹[红楼]》
    文案:呼啦啦大厦倾,白茫茫群芳烬。
    黛玉泪尽而亡后,
    重生了。
    重生后,黛玉再不哭泣,救己救父强身健体之余还自封护花使者,整日在百花丛中忙碌。
    不是给三春姐妹解忧,就是拉着湘云同榻,难得闲暇还要从宝玉手里抢晴雯,从贾赦手里救鸳鸯……忙得不亦乐乎。
    某位十天半个月摸不到自家仙草一片叶子的头铁王爷:绿不绿什么的,爷不在乎。就是仙子,您护花缺个扛锄头的吗?
    黛玉:去去去,本王妃忙着呢!
    预收,求收藏《热爱不要停》作者芳年,校园甜文,热血青春。腹黑小白兔招赘忠厚大灰狼,唯热爱与你不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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