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诗会 ...

  •   等富贵小姐消失后,景铄脸色阴沉地盯着我,我方想起我的大手还放在温行知的腰上呢,我和颜悦色地转头问他:“我演得如何?”
      温行知用折扇打开我的手,他淡淡道:“不如何,倒是你手上的那块帕子,如何?”
      我将帕子拿到景铄面前晃了晃,喜滋滋道:“要么。”我又连忙收了回来,贱兮兮道:“我不给。”
      “你就爱作幺蛾子。”温行知看了我直摇头叹气。
      景铄双手抱前,鄙夷道:“想来也知你头回得女子青睐,所以要在旁人面前耀武扬威,哼,你那模样……如公子所说是财主家的……”
      他没敢继续说下去,住了嘴,毕竟地位不同。
      我斜睨景铄一眼,哼道:“你公子说得我,你不行,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在空中甩了甩帕子,得意洋洋道:“的确是第一次,不过我有了第一次,你有么?你没有,你眼巴巴地赶上去捡,连帕子角都没摸着。”
      景铄被噎,彻底不与我斗嘴了。
      温行知走着走着,不小心踩着了一个水坑,污水沾脏了他的鞋,他顺手抽走我手中的帕子,漫不经心道:“借你帕子擦擦。”
      他擦完鞋,直起身站起来后,略感抱歉:“这……随手一拿就忘了是那姑娘送你的,对不住,要不我拿回去给你洗洗?”
      我没放心上:“无妨,你拿去用吧。”
      温行知往衣襟里搜了下,他摸出一条木槿花帕子送给我:“诺,赔你的。”
      我忍下心中的躁动,淡定伸手去接他的帕子,客套道:“还陪什么帕子啊,又不是什么重要之物,我方才为了给人家一个面子,才收下的。”
      我将要摸到帕子时,温行知的手往回一缩,他恍然道:“不用陪么?那便算……”
      他的话未说完,我连忙夺过帕子塞进了自己衣襟里:“谁说不用陪了?我那是客气话你不懂吗?你人情世故方面欠缺,我就不该跟你说客套话。”
      温行知淡然浅笑,他打开折扇摇摆扇风:“岂有我不懂之理?逗你玩,你还着急了。”
      我胸中揣了他的帕子,仿佛整颗心都充实了。他说什么,我都顺应他,依他高兴便好。
      在夜市里逛了半个时辰,互相道别后,我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地回了府上,秋闱考试将至,我该做个悬梁刺股、凿壁偷光、囊萤映雪的人物,我爹才会感到欣慰。
      可惜,我只是个逛完窑子翻墙进门的猥琐纨绔。

      若是让沈道文发现我去逛夜市,他逮着我就该唠叨责骂了,我只好在府周的外墙转悠选地,选了一处好攀爬且对应我院里位置的地方,辛苦翻回了府内。
      一路平静,踏进院子里,四周暗夜无声,甚是静悄悄,我正开心今日玩得尽兴,沈道文就手举戒尺从屋里大步跨来了,我一见他如同老鼠见猫,他在院子里追着我四处打,我抱头乱蹿。
      沈道文为了防止我跑出去,下令吩咐小厮关上门,千钧一刻,我咻地一下就蹿了出去,我满头大汗地逃跑,后面几个叛徒小厮直冲我来,因沈道文说了,谁捉住我谁就有五两银子。
      只五两银子,我屋里的人全都背叛了我,一个个都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白眼狼,此刻叫我感动的是,书同拖住两个小厮,焦急道:“大少爷,往大夫人院里跑,我能帮你拦住几个就拦住几个。”
      我没感动多久,书同那厮呐喊道:“少爷,我不要老爷的五两,我要您的十两。”
      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所幸,书同那个笨重的家伙拦住了两三个人,我才逃到了李氏院子里躲着,避过了一场责打,但免不了一阵念叨。

      隔些日子,私塾里放假时,知府家的陈少爷邀请我前去诗社,举办诗社的文人里有几位大名鼎鼎者,是邯郸家喻户晓的才子,秉着看才子的意愿,我这中庸半吊子便答应前去了。
      不过,我去前邀请了温行知,他若去了定能绽放光彩,夺人眼球。我算是给他搭线识人,若将来他为官,势必要广结良友。
      可令我匪夷所思的是,在行酒令之中,温行知故意藏拙,扮作愚笨,十有八.九装模作样的对不好诗或者弃权自罚喝酒,我和陈子逸面面相觑,不知温行知今日在做什么名堂。
      能在名流士子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温行知却藏匿于中庸,甚至是无庸。
      我悄悄压低声音问他:“行知,你……这是为何?是想玩扮猪吃老虎吗?”
      他沉默片刻,后自顾自地品酒:“要的便是明珠蒙尘,在没有等到好时机前,你记住了,我是一颗石头。”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好的,你办石头作何?况且今日游园诗会,大家都忙着自我举荐或认识清流,大好的一个机会,怎么就不算好时机了?”我有些肝疼,口气不禁略差:“既是这样,你今日来光吃酒么?不如……不来。”
      原本我还想靠着温行知沾沾喜气,过了大半天,啥也没沾到,我的好心被他生生给糟蹋了,自然有点生闷气。
      我最后一句话,没惹恼温行知,他拍拍我的手背,温声细语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糟践了你的心意,是我的无心之过,我今日来就是瞧瞧才子的,你不要生闷气。”
      我的注意都在他手上,指若削葱根,手如柔荑,他的手很凉,拍得我手背舒爽不已。我没大听清他说什么,反正我的气在他面前总能轻易消散,我叹气道:“你为何要藏拙扮石?”
      温行知神神秘秘道:“将来……我再告诉你,眼下,不可说。”
      我虽然心痒他卖得关子是什么,也知若不是他自愿说,没人逼得了他,便是我打破砂锅问到底,他的嘴就像上了锁的门。
      昔日,我可没少干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事,他不想说,那张嘴怎么也撬不开。
      行酒令散场后,诗人才子三三两两集于游园,对着花草树木叹天叹地,吟诗作赋。
      温行知方才喝多了酒,脸庞白里透红,有种醉意,但他神智尚且清醒,这似醉非醉的模样,诱人挠心。
      景铄担忧他公子走不稳,说要背温行知,温行知见人多就给拒绝了。
      过了一刻钟,景铄内急,他仓促将温行知拖给我照顾,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景铄离去没多久,有个轻浮少爷迎上前来,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温行知。他泪堂发青,眼白发黄,气色略差,想来是纵欲过度之人。
      轻浮少爷搓搓手,直盯盯地看着温行知:“不知这位少爷该怎么唤?不如甩了你身边的小知州少爷,从了我?”
      温行知神色阴沉,他甩了下衣袖,冷言冷语道:“趁早消失在我面前,是嫌命长么?”
      轻浮少爷眉头一皱,他狂妄笑了笑,用手指着自己,大放厥词:“我可是中大夫家的长子,你若跟了我,我保你荣华富贵,讨得我高兴了,我举荐你为官。”
      温行知冷冷驱赶,滚。
      对方骂他不识好歹,伸手想调戏。我心底蹿起无名怒火,一拳头就将轻浮少爷揍翻了,有人看到此处生了事,都赶忙跑过来拉架。
      不想,温行知趁机也踹了他好几脚,见拉架的文人来了,我们见好就收,那轻浮少爷颠倒黑白地嚷嚷我们无缘由打人。
      温行知三言两语把刚刚发生的事说清,轻浮少爷死不承认,有的文人似乎晓得他的德行,便偏帮了我们,他撒泼放狠话,气呼呼地走了。
      陈子逸是今日邀请我们前来的人,他好心提醒道:“张闵晖是中大夫家的儿子,他好男风,屋里养了几个男宠,平常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这次你小心了,中大夫宠子,这次张闵晖受了气,回头得告状,怕是会找你家中的麻烦。”
      我和温行知分别作揖感谢陈子逸,待诗会散场后,温行知又给我作了一揖,低语道:“今日我拖累于你,真是抱歉,很谢你出手揍了浪人,我暂时无以为报,你在学识上有不懂的地方,来我家中,我指导你。”
      “无妨,这是我应该做的,俗话说路见不平一声吼,我这拳头可厉害?” 手骨有些泛疼,我揉了很久,手背红通通的。
      景铄追问什么拳头不拳头?温行知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跟我说了一番话。
      大致是说,我回家后,最好先给沈老爷报备一声今日发生的事,将来在官场有人中伤他,好让沈老爷有所防备,再者日后若真有了事,沈老爷后面才知晓是我惹的祸,定会狠狠责罚我。
      我觉温行知说的不无道理,于是坐轿撵回家后,第一时间就去找沈道文,此刻他还未放衙,我便叫大门口的护卫注意着,等沈道文回来了,派人来通传我一声。
      我当时打人痛快,过后担忧,但是毫不不后悔。若连我心中所系之人都护不好,我便是真怂。
      我在书房因忧心沈道文会动怒,我坐立不安,口干舌燥,念了会儿书,心才静下来。傍晚时,有个小厮来通禀,说是老爷回来了。
      我理理衣襟和束发,不紧不慢地赶去沈道文的书房,我推门进入,他正在里头处理公务,因门发出了吱呀声,他顿然抬起眼皮说话:“哪股风把你吹到了我的书房来,你今日去诗会,作诗如何?”

      我干干笑了两声:“我作诗还有的学,说不上好坏。”又道,“爹,在诗会上的时候,中大夫家的断袖儿子调戏行知,行知毕竟是我带去的同伴,我见了愤慨,就……就揍了中大夫儿子一拳,他说他要回家告诉他爹去,我怕中大夫在朝堂上报复参你一本,就……就特意来跟你说一声儿。”
      我一口气说完,大气不敢出,低头看着脚尖,手心里出了虚汗。
      室内寂静,只有哗哗的翻书声,我内心忐忑,汗湿了我后背的衣裳,半晌,才听案桌上那人沉着道:“知道了,你回屋写一篇今日在诗会上的见闻,戌时之前交过来。”
      我乍然抬头,问道:“爹,你不骂我吗?”
      沈道文拿盖章在红色的印泥盒里按了按,才将盖章放在公文上印了一下,他边做事边道:“你是文人,不是莽夫,以后遇事,要瞻前顾后,要是你今儿打的是大官之子,你就等着你爹被革职吧!但是话说回来,中大夫再高没你亲舅舅的巡抚高,你这次运气好,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少爷,万万不要不当回事儿,不过你教训了那起子放浪形骸的纨绔,是件好的。”
      我怔然,傻傻笑了笑:“爹,我以后会晓得轻重的,今日在外头给您惹了麻烦,儿已知错,以后先动口再动手。”
      沈道文轻咳几声,他随手端起茶杯,用盖子扇了扇杯口,喝一口茶后,他叮嘱道:“你闭嘴,先动口再动手?当今世道,你若不学会明哲保身,恐招杀身之祸。遇大官不对者,你尽量缄默,遇平等官,你可说话,遇小官你才可先动口再教训,可记住了?虽为人仗义是君子,可你要当君子,先让你的小命活得久一些。”
      我喔一声,说了几句好听话,才乐滋滋地赶回自己书房里写文章。今日看来,沈道文是个刚正宽厚的人,可是在权贵面前,他不得不低头,这才是生存之道。

      我很喜欢给温行知写信,于是先写了一封平安信差小厮送去,才开始写沈道文布置的学业。

      用过晚膳,我去李氏院子里逗逗弟弟妹妹,他们两个一个走得稳当了,还有一个步履蹒跚,孩童走路摇摇摆摆最是可爱,我抱了明纱起来玩,明书也闹着要抱。
      于是我便左拥右抱,等我回院子休息后,双手酸得不得了。
      我躺在床上看温行知的回信,他说:令尊是有为之人,黑白分明,官途不会太差,阿从,今日多谢。
      阿从二字看得我春心萌动,他竟亲昵换我阿从,我将信收藏好,拿出那条木槿花帕子搭在脸上小憩,隐约闻到了温行知身上的味道,梦里竟梦见……我与温行知在一个陌生厢房里旖旎一场。
      第二早醒来后,发现□□有些湿,我略害臊,怕被贴身丫鬟发现,悄悄就将亵裤给换了,再把湿了的亵裤包起来命小厮拿去扔掉。
      毕竟我骗春芙有隐疾,若让人发现我梦遗,她知晓我是正常男子,那就不好了。

      我隔段时间就会向沈道文打听,中大夫有没有为难他,沈道文笑我何时如此关心他,我面微红,后来才知,我爹早就上中大夫家赔礼说过情了,二位都认为少年打闹正常,一笔给带了过去。
      我越长大,越觉父亲人好。他爱打我也是用错了方法想我成材,谁叫有句话叫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才?我对谁都宽心,唯独对说出这话而流芳百世的人嫌弃。
      就因这话,我自小又当石头,又当铁。我心里想尊敬老爷子,却下意识躲避沈从文,也不喜和他相处,免得惹气,又挨打。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