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骑官十 ...
-
戈德里克山谷的深秋，万物宛如浸在冰水里般清朗冷冽。
那个冷冽的早上她看到的第一件奇事是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从天上降了下来。从天上啊！她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骑手敏捷轻盈地一撑车垫，就从车上跳了下来站定了。他随手摘掉头盔，露出了一张她有生之年见过最帅的脸，她仿佛已经听到了那句她朝思暮想的话。
她晕晕乎乎地走上前去。骑手看着她，深邃的灰眼睛慢慢地眯成一条线。他是来找我的！她欣喜地想。接下来他就要告诉我，和他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
“好了，现在可以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还回来了吧。”
她的新人生接引者冷冰冰地说。
她愣了一下，然后一拍脑袋，一路小跑跑回屋里，一会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跑出来：“原来这是你儿子？”哎呀，他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已经结婚了吗，“为什么把好好的孩子扔在地上啊，你这当爹的——”
“安静吧，小姐。”骑手的满脸冰霜一见到这个粉嫩粉嫩的黑发婴儿就变成了绕指柔，“嘿，哈利。”他轻声说。宝宝把脸颊贴在他的皮夹克上，小手抓了抓他的胸口，继续做着美梦，“梦到爸爸妈妈了吗？”小宝宝没有回答，只是清浅地呼吸着。
“那道疤不是我弄的。”她局促不安地说，“我……我还特意买了婴儿食品和……”
“还没完，还有别的东西。”骑手打断道，“还回来。”
她用力摇头，一边用手按住了牛仔裤的后裤袋：“不要！”
“我不和麻瓜或女人——嗯，不是食死徒的女人——动手，别成为第一个好吗？”他翘起一边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一个危险的微笑。
她被吓到了。但那根棍子——她能用它喷出火光，提起东西，那是她摆脱平庸生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证明她与众不同的唯一证据……她不能……她下定决心，就算和骑手打起来，也不会缴械。或许她能用那根棍子把他提起来？
就在她考虑战术时，她抬眼一看，那根棍子就在骑手没抱婴儿的手上！
他是怎么……她动了动手指，不对啊，那根棍子明明还在她的后裤袋里——这时他把手上的棍子一挥，第二根棍子径直脱离了她的口袋，像是有生命一样跃进了他的手里。两根放在一起，她才发现它们的区别，骑手那根更长，颜色也更深，呈现一种近黑的深紫色，她那根则是棕黄色，带点绿色的感觉。
“还，有！”骑手的脸色更黑了，她是很久之后才知道他的姓是黑的，不然那时定会开好多毫无顾忌的玩笑。“我不想骂一个帮我照顾了哈利的人小偷，但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行吗？”
她彻底屈服了。“那个我扔掉了……只有这根是我能用的，另一根怎么挥都没反应，所以……”
骑手脸上的表情告诉她，如果他没抱着那个叫哈利的小宝宝，他会立刻跳上来掐死她：“带我去找，立刻，马上！”
“不就是一根棍子吗？”她委屈地嘟囔着。但话音刚落，她就反应过来，对她来说这不仅是棍子，对他来说呢？
“我丢那棵树下了。”
戈德里克山谷的深秋，万物宛如浸在冰水里般清朗冷冽。而那个黑发灰眼的骑手则像是个在这一汪冰水里快要淹死的人，那小宝宝是他最后的浮木。
他孤独而痛苦。她想。虽然他能让摩托车飞起来还能从她手上一下夺回棍子，但他还是孤独而痛苦。有魔法的人如果都这样的话，那还不如不要魔法呢。
“你有家人吗？”
“相当于没有。”
“那朋友呢？喜欢的女孩子呢？”她连珠炮似的追问。
“你在人口普查吗？我的朋友和喜欢的女孩子不是死了就是恨我，敌人我倒是有一大堆。”他不耐烦地说，“满意了？”
她感到冰水灌进了血管：“啊。”她失望地叹了口气，“我以为魔法能解决一切问题呢。”
“麻瓜总是这么想。”他奇异而悲伤地微笑。
“什么是麻瓜？”这是她第二次听到他说这个词了。
“嗯——麻瓜……怎么说呢，麻瓜就是普通人。”
他摩挲着小婴儿蓬乱的黑发，展现出一种和他的行事风格不相符的迟疑。她知道他在顾及她的感受，但她抬头望向渺远的蓝天时还是感觉那是水面，而她在一潭冰冷深泉中不断下沉，“你的意思是我没有特殊的地方？”她麻木地问道，“可是那根棍子……我能——”
“那是一根别人用过的魔杖。”他说，“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你能唤起残存在里面的魔法，但也只有那么多。”
她想要尖叫跑开，但她最后只是说：“就在那棵树下。”
母亲告诉她，她出生的时候天上有流星划过。所以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是天选者，是百里挑一的人，再不济也要有什么超能力。但那个从天而降的骑手告诉她，她只是麻瓜，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魔法，没有希望，没有未来。
就在她自怨自艾的时候，骑手走到了那棵树下。“没有啊。”他隔空冲她喊道，“你确定在这里吗？”
“我就是在那边那块空地捡到哈利和那两根棍子的。”她说。
“空地？”骑手看向她指的方向，显得很困惑，“我——”
“呀，呀，呀，这不是我们英勇无畏的小天狼星·布莱克吗？”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丢了什么啊？”
“他丢了秘密，丢了好朋友，丢了教子，还丢了——这个呢！”
“浮夸的食死徒！”骑手立刻全身紧绷，“罗齐尔，穆尔塞伯，和老鼠一样躲在树后面是要玩捉迷藏吗？”
她彻底晕了：“他们是谁啊？”
“我告诉过你我有很多敌人的。”他压低了嗓子，“过来，”他随手捡起一个橡果递给她，用魔杖一点，然后把哈利交到她手上，“抓紧了——”
她迷惑地看着橡果闪起蓝光，又暗下去，什么都没发生：“什么？”
骑手几乎是崩溃地一拍脑门：“梅林在上，现在我是诚心诚意地希望你有魔法了！”
这时那几个说话的人从树后面绕出来，随着黑雾弥漫更多人直接在空地上凭空出现。至少有十个，衣衫褴褛，面容肮脏，脸上都挂着狂热仇恨的表情。
“大难不死的男孩也在这里。”一个女人说，“杀死主人的超能小婴儿，嘻嘻嘻——”
“你的笑声还是一如既往地让我头疼，堂姐。”
“少和他废话，贝拉。”另一个憔悴的黑衣男人催促道，“杀掉布莱克和那个麻瓜，还有小鬼，然后走，凤凰社在追我们！”话音刚落，他的口鼻就被骑手魔杖射出的一团粉红色的物质贴住，没过多久就闷得翻起了白眼。那个女人刚迈出一步就被一道红光当胸击中晕倒了。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张大了嘴。魔法的使用和衔接流畅似水，这么厉害！
“堂姐夫妇要杀我，我正当防卫。”骑手一本正经地说，“下一个是谁？”
他看到那个矮胖的身影的时候猛然顿住。
“已经堂而皇之地和食死徒站在一起了？”他轻声说，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深入骨髓的剧痛。
“不要！求求你！不要！那个孩子——把那个孩子给我，不然我会死，他们会杀了我——我们是朋友……”矮男人爆发出一阵哀嚎，“小天狼星，救救我——”
“不然你会死？按你这说法詹姆和莉莉不会死咯？哈利不会死咯？我不会死咯？”骑手咆哮道，“如果你真要死的话让我动手好了，不过在那之前你告诉我，你没想过伏地魔不杀你我们会怎么收拾你吗？”
矮男人近乎崩溃地前后摇晃：“他们不知道……保密人换过了——”
“你想把一切推到我身上。”骑手几乎是难以置信地说，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你真是个好朋友！”
“哎呀哎呀，看看，小麻瓜，他们好玩吗？”那个声音尖锐的人讽刺道，“一个出卖了另两个，还有两人忙着互相怀疑，伟大的友谊。”
她抱紧了孩子看着，只觉得浑身麻木，发凉，几乎忘了恐惧。魔法界也有背叛，怀疑，也有死亡，也有痛苦。她本来以为一挥魔杖这些都会像露水一样消失，没想到露水结成了霜，寒入骨髓。尖锐声音还在讽刺：“这就是你的朋友，布莱克——”
“他的朋友？”一个新的声音响起，温和而平静如春阳的声音，“包括我吗？”
这次脸色大变的变成那群衣衫褴褛的黑衣人了，因为他们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被包围了。
骑手想要逃跑。她都能看出来。因为他看着那个矮男人被带走后已就把哈利要了回去。
“詹姆的魔杖。”最后带队救场的棕发青年把第三根棍子扔给骑手，“现在你要找的东西都回来了，没有借口了吧。”
“我才没有找借口！”骑手声明，同时躲避着棕发青年的目光，“莱姆斯——”
“好吧，没有借口。话说回来，我是来和你道别的。”他笑笑。
“你要去哪里？”
上套了。她默默地想。骑手真是单纯直爽得可爱。
“北方啊，北方狼很多。”
“那个——”骑手把一缕黑发拨到耳后，“可我不会哄孩子——”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骑手以杀人的目光狠瞪她：“我都快忘了你的存在了。等着，我和月亮脸说两句话就来料理你。”
料理我！她被气个半死。“他什么态度啊！”
“习惯就好。”棕发青年无奈地笑道，“小天狼星·布莱克就是那样的人，而且他不习惯被人救。我叫莱姆斯·卢平，请多指教。”
原来骑手姓黑啊！不过他的名字太难念了，还是叫骑手好。“等等，谁救他了？”
“你啊。如果你没有误入房子的废墟抱走哈利，害得他只能先找孩子，会发生很多糟糕的事情的。”莱姆斯微笑道。
“那——你知道他会怎么料理我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它们属于我死去的朋友——这孩子的父母。”
宁静的阳光将一座新坟裹在怀抱里，冰冷犹如哀乐。骑手把哈利交给了她，然后空手挖开泥土，刨出了一个小坑，他把两根魔杖折断，平铺在里面，然后细致地盖上土。莱姆斯去帮他一起把土压实。
“啊。”她很惊讶，“我以为他是你儿子。”
莱姆斯忍不住笑了。
“我教子，谢谢。”骑手礼貌冰冷地剜了她一眼，“孩子你都抱走了，还不知道他的父母已经牺牲了吗？”
“我只看到空地——”
“这也是有可能的。”莱姆斯沉吟道，“没人研究过赤胆忠心咒对他们——对麻瓜的效果。”
“姑且相信你咯。”骑手不耐烦地一耸肩，“听着，小姑娘，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也要打仗，也要死人。魔法不是万灵药，也不是改变命运的工具。它就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就像它不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一样。”他看向那座坟墓，“有时候我想，我们如果是麻瓜，詹姆和莉莉可能就不会英年早逝，哈利也不会没有父母，但如果想完之后，我们依然只是自己。”
“我懂。”她勉强笑道。她依然很难接受她和魔法的交集就只会有这么一点点，“我的魔法少女梦想啊。”
“魔法少女梦想？”莱姆斯似乎很感兴趣。他好可爱啊，比那个坏脾气的骑手好相处多了。她想。
“我拿到那根魔杖后啊，就天天希望有个小精灵或老贤者出现在我家门口。”她眼瞳发亮，“‘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吧。’”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但我们依然只是自己，我依然只是麻瓜，不是魔法少女。”
“那就做自己呗。”骑手漫不经心地说。
戈德里克山谷的深秋，万物宛如浸在冰水里般清朗冷冽。
作者有话说第58章 骑官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