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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乱套了 ...

  •   郢都城外的美景并不只有凤鸣山一处,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一处依山傍水之地,被楚王围起来做了圉园。圉园里洞亭楼桥精致美观,豢养着珍惜的动物和花草,是王孙得闲时的好去处。

      子煦请叶婉青和静来此消遣可见诚意。但因圉园里养了许多动物,味道不大好闻,子煦怕叶婉青受不了,就带她们去了圉园后的小山。小山顶处建了一排奢华的廊庑,专门用来俯瞰圉园全景。

      廊庑中有地暖,上风口燃了三个炉子,把吹进屋内的风变弱变暖。叶婉青感激子煦的体贴,但静觉得实在热,没坐一会儿就跑去了外面。子煦其实也热,但他身为主人,总不好留客人独处。

      “叶姑娘,我有时真羡慕你。”子煦说。叶婉青不懂这话。子煦解释道:“身边能聚集那么多能人。一个鬼谷子的学生,一个申子的学生,还受到归家大少主的垂青。当然最厉害的还是叶姑娘,不光是神算子,还造了那么多有趣的物什。”

      叶婉青一颔首,觉得夸奖得名副其实。她心中得意,面上却是谦逊的微笑。

      “不知叶姑娘下一次要造何物?”子煦倾身问,仿佛要让叶婉青偷偷告诉他。

      这问题叶婉青确实认真考虑过,那就是:“车胎。”

      这次她一去一回上庸,在路上颠簸了近一个月,真把屁股坐痛了,五脏六腑都在抖,非常影响食欲和睡眠,全因为马车的木头车轮。

      “车胎?那是什么?”

      “一种条状的充气皮筒,套在车轮外面,能起到缓冲减震的效果,同时能适应各种路面,让马车行驶更安全更迅速更易控制。”

      子煦听得懵懂,但这个叫车胎的东西好像真的很有用,不知道用在战车上能否也有所改观?

      “车胎易造吗?”

      “可能不容易。因为车胎里面要充气,所以密闭性是最重要的,可能现在还没有这个技术吧。”

      叶婉青说着思考起来。子煦觉得她托腮的模样真可爱,忍不住陪着思考起来。

      “条状的皮筒,要充气?嗯……不知道抽筋去骨后的蛇皮能不能用?”子煦说。

      叶婉青眼睛一亮。这办法淳朴又荒唐,但可以试着玩玩呢。

      “大人真是神思聪慧,我回去跟归大少主说,看能不能先弄出四条蛇皮车胎来。”

      叶婉青抱拳向子煦钦佩一拜,一抬眼,发现他额上滚下一滴汗珠。

      “大人,屋里是不是太热了?不然把地暖灭了吧。”

      “不必。”子煦拭去额上的汗水,歉意道:“不过请叶姑娘允许我出去透透风?”

      叶婉青拼命点头,子煦一起身马上跟着站起来,但猛了点,低血糖的她一阵眩晕又跌回蒲团上。

      子煦疾走一步搀住叶婉青。女子软软的身体靠到胸前,只见她黛眉频蹙美目微阖,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双眸染上一层淡淡的水雾,嘴唇红润,小口喘息着。

      这病容真是娇艳!子煦忍不住多看几眼,搂住叶婉青的手紧了些。他发现女子的身体是冰的,顿时燃起怜香惜玉的心,要把她抱在怀中捂热了……

      “煦大人,归家大少主求见。”随行的侍卫禀报道。

      太巧了吧。一种抢人家女人被捉的感觉油然而生。子煦连忙松开叶婉青,尴尬地把她扶起来,怜惜道:“头还晕吗?”

      “刚才起身太急。现在好多了。”

      可叶婉青还是站不太稳。

      在外面吹风的静觉得里面的两人抱得太多太久了,忍不住提醒道:“婉青,你的大少主来了,还不快回去?归家人的鼻子就是灵,才出来多久就被逮住。”

      叶婉青面上羞红,她抬手扶额,眉毛难受的一瞥,嘴唇不自觉地嘟起一点。又是千种风情!子煦的心怦怦跳,不自觉地说:“若不舒服就留下,把归赜隐也请上来。”

      “恐怕不行。”静替叶婉青拒绝道,“归大少主肯定不愿意。再说婉青病得重,本该在家里养着。”

      “哎,小静是在指责我请叶姑娘出来喽?”

      子煦扶着叶婉青走出廊庑,委屈地看着咄咄逼人的静。

      静登时软了,知道子煦在她玩笑,还是颔首屈膝,认错道:“民女心急嘴厉了,望大人见谅。按理说带婉青出来的是民女,罪也在民女。”

      “你知道就好。”

      叶婉青借子煦的威风把见色忘义的静数落一遍,然后和子煦笑作一团。

      笑罢,子煦看着叶婉青泛红的可爱鼻尖,满眼不忍离别。他把叶婉青交给侍卫,叮嘱道:“带叶姑娘下去吧,慢点走,护着她。叶姑娘,不然我送你下山?”

      “大人留步。民女还没羸弱到走不动路哩。”

      叶婉青裹好披肩,对子煦颔首作揖,转身随侍卫离开。

      刚转身,忽起一阵大风,飒然凉爽。子煦正热得慌,马上松开衣襟迎风站立,感叹道:“快哉此风!吾与庶民共享此风矣!”

      静娇声一笑,躬身对道:“此风专为大人而起,庶民怎敢共享。”

      子煦有点不明白,“风乃天地之气,溥畅而至,不分高低贵贱都能享受。你却说只为我而起,为何?”

      “民女曾听师父说过,枳句来巢空穴来风。意思是依托之物不同,所生之物亦殊。大人独享的风乃是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

      再后面的话叶婉青听不到了,但听起来怪耳熟的。她埋头苦思,不知不觉到了山脚。侍卫提醒一声,叶婉青一抬头就看到黑煞脸的归赜隐站在远处的圉园大门外。

      叶婉青想逃回山上。但她总是要回去的,总是要面对像现在这样盛怒的归赜隐。叶婉青寻思完,硬着头皮走过去,等到了门外马上作虚弱欲倒状,哼哼唧唧往归赜隐身上靠。

      演技拙劣,归赜隐一看就透,但还是抱起她走向马车。一上车就归赜隐就放开女人,凶狠地说:“生病还到处跑?还违背我偷偷往外跑!”

      “公子要见我,总不能不见吧?再说家里多无聊啊,你又不在。”

      叶婉青早学会了归赜隐一生气就撒娇,同时娇滴滴地把过错推给他。这一招几乎屡试不爽。

      但现在归赜隐在气头上,而且不管怎么看都是叶婉青有错在先,才不是一个撒娇就能糊弄过去的!

      “你要是再敢胡来,别怪我把你锁在家里拴在床上!”

      归赜隐一边狠心地说,一边帮叶婉青揉搓冰冷的手臂。搓半天不见暖,听她说话鼻音更重,刚刚还咳了好久。

      “明明病重还到处跑!你不要命了吗!”

      归赜隐越担心就越生气。凶完把女子的手一叠塞进衣襟里,用自己的胸膛去暖。

      叶婉青很享受地往男人肩上一靠,说:“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们再接再厉把子煦抬上王位。这样我的战国大业就完成了扎实的一步。”

      “什么关键时刻什么战国大业!你还当真了?我就是陪你玩玩!但你这样不听话,以后别说玩了,家门都别想出!”

      “怎么是玩玩!”叶婉青蓦地扬起身子,“你不是想做大官吗?我是在帮你实现愿望!”

      “我没这愿望。我的愿望就是娶个不听话的妻,生几个听话的儿子。”归赜隐扯开斗篷把女子裹好。

      “那你也忒没出息了。”

      归赜隐嗤笑一声,“我没出息?你有出息?”

      “战国大业呀!”

      “完成之后呢?”

      “之后就七老八十了吧,还能干啥?写本自传,印几十万册,低价售卖,最后入土为安流芳百世。”

      归赜隐被一脸认真说胡话的叶婉青逗得哈哈大笑,笑了好久才止住,捏住她下巴奚落道:“没子女谁照顾你入土,谁帮助你流芳?”

      归赜隐这伪君子的小心思叶婉青早了解得透透,她媚眼往男人脸上一抛,娇嗔道:“归大少主是咒自己没子女吗?”

      归赜隐一愣,登时心花怒放,生气全抛出九霄云外,抱紧叶婉青,咬住她的耳朵恨恨道:“你这个小妖女,真要折磨死我。”

      那天叶婉青突然对归赜隐说:“我喜欢你。”

      可是归赜隐很淡定的嗯了一声就离开了。

      叶婉青很受挫,以为男人对她的感情淡了,如果真移情别恋了那个拼命扭腰的绝色舞女,她只有认输的份。

      郁郁寡欢地等归赜隐端着饭菜回来,这男人还是一脸淡然。

      “你坐起来,我喂你吃。”

      叶婉青丧气地坐起来,伸手要勺子,“我自己吃。”

      男人还真把勺子递了过来。要是往常他早就拒绝,强行喂她了。

      果真对她没感情了。叶婉青吃了几口,食之无味,放下筷子,倔强地问:“你是不是看上那个舞女了?”

      “我都说了没有。”

      “那你为什么盯着她看,还笑得那么开心?”

      “就为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啊。”

      归赜隐的私心比一般人重很多。白日里叶婉青和诚心出门闲逛,末了还一起去茶肆,聊到下午才出来。他能不吃醋?差点要怪叶婉青不守妇道,夫君一时不在家,就出墙会情哥哥!

      但他真拿不准叶婉青的心思。诚心是她心中唯一的斑,擦不掉,还刺眼,一见就想起根,亦可为之去死!

      他归赜隐作为后来者,占有叶婉青一年,与她亲密无间,但谁能说他不是她寂寞无处消遣时的安慰呢?

      归赜隐不允许自己在叶婉青心里只是个安慰。但这丫头太古灵精怪,漂亮话一套一套,明知不真不诚,但他听了就是很舒心。

      也怪自己没出息。但他不是没心思玩把戏。今晚不过是小试身手,叶婉青就着道了,还主动说了“我喜欢你。”

      那晚之后他们又亲密了好多好多,多到让叶婉青怀念起过去的那个隐忍的伪君子。但归赜隐还是克制的,没做出僭越的行为,除了总以帮她取暖为借口地抱叶婉青。

      叶婉青相信归赜隐对她已经死心塌地。不说永远,应该在很长的时间里是这样。但这就引出了另一个问题:归相得知她不退缩反正更主动后会怎样对付她?

      想到这个问题叶婉青害怕了,怕到……怕到——怕到希望归相马上死掉!

      突如其来的邪念让叶婉青神经绷紧,剔除杂念,心明如镜,瞬间解开刚才的困惑——

      静和子煦的那段对话为什么那么耳熟?

      因为那段对话她以前背过!

      是宋玉的《风赋》!是宋玉与楚襄王的对话!

      宋玉是屈原的学生,楚襄王在楚怀王熊槐之后!距离现在还有一百年!

      明明是一百年以后的对话,为什么突然出现?而且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是因为她擅自搅乱历史,让一切都乱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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