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启明 ...
-
夕阳的余晖席卷着习习晚风悄悄的钻入了敞开的窗棂，在床铺的被褥间投下细碎的斑驳光影。窗外清脆的鸟鸣宛如新生的乐章，吟诵着这一天的生机与希望。
梅林无力的瘫软在家中阳台上倾斜的躺椅中，望着远处逐渐西沉于群山之间的灿然斜阳，惬意的伸长手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便一脸颓废的将自己摔入软绵绵的座椅里。
今天他的工作实在是忙坏了，英国的巫师们在这一天内死的不计其数，这让他的工作量一下子翻了好几倍。
没错，死者。梅林有时候真想撬开年轻时自己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为什么会给自己挑选这么一份吃力不讨好还破坏心情的工作。
也许是当时年少轻狂，想一览凡间俗人的生命是如何走到尽头，毕竟自己是神，是与天地同在的永恒，自然无法体会到生命消逝的那一瞬间的感受。于是，可能是出于某种隐秘的想望，年少的他接下了这份无人应聘的工作，成为了在死后带着巫师们走入新世界的领路人。
一开始活力十足的少年对这项工作报有着10万分的热情，有时还会在通往新世界的路上好奇地询问那些人凡间的光景或是死亡时的心情，只可惜鲜有人会搭理他喋喋不休的问话，到了后来他似乎也自觉无趣，一路也不在问话，只是尽心尽力的做一个沉默的引领者。而他的耐心与热情也在这一日复一日的无止境工作中渐渐磨的失去了不少。
不，现在可不是抱怨的时候！梅林强硬的甩甩脑袋，试图将这些负面情绪甩出九霄云外。他抬头瞟向凡间的日历——1998年5月1日。明天就是百年难遇的休息日了，他终于可以有一天的时间不需要早出晚归的去面对那些死者哀怨的面庞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次绝好的放松。想到此处，梅林难得高兴地哼起了小调，甚至还别出心裁地从积满灰尘的储藏室中，翻找出了一个吱嘎作响的老款留声机，费力的拧开旋钮收听着一首跨越过时光长河而来的飘渺残歌。留声机发出了几声吱吱的噪音，然后便传来了一个滑稽无比的声音：“老子明天不上班，爽翻，巴适的板……”
他记得这是凡间那片东方古国的语言，而这轻快的曲调也更衬的他的心情愈加明媚，伴着那一抹悠扬的小调，他不禁感到困意悄悄袭来，恍惚的思绪也开始飘向不知名的过往，飘向那群令他费解的凡人。
每次引路时，梅林都会披上一身遮住面庞的黑衣，提上一盏时明时暗的小油灯，仿佛自己是故事书中那些神秘而强大的角色一般，带领着主角们走过荆棘越过坎坷。这两者的确相似，只不过那些人要做的是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祝主角一臂之力，而他要做的则是告诉这些人最残酷的事实然后带走他们的灵魂。
梅林自认为一路走下来也算是见识过世间百态——至少见识了所有人死后的模样。但即使如此，他对这群人的逻辑依旧一无所知。
在他看来，所有人在通往新世界的路上也不过如下反应：有些人目露惊恐，脸上毫无表情而失魂落魄，有些人一脸茫然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低头沉思，仿佛不敢相信生命就如此昙花一现，而还有的人则是一片坦然，就像世间红尘已被他们一览无余，悲欢离合也不过如此。眼泪和笑容，愤怒和平静，梅林在这条路上都见过不少，却读读没有人会与他兴高采烈地攀谈，对此，他十分不理解。
年轻的夫妇明明家庭美满，并且最大的愿望是希望战争早日结束，而这一切在死后的世界都可以得到满足。可是两人却从未释怀，每每有人来到他们总会第一个冲上去打听自己的孩子现在的情况。每逢此时他都会无比不解，在这个世界明明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甚至是一个比他们在凡间更优秀更可爱更聪明的孩子，可他们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的执着于过去的那个紧紧陪伴着他们一年半的小孩呢？
落魄的逃犯在死后终于真正的摆脱了他那个阴暗腐朽的家庭，逃离了那个禁锢了他整个童年的阴森可怖的黑暗囚笼。但他却从未放弃过打听那栋老房子的事情，想知道来自老朋友和教子的音信。可是，那两个人却是老宅的常住户，而他不是最讨厌老宅了吗？
睿智的老者终于将自己的生命推上了战争的祭坛，他将自己的一生献给了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可是为什么，老人却永远不肯面对那些曾和他并肩战斗的人的眼睛，为什么总觉得愧疚？在梅林看来，明明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一切都可以牺牲掉不是吗？
沧桑的狼人一生经历着黑暗与歧视，他几乎被所有的人唾弃和排斥。可是为什么在明明更有利益的选择下，他毅然走上了一条无比艰险且不讨好的道路，而且一直坚守绝不动摇？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凡人来说也许是谁都知道的简单问题，可却难倒了眼前这位博览群书的神明。
在今天，梅林终于像那位年迈的智者问起了这些关于他及其同伴的问题。
而这位老者却只是呵呵一笑，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个让所有神明都无法理解的词语——因为爱。
梅林想要反驳，因为在神明们用比凡人先进无数的机器推测计算后得出的结论表明：爱是一种没有逻辑可言且非理性的情感。对于理智而冷静的神明来说，这种情绪是不必要的。
老者看着他的表情，却又禁不住笑出声来：“那么在你们科学的精密计算下，是怎么得出明天可以休假这个结论的？”
梅林觉得自己被噎住了，他有足够的信心认为自己的知识储备量甚至远超与这位老者，但此时在这位老人面前，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学习的那些理性而缜密的科学知识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因为他分明记得当上级通知他明天的假日时，脸上分明是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费解表情他说：“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名叫哈利波特的男孩的一次牺牲，却给予了霍格沃茨战斗的每一个人一层防护罩，而这种防护罩甚至可以阻止死亡。可我们却无法检测到这种防护罩的魔法结构，就像17年前他母亲所涉下的防护罩一样根本无法解释。”
“别忘了，爱是最伟大的魔法。”回忆中阿不思邓布利多的面容开始变得模糊，只是那句话的余音却久久的萦绕在他的耳畔。
凡人果然是一群非常不可理喻的生物。梅林这么想着，又闭上了眼睛。
至少，老子明天不用上班了。梅林在心里向自己宣布道，宛如在为自己吟唱胜利的凯歌。他又侧耳细听了两句留声机中断断续续而模糊不清的歌曲，便再一次沉沉的睡去。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启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