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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河鼓三·波江 ...

  •   巫师界当然有赌博,不是指那种喝醉酒后打屁的赌博,也不是指魁地奇输赢的彩票,而是指那种有正规的赌场,正规的赌博方式的赌博。

      每个刚知道巫师赌场的麻瓜出生巫师都很奇怪,毕竟有魔法这种超级老千,赌博怎么能保证他的公平,起码是表面公平呢?

      这时候每个听到这种言论的赌徒们都会哈哈一笑,神秘兮兮的说着,你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那些入世尚浅的麻瓜出生巫师就会迷迷糊糊的跟着来到赌场,再然后,我们又一位常客诞生了。

      我是巫师赌场的服务员兼新人向导,杰克,接下来,就由我带领大家一览赌场风光。

      赌场位于伦敦的另一边,与对角巷为反方向,你可以来到萨克斯二十八大道,在荒凉的街道尽头,有一座矮小的废弃房子,没人住在里面。当你悄悄来到它的后门,敲了敲那块棕红色的污垢,门便自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古怪狭窄的楼梯,顺着他走下去,你就来到了巫师赌场。

      我们赌场成立时间并不长,毕竟巫师们赌博确实难以保证都不作弊,但我们赌场名气很大,因为我们老大的确做到了让这里的赌博的项目都难以作弊。

      我们是个非常国际的赌场,老大安排了很多,能确保其他巫师界的人想过来很方便。可以说我们的顾客有一半(甚至有的超过一半)是其他巫师界的人。

      在我们这最火热的项目是火线圈,所有赌客一起发出烈火咒,射向一个铁圈,然后看铁圈被烧后的形状扭曲偏向那边的多。(有时候可能它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游戏里总有人试图和庄家阐释自己赌的是正确的,那些歪理辩论总能引起其他老赌徒的大笑)

      它的确很刺激,而最刺激的一点便是几百次火线圈中总有一次有人受伤,而那是火线圈的头奖,如果被烈火咒刺起的火线圈砸中,那么你将获得十七倍的筹码——但是如果只是被跳起来的火星溅,那可不算头奖。

      每次头奖的人总是痛并快乐着,他们老是能赚一笔,因为往往拿完十倍筹码后就会立刻赶往圣芒戈,不再继续赌;这的确算一笔损失,总有人向老大建议改制火线圈,而老大总是哈哈一笑,说着这才有意思,便不再理会。

      但真要说火线圈是不是赌场最刺激的那一个项目,我只能摇了摇头。

      扇蝶,这个略显女性气质的名字,却是整个赌场最惊险的游戏。

      扇蝶并不是神奇动物(赌场的顾客里也有神奇动物保护协会的,我们可不敢拿神奇动物当游戏),而是一种无法明说的小雕塑,巫师们向他发射旋转咒,然后它便会一边旋转一边射出一个像蝴蝶的小飞镖。下赌的赔率是这样的:选择打到空中得两倍,选择打到人必须决定是打到哪个人,得四倍,选择打到自己如果赢了额外还可以获得其他人的赌注一半。

      当然,扇蝶也有一个头奖,一般庄主主持完了后,在游戏开始前就会躲开,所以如果最终扇蝶射到庄主,那赌庄主的人将会获得十七倍。但实际上这种事情发生的很少,因为庄主真的躲得蛮远的。

      不过介绍这么多,扇蝶也只是赌场里一个偏冷门的项目了,由于它的危险性和高受伤率,大部分赌徒还是宁愿更安全一点。

      听完扇蝶和火线圈的介绍,你可能会产生,真的有安全的游戏吗,的想法。

      不要急,我这就给你介绍一个非常文静的游戏,茶杯。

      茶杯的灵感来源于占卜。

      一杯茶泡好,由每名参与者往里面放一点手边赌场准备好的材料,由庄主搅拌均匀,而玩家们赌的就是茶水最后的颜色。而如果最终出现的颜色是白色,那么这桌的赌徒每人加一块筹码,赌是白色的人则获得十七倍的金额,这个是茶杯的头奖。

      这个游戏很新,是老大最近想出来的,所以它不是很完善,有一个致命漏洞,就是黑色茶水出现的比率实在太高,老大正发愁这个游戏究竟是撤掉还是再改一改。

      茶杯算是赌场里为数不多用不上魔法的游戏了。

      除此之外只有山特斯和核桃是不用魔法的游戏。

      说起山特斯,那是一个很奇妙的项目。赌场里每一个游戏都有头奖,它也不例外,只是没有人知道获得方法,老大从没有公开过,只是说头奖的奖励是这个赌场。

      在老大说出这句话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山特斯超越了火线圈成为赌场最火爆的游戏,所有赌徒为它痴狂,没日没夜的参与着这个游戏,但没有一个人获得头奖。于是赌徒们慢慢不再参与这个游戏(山特斯这个游戏在他们看来不算很有趣,而且没有魔法的参与不怎么花哨),很多人私下探讨这个游戏是怎么回事,或者骂老大,认为这个说法不过是个噱头,来吸引他们的钱,根本没有山特斯的头奖。

      在我没成为这里的员工之前,我曾是山特斯的忠实粉丝,为此倾家荡产,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老大问我要不要来当员工,鉴于你长得不错。

      我并不觉得老大是我的恩人什么的,毕竟让我无路可走到想自杀的也是他(虽然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我的恩人应该是我的这张脸,以及给我这张脸的母亲——但我的确不讨厌老大,当了员工后,我偶尔会和他一起喝果汁,还算熟,在山特斯热度下来之后,我壮着胆子问过老大,头奖究竟是不是真的。

      老大伸手进杯子里掏里面的果肉,有点费力的说着:“当然是真的,我干嘛骗人,他们都没达到条件。”

      我拔出魔杖念了俩咒语,让果肉飞出来放到盘子上,然后递给老大一张纸。

      老大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对哦,我忘了魔法了,谢谢。”

      第二天,我收到了一张这个月工资减半的通知,我也从此没胆子问出我的第二个问题,条件究竟是什么啊?

      啊,什么?

      你说你想知道山特斯怎么玩?

      好,我差点忘了说明了。

      山特斯的玩法很简单,拿到最长或最短的签子的玩家筹码翻倍,这个最长或最短是由所有玩家决定。开始时玩家蒙上眼睛,庄主手里拿着一堆签子,所有人抽签子。除了抽最长或最短这点以外,玩家还可以赌自己的手中的签子是第几长第几短的,赌对了翻三倍。

      你可能看规则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输的倾家荡产,因为山特斯还有一个条件我没说,那就是这个游戏开始的条件必须是十七人。

      在它冷门的时候,凑齐十七个人可是很不容易的,所有山特斯的桌子只有小小的一张,还常年没人,但老大那席话完了以后可不是那样了,凑齐一局相当容易,我是还在山特斯热的时候就已经把钱输完了。再后来,我站到了侍者的位置上,亲眼看着这个游戏没落。

      极低的中奖概率,神秘的中奖条件,这一切使得它危险又迷人。但无论如何,它终究只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无聊游戏罢了。于是,渐渐地,人群散去,桌子还是那张桌子。

      说来很奇怪,这个赌场似乎跟十七这个数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它自己的名字就叫做“十七”。这同样是一个问了就会扣工资的问题,而且我的工资来就和我的劳动严重不对等——醒醒,我可是因为赌到付不起赌资才留下当侍者的——所以,我从不开口问老板十七这个数字对他而言有什么重大意义。

      还是来说说核桃吧。这是个从东方传过来的游戏,纯纯粹粹赌的是运气。这个游戏需要十七个核桃和八个参与者,并不赌钱——赌的是落单的那个核桃。这个游戏更像是个开胃小菜,或者说给赌运不好的人的心灵慰藉。至少,在这个游戏中他们输不了什么东西,而且总有一个玩家能赢。

      核桃的规则是这样的:八位参与者一起从一个不透光的口袋里抓出两个核桃,用时不许超过十秒,最后拿到品种相同的核桃的人就是赢家,可以拿走袋子里剩的那颗核桃。当然,每个袋子里只会有两颗品种相同的核桃。有时候,庄家会特意往口袋里放一个被称作“传奇核桃”的镶金嵌宝抑或已经被加工成雕塑艺术品的核桃,它就是赢家的奖品。如果没有赢家,它就会被抓到它的那个人收入囊中。

      哪怕是普通的文玩核桃都有一定的收藏价值,因此这就成了收藏家或闲人最爱的一个游戏。虽然它不刺激,但至少适合所有人。当然,进入不列颠之后,奖品本身就没什么吸引力了,它更多地被看做一个测试一天运气的仪式。

      那个八月,我终于知道了赢得山特斯头奖的条件是什么。

      “沙菲克,你确定来这里不会被家里抓回去吗?”

      “高尔,你能不能别这么扫兴?”为首的年轻人不耐烦地皱眉,“咱们都已经成年了,未成年的那两个小子是自己要跟过来的。怎么,你怕了?哼,我爸自己都来这种地方,他好意思抓我回去?我妈要是敢来我爸肯定得拦住他,不然我可要把他的那点破事都捅给我妈。”

      “那你姐姐——”

      “多谢啊,艾瑞克,”年轻人转了转眼珠,“我来这就是躲她的。一个从三年级开始就混翻倒巷的人表面上比我太祖奶奶的画像还古板,左一个\'沙菲克的荣耀\'右一个\'别给斯莱特林丢脸\',她才不会挪动她\'尊贵\'的脚步到这种肮脏的地方来呢。我恨死她和她的假正经了,她嘴里\'沙菲克家的荣耀\'可不是先祖端架子端出来的。谁不知道她那一副\'我是曾经是级长,我工作能力强得不得了,男孩们爱我爱得快死掉了\'的样子就是为了有人能跪下亲她的袍角?”

      他掐着嗓子,嘴角咧成一个夸张的假笑,两手交握在上腹部前有模有样地学起她的姐姐来,身后的四五个男孩配合地哄堂大笑。

      威廉.沙菲克,沙菲克家族最受溺爱的幼子,刚刚从霍格沃茨毕业。他提到的姐姐不出意外应该是现在年近十八岁的姐姐玛格丽特——她有个很像浮士德所引诱的少女的名字,却不像那少女那么无辜——据我所知,沙菲克家族恐怕连花园里的喷泉都不是干净的。他们像所有纯血家族一样歧视麻瓜,却肆无忌惮地钻空子捞麻瓜的钱。而这位玛格丽特呢,进魔法部一年就在同龄人(包括同届的学生会主席)还在做跑腿巡逻的小傲罗的时候就坐上部长的座位了,据说这里面她家族的“功劳”可不小。我偶尔会听到赌徒抱怨沙菲克家族,有时是整个家族,有时是其中的某一个人。而我偶尔去“干净”酒馆吃饭的时候,这种闲言碎语也能钻进我的耳朵。

      还是让我们把目光放回眼前的事情吧。小沙菲克先生和他的一群哥们晃进这里,对我的劝告不屑一顾。当然,如果老大知道我把客人往外推一定会扣掉我三个月的工资,但我不希望这个世界上再多一个像我一样堕落的年轻人。虽然,我其实很乐意看着一个沙菲克把自己和连带着家族的一部分未来毁掉。

      既然推不出去,尽可能止损总行吧。我把他们带到“核桃”的桌前,年轻的沙菲克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又把他带到“茶杯”的桌前,可他刚加入游戏就最直接把传到自己手里的杯子摔了。

      “这些都太无聊了,小侍应生。”他一脸傲慢地挥了挥手,“带我去你们这边最刺激的赌局看看。至于那个破杯子嘛,我赔。”

      他身后的狐朋狗友又爆发出一阵欢笑起哄声。

      “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这里不是您的家族宅邸,也不是霍格沃茨。这里是真正的社会,没有人会哄着小孩子。如果您想看看最刺激的赌局,我可以带您去。至于刚才摔坏的茶杯——这是东方来的古董,土耳其的公主用它喝过水,三百个金加隆,绝不可能通融。”

      “这破玩意怎么可能值三百——”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火气上来了。

      “‘这破玩意’比您大多了,先生。赔了杯子还不算完,您还得赔这桌子上所有先生的精神损失。”杰克啊杰克,你怎么讹人讹得这么熟练了?我在心里摇头叹息,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这种毛头小子真该被杀杀锐气。“如果他们乐意的话,您赔礼道歉就行了。他们不乐意的话,那可能还得再加钱。”

      沙菲克家的小儿子环视着和他坐在同一桌的赌徒,翻了个白眼。“那就直接加钱好了。我今天带得够多,一人一百加隆够不够啊?但是我警告你,我绝不可能为了一个破茶杯赔你三百个金币。”

      “这个茶杯以前值三十两白银呢。”我仍然微笑着。

      “恢复如初——好了,不用赔钱了吧?”他回过味来抽出魔杖随意一点,让杯子复原跳回桌子上。“带我去个刺激点的地方。”

      “您刚才自己提的精神损失费呢?”我笑吟吟地提醒他。

      “你——我付了这么多钱,不就赌不了大的了吗?我赌完了再回来。”

      精神损失费什么的本来就是我胡诌来骗他玩的,再说了,比起破费,他更需要的是低声下气地给人道一圈欠。我正要开口再说话,一个高大的男子站起来截住我们的话头。

      “不必了,我今天就是带着弟兄们过来找点乐子。既然小兄弟你也是来这开心的,我们就没必要在细枝末节上用心。第一次来这吧?别管你旁边那位先生,我带你玩怎么样?”

      “我凭什么听你的?”沙菲克火气还没下去,话一脱口才来得及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子。这男子从衣着看来非富即贵,即使是这种娇纵的年轻人也不敢太小看了他。“先生是……?”

      “霍华德.邓蒂斯,乐意为你效劳。叫我霍华德就行。”男子眼含笑意对他伸出手,沙菲克犹豫一番也握住他的手。

      “威廉.沙菲克。”他骄傲地报出自己的全名,“你还是叫我的姓比较好,只有\'纯净的\'二十八家族中和我很亲近的人才能喊我的教名。”

      邓蒂斯先生松开手,对他点点头。“俄罗斯佬,你带沙菲克先生去火线圈。”他又把头扭向我,露出一丝玩味的笑。“两杯波本威士忌,谢谢。”

      “邓蒂斯先生,我觉得沙菲克先生不会喜欢麻瓜饮料......而且您也知道,波本威士忌是所有威士忌里最......独特的一种。”我小心翼翼地建议道,毕竟眼前这个男人是这附近最大的□□头目。就在他的手下带着小沙菲克走向火线圈的时候,他向旁边一伸左手,他的副手立刻毕恭毕敬地掏出一瓶免洗洗手液往他掌心挤了几毫升。他一边搓手一边漫不经心地接话。

      “那就把他的那杯兑一半火焰威士忌再端来。你既然干这行就该懂......刺激才是乐趣所在,还有,少说话多干活。”他贴近我说完最后一句话,尔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往我手里塞了连酒钱带小费的一大把钱币就朝着火线圈的方向离开了。

      小沙菲克一定会后悔和这个男人扯上关系的,一定会。走进赌场的人往往不会使用自己的真名,邓蒂斯先生用的自然也是个假名——英法混杂的名字足够说明事实。而我们没有社会经验的、可怜的小沙菲克把他想得太简单了。从邓蒂斯先生的\'光辉历史\'来看,他相当对得起自己挑的姓氏。

      邓蒂斯先生的长相可以称得上是和善甚至俊美,声音略有些喑哑、带着点特殊的磁性,身上穿着麻瓜的暗色西装套装——从衬衣到外套都是闪着点银光的黑灰色,只有领带和口袋方巾是彩色的,而即使是这两样东西也是暗色系的——当然,有时他会放弃马甲和西装外套,披上同样的暗色巫师斗篷。说实话,人们很难把这个形象和□□呀杀人越货啊什么的联系起来。

      当我托着放有两个岩石杯的托盘在玩火线圈的人群中找到他们两个人——正确地说,他们带着的两群人——的时候,邓蒂斯先生正站在离人群稍远处整理自己的袖口。那个被他叫做“俄国佬”的年轻马仔正带着沙菲克和他那群小兄弟站在人堆里满头大汗地往铁圈上发射烈火咒,我小心地凑到他跟前。

      “邓蒂斯先生,您要的威士忌。那个......老大让我提醒您,别玩太过火了。”

      “你在取酒水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碰见你的老板,刚才说的话只是自作主张,对吧。”他拿过杯子啜了一小口威士忌,“还要我保证多少次?你看,我一般不会生尽职尽责的员工的气,但如果你再多说几句我可能就不这么想了。好了,做个好孩子,去给那个小伙子送酒吧。”

      我脸上挂上职业微笑,略微对他鞠一鞠躬便钻到人群里给小沙菲克送他加了料的火焰威士忌了。

      “邓蒂斯先生请您的火焰威士忌。”我低眉顺眼地把托盘递到小沙菲克面前,略微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满不在乎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后立刻呛得咳嗽了起来。

      “维苏威火山。”邓蒂斯先生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我们背后响起,“这杯酒可以让你同时尝到岩浆和烟雾。感觉怎么样?”

      “咳、咳咳......挺好的......”小沙菲克捂着胸口,好不容易才喘匀气。

      “你觉得这个游戏怎么样?算不算刺激?”邓蒂斯先生瞟了一眼小沙菲克带来的那些年轻人,他们个个红光满面。

      “还行吧。”小沙菲克恢复了他那副傲慢又气定神闲的表情,“还有没有更刺激的?”

      “最刺激的就是扇蝶了。有兴趣吗?”

      “先生等等!”我赶紧出言阻止,“这个......沙菲克先生带来的人里有一些恐怕还未成年,扇蝶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参加的!”

      再不拦,万一他们在玩游戏的时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板还得扣我工钱。

      “那我们还是不难为这里的工作人员了吧,你说呢?”邓蒂斯先生表面上是在询问小沙菲克的意见,实则已经抓住了主导权。“下次你自己来或者别带碍事的手下,我就带你去见识见识扇蝶。你对赌得大的感兴趣吗?”

      “赌得大才好玩呢。”小沙菲克两眼放光。

      “好啊。正好我们人数超过了十七人——带我们开局山特斯吧?你来做庄家。”邓蒂斯先生再次转向了我。我正在一旁走神算着我这个月还能拿到多少工钱,突然被他叫到,忍不住浑身一震。

      “啊,好。”我只好懵懵地点了点头,把他们带到稍显冷清的山特斯区。邓蒂斯先生提出要求我哪有不从的道理?

      在我解释规则的时候,小沙菲克明显有些不耐烦。他转了转眼珠,又打了个哈欠。

      第一局山特斯,小沙菲克赌对了最长。第二局,他又赌对了最短。他脸上再度出现了那种倨傲、目空一切的笑,而邓蒂斯先生只是神情祥和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我看得很清楚,小沙菲克用魔法出了老千。邓蒂斯先生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小把戏?只不过每次我刚要发难,他便用眼神把我的话堵了回去。没人想被邓蒂斯先生用那种寒冷彻骨的眼神瞪着,尤其是在见过他用同样的眼神注视在泥地里翻滚的、被他用马鞭抽了个半死的人之后。是的,邓蒂斯先生有一些不太像巫师的癖好,比如他宁愿自己拿着鞭子抽人也不愿意自己随便动用钻心咒。

      “你今天的运气一直很好,不如来赌点难的吧——比如说,赌一下确切的长度排位怎么样?既然入了门,我们就赌点大的。多押几个数,多堆点筹码。这才是乐趣所在。——再给他来杯维苏威火山。”

      为了不被老板扣工资,为了赌场不被邓蒂斯先生寻仇,我全程垂着眼睛乖乖做我该做的事情。小沙菲克喝得有点上头了,一次押了第三长、第五长和第二短三个结果,只要出一个错他就会输掉拿出的三倍筹码。

      这一局,他还是赢了。

      “再来!这次我要赌五个数......”小沙菲克先生越来越兴奋,一旁的邓蒂斯先生努努嘴示意我再把酒给他倒上。

      今天,邓蒂斯先生只喝了半杯波本威士忌。

      小沙菲克先生的好运到头了。他给出的五个结果中有两个是错的。

      “杰克,乖孩子。”邓蒂斯先生的笑意未达眼底,“沙菲克先生第一次来你们这里,也是第一次赌这么大的,通融通融吧。只收走他一半的筹码,怎么样?”

      “不用!”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沙菲克就拍了桌子。“都拿走——我再接着赌!我肯定能连本带利地赢回来!”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今天你和你的小兄弟喝的所有酒都算我账上。杰克,再给他来一杯。”

      邓蒂斯先生看起来心情好到逮着人就喊教名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我战战兢兢地调好酒放在小沙菲克手边。

      ......

      “再来!”

      ......

      “再来!”

      ......

      “再来!”
      ......

      “还要再来吗?”邓蒂斯先生问。

      “来!”小沙菲克已是双眼血红。

      “可是你已经没有筹码了。”邓蒂斯先生轻描淡写地指出。没错,小沙菲克的面前空空如也,他的朋友的预算也花光了。

      “那就赌我身上这件袍子!”小沙菲克咬牙切齿,“手工特制的,所有闪光的地方都是货真价实的金银和珍宝,我爸送我的成年礼物——如果这回我赢了,你就把我所有的筹码都还回来!”

      “好。”邓蒂斯先生点头应允。“别上火——再给他杯酒。”

      ......

      小沙菲克说出来的数字没有一个对的,哪怕他偷偷用魔法微妙地改变了那些签子的长度。

      “不可能......不可能!你出老千!”小沙菲克怒吼。

      “在赌场里,只要不被逮到,就不算出了老千。你说我出老千有什么证据吗?没有的话,你这身漂亮袍子可就归我了。——难道说,你这么确定是因为你出了老千,而最后的结果和你预想的不一样?袍子的确是好货,可惜太张扬......俄罗斯佬,赏你了。”邓蒂斯先生扬了扬下巴,示意身边的小马仔去把小沙菲克的外袍扒下来。

      “等等!……我还要赌!”

      “你拿什么赌?”

      一阵沉默。

      “艾瑞克,你......”小沙菲克向他最好的朋友开了口。

      “咳咳,我不能输太多,还得跟家里交差呢。”被点到的小潘西尴尬地转过头。

      “我们也是啊!”其他人跟着忙不迭地点头。

      “你还可以……”邓蒂斯先生话说了一半时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像毒蛇一样嘶嘶地吐出后半句话。“赌人。”

      “人......人......对!我姐姐,我姐姐玛格丽特!所有纯血家族联姻的时候都想要她做新嫁娘,她就是……”小沙菲克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吞了口唾沫才能说下去。“她就是沙菲克家族的明珠!如果这轮我赢了,你就把我之前输掉的一切还给我,如果你赢了,她就是你的了!随便你怎么做......去采撷她!”

      “采撷她。”邓蒂斯先生摸了摸下巴,“不过......你真的有权利把她输给我吗?”

      这的确超出了邓蒂斯先生的猜测,我发现即使是他也忍不住惊讶地挑了挑眉。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毕竟多数走到这一步的人都不会想到这个——比如一年前同样在这张桌子上输到走投无路的俄罗斯佬——多数人的想法都是把自己的命赌上。这里再没救的渣滓也不会说出小沙菲克刚才说出来的话。

      “我不需要这种权限,因为我一定会赢!”小沙菲克将拳头用力砸向桌面。“如果我输了,只要你有办法找到她、控制她,随你怎么处置她!我说要赌,那我就要赌!”

      “好!有胆量!”邓蒂斯先生一反常态地爽朗地笑了。即使是我也能看出来小沙菲克只不过是仗着家族势力胡搅蛮缠,甚至有输了就让魔法部来铲除这里的心思,邓蒂斯先生更能看得出来,只不过邓蒂斯先生也有自己的盘算。

      我洗好签子,背过身去把一头戳齐,再转回来让他们抽。

      “这次我只赌最短……在我手里!”小沙菲克的声音十分急切。

      我看到小沙菲克在抽到签子的一瞬间,立刻用无声咒让它缩成了不到三厘米长。

      “你出了千。”眼罩拿掉后,邓蒂斯先生笃定地下了结论。“大家都知道山特斯的每根签子都在五厘米以上,这样才方便庄家拿取。而你手里这根远远短于标准长度。\'十七\'从来不用有瑕疵的道具,否则不可能开到现在还没被顾客投诉。俄罗斯佬,带上几个弟兄去收筹码吧。”

      “不……这……我的家族一定会要你好看的!”小沙菲克恼羞成怒。

      “把她送到我手上的是你。还有一点,年轻人,好好记住,赌场里没有\'还\'这个字。”

      两伙人僵持了十几分钟,直到俄国佬手中拎着一个麻袋再度幻影移形出现在桌旁。

      他抿着嘴把麻袋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那是一个少女的头颅,光芒已然流逝的双眼惊愕地瞪大,一个鲜红的筹码图案几乎占了满脸。

      “采撷她。”邓蒂斯先生简单地总结道,“按照你的要求。”

      小沙菲克呆呆地注视着本属于他姐姐的、本该连接脖颈的地方还渗着血的头颅。她的卷发仍然绾在脑后的发髻里,虽然这发髻由于头颅被粗暴地扔进麻袋有些松散。她眼睑上的假睫毛虽然也有些不牢靠了,可还是像那些发丝一样顽强地停留在它该在的位置。红白黑三色的颜料让她脸上的脂粉没了意义,但至少她的嘴唇还是鲜红的,姑且算作唇膏成功履行了它的义务。

      “你姐姐曾经很漂亮。”俄国佬开了口,口音有一丝生硬。“你真应该看看她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对不起,你现在正看着呢。我用了个定型咒让她的表情保持原样。”

      “你们是怎么……我要向魔法部举报……不是我……梅林啊,我从来没想让她死……”小沙菲克先生的眼神和他死去的姐姐如出一辙。

      “名望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邓蒂斯先生随意地用指尖轻敲桌面,“还有,在美国,麻瓜有句俗语,叫\'让赌城发生的事情留在赌城\'。我个人觉得,这句话对一切赌场都成立。”

      老大闻声赶来,在小沙菲克手中放下一串钥匙。他的眼神混杂着讽刺、疲惫和怜悯,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恭喜,您获得了山特斯的头奖。”

      后记:

      (一)

      “事情办的不错,俄罗斯佬。只要你对我忠心,我就不会亏待你。”

      看起来相当凶恶的俄罗斯年轻人在邓蒂斯先生面前顺从地点了点头。

      “沙菲克——干掉两个。潘西和高尔——或许有点影响。让你手下那些年轻成员加把劲,我们很快就能让这群纯血巫师退出舞台了。”

      “我们在霍格沃茨的下线说有个马尔福已经对赌博感兴趣了。”

      “很好。这群家伙需要明白一个事实——要做毒蛇,就得随时做好被更毒的东西吞掉的准备。”

      “是,头儿。呃……\'酒鬼\'让我跟您说他弄到了一只很漂亮的帝王蝶标本,完完整整,一点损伤都没有。”

      “很好,让他去我的酒窖里随便拿瓶白兰地走。”邓蒂斯先生眯起眼睛满意地笑了,嘴角上扬的弧度不大,但眼角的细纹能显示出他并不打算遮掩自己的喜悦。

      (二)

      我看着办公室里正在打包的老大,艰难地把自己的理智拽回现实。

      “老大,你真的要走?”

      “对。换个城市,继续开赌场,继续让赌徒猜山特斯的头奖要怎么才能拿到。”他的声音悲凉但又平静,是一种我没听到过的语调。“杰克,你知道的,我喜欢你——老板对手下的那种,因为你形象好、情商又高。想听听我和这间赌场的故事吗?”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年我十九岁,我像很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样喜欢进赌场。一开始是去麻瓜赌场,后来去巫师的。你在这干了这么久了,也很清楚赌场的运作机制,所有赌场都会让新赌徒赢两把,再往后就是无穷无尽的输。赌赢的人还想赌,赌输的人想翻盘,这里就像个精神上的沼泽,陷进去很难拔出来。

      “我弟弟史蒂芬当时一直劝我别赌了,但我没听。那时候,我们的父母已经不打算再管我了,全世界只有史蒂芬一个人还想管我。可我当时满脑子只有赌博,甚至希望他能从我身边消失。。

      “——他的确消失了,不止是从我身边消失,而是永久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长话短说,我惹了不该惹的人,被他们查了个底掉。他们没对我做什么残忍的事情,我就一直心安理得地欠着债继续赌。直到有一天我回到家,发现史蒂芬身首异处地躺在客厅,身旁放着我写下的欠条和一张小卡片。卡片上说——\'我们两清了\'。我投诉到魔法部,可是魔法部没有派出哪怕一个傲罗。我也去打了麻瓜的紧急求助电话,可是麻瓜警察怎么可能追查到巫师□□呢?是我害死了他……他当年才十七岁,刚刚从伊法魔尼毕业,和小沙菲克先生正是一个年龄。可史蒂芬他是无辜的,他唯一做错的事是没跟我断绝关系,以为我会变好。”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老大流泪。

      “所以你懂了吧——赌场为什么叫十七,小沙菲克先生为什么赢得了赌场。他像我一样害死了一个亲近的人。史蒂芬死了将近二十年,我换了大概四五个城市开赌场。获得头奖的人多数是小沙菲克先生这样的年轻人,因为他们还有东西可输,还没有众叛亲离。但无论如何,人陷进赌博后会发生什么,我想我们两个都很清楚这一点。说真的,看到那些中了头奖的人的时候我很开心——我要看着这把罪恶的火炬一直传下去,像一张巨口一样吞下一切能吞下去的东西。我要的不是杀死赌鬼,也不是弄疯赌鬼,而是毁掉他们,彻底毁掉他们。没错,我不屑于做那些每天团团转还找不到全部真相的傲罗,我要做那个能看着甚至引导这个机器运行的人——同时好好捞一笔。

      “杰克,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可以留下来继续看着这所赌场,或者跟我走。其实在我交出赌场钥匙的那一刻,我就管不着你了。所以没错,如果你要自由,我现在也可以给你。”

      “……老大,你是不是没学过麻瓜的历史?”

      “是这样……其实我上学的时候魔法史学得也很烂。”

      “简单来说,如果您现在解雇我,我也是活不下去的,我必须留在十七。因为您不懂历史有时候看起来还不怎么聪明,我知道您不是故意造成这种局面的。再说了,是我自己把命输进来的,我活该一辈子陷在这行里。我本就无父无母,现在连朋友也没有,还不如一直跟着您。您也希望赎罪的路上有个伴吧?再说了,小沙菲克先生看起来不会是个好老大。”

      老大点点头。“行,你去收拾收拾东西,一小时后过来找我——还有,因为你揭老板的短,你这个月工资没了。”

      我正要幻影移形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听了最后一句话又僵在原地。“可是老大——”

      “没有可是,你也知道我是你老大。”

      不要跟人精打交道,永远不要。

      ……但是老大有时候看起来真的不怎么聪明啊。我边打包边腹诽。

      注:
      脑洞里的“采撷她”就是“harvest her”,清辅音开头且押头韵。我想了半天也翻不出来,只好这样了。请大家自己脑补这种话被邓蒂斯先生用气声送出来是什么效果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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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河鼓三·波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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