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前传》怃念

14、五、星际盛会（1）

　　空间发射器在精确定位好终点位置后又一次启动，俄顷，斯坦洛特两艘飞船一前一后出现在了GR-A11-02，联盟星外围。
　　超空间航行的终点在联盟星的北极点上方，而要到达位于星球南半球的防护盾闸口则还需常速飞行一段时间。
　　抵达前一刻，那些身居要职的人总是有那多事要忙。塔尔一人靠坐在分给她的休息室窗边，好奇地看着随飞船行过，徐徐在她眼下铺展开的被GR-A11恒星光芒沐浴着的联盟星东半球。
　　星球上的天气一定很好，空中只飘了几片浮云，透过星球外澄澈的大气层，以塔尔的目力可以看清星球上大半的景物。
　　绵延的陆地上，青植遍布，清水纵横；广袤的平原上，各异建筑，鳞次栉比。那应该是平流层，大小客运、货运飞机穿梭其间，络绎不绝，一派井井有条的繁忙之像。

　　官方统计，星际联盟共有两亿七千九百九十四万六千一百三十二个成员国，而出席每次千年大会的国家却基本不会超过半数，久而久之，星球上的许多设施便被默认按这一出席规模而建了。
　　今次盛况空前，虽有所准备，但参会国家一下激增到近两亿五千万却是谁都没想到的。虽然联盟星上的负责人已做了周密安排，各国驻联盟星的工作人员也都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坚守在自己岗位，奈何星球防护盾上只有一个闸口，尽管各国也在有意错开到达时间，可短短几日三、四亿的流量，闸口入口外的拥堵肯定是不可避免的了。
　　斯坦洛特作为星际联盟的常任理事国，这种时候自然是有特殊待遇的，与星球控制台确认完身份信息，便擦着那艘正在等待信息验证的小飞船畅通无阻地飞进闸口，往太空港降落。
　　塔尔好奇地瞧着过了赤道位置就突然多出的飞船，有的大如山岳，有的却小得可能只比她在J1001见过的战机大那么一点点。闸口外排了很多，西半球那处似乎也有许多在往这儿飞，就连他们方才行过的北半球之上也不知何时有了那么多，整个星球仿佛要被成百上亿艘飞船作茧缚住，也不知那些反射着GR-A11光亮的金属机器从地面上看，会不会像亿万星光一夕间奔涌而来一般壮观，反正从太空看，美感虽看不出，但震撼却是无疑的。

　　太空港相较而言就空了很多，各国政要及随行人员下船后，多数飞船被安排停到了太空中临时辟出的一块区域，好让此处的工作不受超大流量影响。
　　塔尔跟在硙应身后默默随着一行人下飞船。
　　在硙应面前本来就怂，好不容易见到能给自己撑腰的人还被冷落了，塔尔现在是半点使坏的脑筋都动不出了，不过即使动出来，这种场合她也还是知道分寸的。

　　斯坦洛特不接受其他人种的移民，从前偶有别的星国来行政星访问，罗勒总有办法让塔尔心甘情愿在自己屋子里待到外星使者离开，所以除了纳博博士和被罗勒从不知哪个星国破例带回来服侍她的萦萦，塔尔再没有亲眼见过别的外星人，而仅见过的那两个，除了寿命和环境适应力，其他看得见的地方和波坦星人根本一模一样。
　　所以当踏出入境通道，看到星内交通站里来来往往的各异人种，塔尔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市民一般，呆住了……
　　虽然从某些角度而言，她确实没见过世面……
　　“怎么了？”硙应和她都在人群的最后，感官异常灵敏的他几乎是在塔尔停下的瞬间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见他慢下脚步，塔尔赶忙挪到他身边，拉着他袖子悄悄指了指周围正有序登上大小飞机、飞车的“人”，神秘兮兮地问：“这些，都是外星人？”
　　“不然呢？”他不得不承认，昨天在休息室门口听到的，木恪将军那句“不学无术”的评价似乎说得非常有道理。低头看了这个正瞪大眼睛四处偷瞄的学生一会儿，他伸手掰正了她的脸，“你这看珍奇展品的眼神要是再不收一收，到时连罗勒大帝都救不了你。”
　　塔尔向来信他的话，这略带警告的话一出，连怀疑都没有吓得立即正色，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可因紧张攥紧的手指却没松开旁边人那有些变形的衣袖。

　　能跻身十大常任理事国之列的星国必定都有着强盛的国力，尊敬也好，敬畏也罢，不长的一路上时不时就有形态各异的他国领袖带着一众人等前来打招呼。
　　塔尔被硙应唬住，心里好奇得要命也不敢再表露到脸上，顶着张机器人脸一路目不斜视，看起来比硙应还要严肃。前面木恪正经样装累了，恰好趁着走路间隙偷偷朝后望了眼，差点没被塔尔那表情逗得当场笑喷。
　　“你刚才是吓我的……”塔尔指着刚转回头去双肩还有些耸动迹象的木恪，仰头向硙应讨说法。
　　“帮你分析最坏的下场。”硙应目视前方淡淡回应。
　　“你……”
　　这样一来塔尔的精神终于没那么紧绷了，原本固定在正前方的视线也开始随着时不时出现的拦路者小幅度移动，明目张胆还有些顾忌，各种不动声色地观察却是谁也挡不住她了。反正硙应就在身边，万一一激动做什么对他国不敬的动作，以他的反应速度肯定能及时制止，这老师虽然训练时严厉，但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她掀起外交事故吧。
　　思及此，塔尔往硙应身边又挨了挨。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硙应身边感受到的安全感逐渐有了要超过罗勒的趋势。

　　前来问候的人种虽形态各异，但看多了其实是可以发现共同点的。智慧生物之所以能经历物竞天择进化为智慧生物站上各星系食物链的顶端，躯体、头脑必定是有更胜一筹的地方，这么多的更胜一筹，自然也总会有其相似的地方。
　　刚刚才告辞离开的那几批人，和塔尔他们应该算是同一类属，身体都是由头和肢体组成，眼睛、耳朵、鼻子、嘴巴基本都能在他们的脸上或身上找到，虽然也有少掉一两个器官的，但总体而言区别不是很大。
　　现在正在同罗勒打招呼的这批人有和波坦星人同样数量的肢体，组合形式也完全一样——上身肩膀两侧是两条手臂，手臂末端就是手；腹部以下两条腿，腿之下便是脚。只是他们的肢体更为圆润，连带着躯干之上的头都是个近球形的存在。圆圆的眼睛、鼻子、嘴巴成一竖排排列在球体正面的正中央，除了鼻端有些微的凸起，眼睛嘴巴皆像是画上去的一般服帖。头顶如喇叭一样张开的器官是耳朵，因为外露的耳廓很大，他们对声音非常敏感，塔尔见他们第一眼因为吃惊吸气时用力大了些，那首领身边警卫模样的人立时就朝她望过来！圆圆的单只眼睛焦距非常准，那一眼过来，简直就像突然被人抵了把冷兵器在脖子上，冻得她一缩脖子，赶紧就往硙应手臂后缩，好在那人只是尽职尽责地为首领警惕周围，见对方没有攻击意图便收回了目光，塔尔却直到他们离开都没敢再呼吸……
　　目送那首领顶着刚合上，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似的耳朵离去，再回头，罗勒身前早就又站了一拨人。
　　等看清他们的长相，塔尔明知这样不好，却还是忍不住往硙应身后退了一步。这些人身形纤长，用波坦星人的审美来看，身材很好，可他们的脸……他们没有脸与后脑之分，椭圆形的头表面没有毛发，从器官的长法来看，可以说整个脑袋外部，都是脸。鼻子线条凌厉，如刀削出的三棱锥形的高挺鼻子是整张脸上唯一的棱角；嘴很大，一笑可以扯到前半张脸的最边上，这180度的笑容一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纤毫毕现，塔尔方才就是被那排泛着寒光的齐整牙齿吓到的……不过那脸上最奇异的应该还是要数眼睛了，他们也只有一只眼，可眼眶却在那椭圆形头的上三分之一处环了一整圈，一颗直径等于眼眶宽度的漆黑眼珠在其间随意转动，不用转头就能将身周景物尽收眼底，不过他们的头似乎并不能转。至于耳朵，塔尔上上下下悄悄找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个类似耳朵的器官，应该就是没有吧，不然硙应怎么会在他们还没离开时便不加掩饰地同她说话。
　　“你看他们觉得吓人，他们看你也像是异类。”
　　“所以……他们不会听见吗？”
　　“他们的收音设备，听不到这儿。”
　　“……”

　　“啊——”塔尔感到紧拽着袖子的手里一空，突然就被人提了起来，一声惊呼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成功吸引来了斯坦洛特队伍中前面所有人的目光。虽然被放下后才发现，大家看的并不是她……
　　一群透明物体从她方才所站的地方蠕动而过，穿过所有障碍物，精准地摆好队形停在罗勒面前。
　　塔尔不可置信地瞪着那群可以随意变换形状的东西从行进方向前端将身体分开，穿过障碍物后又合上，再从中间分开后端的身体直至整个通过障碍……幸好硙应把她提起来了……
　　她克制住自己想吐的欲望，也不管他们的听力好不好，扯着硙应的袖子就问：“他们也是来参加会议的？”
　　“TUKE也是常任理事国之一。”
　　“……”塔尔原本欲指向前方的手指屈了起来，那一滩一滩跟放大后的生物细胞一样的东西竟然这么厉害，明明透明皮肤下看起来全是透明的体/液，浑身上下也找不出像样的器官，却如此不可貌相！
　　能与环境融为一体，又能以柔克刚化解所有锐利袭击，且不说他们的思考器官进化得如何，单是身体构造就足以令人唏嘘不已。也难怪，这样的物种不站上食物链顶端，又有谁能奈他们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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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个星球，卡了五天文……【捂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