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楚楚动人》青山玉泉

1、亲历卖儿卖女

　　第一章
　　天灾之下，晋阳城里十室九空，城外几十里没人烟。

　　那曾经热闹的小巷子，一对蓬头垢面的青年夫妇，用旧衣服遮住女童的相貌，一人抱着一个小女童往巷子外走。

　　其中个子小一点的女童挣开灰白的旧衣服，回头望着巷子里喊：“娘，娘，娘我不走，我要娘。我和三姐他们在一起。”

　　而另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女童，却面无表情盯着那个哭嚎的小女童，一声不吭。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比白十一大了四岁。她懂的比白十一多。她知道娘是舍不得卖了三姐才让大哥卖了她和十一妹，而她们两个顶了三姐一个。

　　不过，迟早有一天，她会证明，她比娘亲看重的白楚楚能干的。是她亲娘瞎了眼，才会要三姐而不要她。

　　而白楚楚则站在那巷子里第三家门口，愣愣的看着那两个孩子被那对夫妻抱走。

　　她手掐着自己大腿，疼的眼泪都流出来，她不懂她明明是坐在客车上准备回城，怎么会打个盹醒来就成了白家三女儿？

　　更不会忘记她睁开眼时那妇人就拉着她的手像交待遗言似的，“楚楚啊，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可现在娘的日子不多了。今儿个，你九妹和十一妹都被你大哥抱去卖了。而家里就数你最年长，最聪明，你弟弟妹妹们娘就托付给你了。”

　　接着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最小的女孩哭闹着不愿离去，见到那位稍大点女孩用像蛇一样冰冷的眼神盯着她。瞧着那被称为大哥大嫂的白大树和柳小云收拾好家里所有的好东西打包，抱着两个孩子离开。

　　别说白家为了白根生治病和白老二抓药，弄的家里一贫如洗。现在就连晋阳城里最富有的人家，家底刮出来都没有几斗米。所以白家最值钱的东西，就是白根生在世时，在官府上工置下的几身谁相亲或者嫁人时，置换用的几身衣服。

　　一盏茶的功夫，白大树和柳小云告别了妇人，背着包袱，抱着孩子就出门了。

　　等白楚楚意识到白大树和柳小云他们的行为等同于人贩子时，她追出去，却意外看到对面那户人家没关紧的门缝后面有动静。一个皮包骨头，吊着三角眼中年男人拉开缝隙，露出一口黑牙，对着她“嘿嘿”怪笑。看得她双腿一软，想让那大哥大嫂放下两个便宜妹妹的话，都忘了说了。

　　不过好在，那中年男人一露面，很快又进去了。只剩那新制的木板门上疑似血迹的东西引来不少苍蝇嗡嗡叫着，地上不知名的东西发着臭，长着蛆虫。

　　斜阳若影，死寂狭长的巷道里，直到白十一的声音在巷道里消失，白楚楚站在那里都未有一言。她伸出的正义之手，抓住了缕缕空气，只有无力垂下。

　　白家，或者说这身份的主人情况怎么样，她刚穿过来还不是很清楚。可是，这里诡异的气氛，困苦的环境和院子里面的几个孩子，一切都证明着，留下来未必也是好。

　　而她继续待在这里，也不知将来是个什么死法。

　　想着，白楚楚望着小巷子的出口。泪眼迷蒙，委屈的泪水成串似的掉下来。

　　她好想回去，好想离开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可是要怎么才能回去，她毫无头绪。甚至她魔怔的想，如果待在原来的地方，会不会有奇迹降临。

　　一想到这个，白楚楚抹掉脸上的泪水，回身跑进院子里对着五个孩子围着的妇人西斯底里的吼：“我才不是你女儿！我不是你女儿！你休想让我给你养那么多的孩子。我不会给你养孩子。不给你养孩子！”

　　她说着情绪有点不稳定，回忆着穿来时的情景。
　　她是躺在哪个位置的呢？她躺在那里睡一觉，会不会回去了？。

　　一时记忆出现混乱，记不清穿来时的情景，白楚楚围着王翠翠他们的位置抓耳挠腮转了两圈，后来发现白四跪扶着妇人的地方，是她醒过来的位置，甚至还记得白四脚边的石头硌她手来着。

　　一确定，白楚楚柴棍一样的身材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一把拉开瘦弱的白四，踹了一脚，指着王翠翠几人，“这是我的位置。你，滚开！你们通通都滚开！”

　　白四被白楚楚拉开有些生气，瞧着白楚楚眼神怨怼，可紧接着他见白楚楚直接躺在了地上四仰八叉。白四傻眼了，他绕道换了个位置去拉中年妇人。心想，三姐该不会是气疯了吧？

　　王翠翠被白楚楚刺激的深了，此时，倒是有了点精神。她斜眼看着白楚楚不顾地上呕吐出来的污秽物什，躺在那地上，目瞪口呆。好半响她对白四摆摆手，让他们不要理会地上的白楚楚，由得她去。

　　接着她示意白四拉她起身，白四劲儿越使越大，皱着眉头，咬着唇，一声不吭。要他开口求躺在地上的白楚楚搭把手，那是不可能的。中年妇人也没说什么，她自己撑着地，几次配合着白四，想从地上爬起来，结果都失败了。

　　旁边的白五两姐妹见了七手八脚的围在王翠翠身边，白五拉她的手，白七推她的腰。而白十牵着刚学会走路的白十二站在旁边帮不上忙，只能看着。

　　原本白十二瘦弱，走路都不怎么稳。是白根生在城里替官府火葬得了瘟疫的死人，拿回来的银两换了两只有奶的羊。挤羊奶给白十二喝，白十二才能走的颤颤巍巍的。

　　只是好景不长。官府说不会传染的病，传染开来。白根生没觉得有毛病时，但他怕官府追杀他。他逃窜回了老家。

　　后来官府追缉令下来，里正带着人来白家拿人。还好，白根生一早就防着，从此带着一家人开始东躲西藏，通过关系悄悄搬进了晋阳城里。

　　再后来，瘟疫全面爆发。白根生一家收留了柳小云这个孤女做儿媳妇。喜事没过多久，白根生染上怪病。紧接着白老二上山打猎的时候一头栽在地上。两人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两人先后去逝。这时，白家已经住进现在这个院子了。

　　白根生和白老二被中年妇人，也就白根生发妻王翠翠用附近破房子里的旧木头或者拾来的柴火在院子烧了两人的尸首，直接大白天的装在小瓦罐里埋在城外小山头上。

　　此时白楚楚躺的地方就是白根生他们化成灰烬的地方，比别处刨的干净一点，露出千脚泥下面的小石子，还有些硌脚。

　　旁边的王翠翠有了白七，白五帮忙，鼓起把劲，站起来了，一摇三晃的才稳住身子。她回头看了眼地上面黄肌瘦，头发干枯，小手腕上都露着经脉形状了三女儿。她叹了口气，啥也没说任白四扶着往屋里走。

　　白楚楚听见动静睫毛眨了几下，可她不放弃幻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闻着院子里臭熏熏的呕吐物，几次想吐，她都紧闭着眼睛，忍住了。
　　她希望她一觉醒来，她就回家了。

　　屋里，王翠翠拉着白老四的手，翻来翻去的看，心里舍不得，可看见门口跟进来的几个儿女更是来气，脸色一变，“你们跟进来干嘛？不是告诉过你们不准踏进我房间半步么？闲的慌，就出去找吃的，要不然下去陪你们爹？”

　　说完，王翠翠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记住，你们出门一定不要走前门，出了门谁的话都不要信，看见人来了，都要跑或者藏起来。”

　　白五他们被王翠翠暴怒的脸色吓到了，一会儿功夫跑了个精光。而王翠翠等到他们都走了，摸着白四的手背道：“全身都没几两肉，摸着就是骨头，我可怜的儿啊！”

　　白四看见王翠翠无声的流泪，他抽回手：“娘，你别哭了，你不是要瞒着弟弟妹妹们吗？”

　　“恩，恩。”王翠翠摸着泪，“你和楚楚都是懂事的孩子，可好歹，娘还走在你们前头。可娘走了，你弟弟妹妹们……”

　　“娘，黄泉路上，我还是会孝敬娘的。”白四无奈。
　　他十四岁多了，有些事他明白的，可瘟疫横行，一家人一天之内就死绝了的，他都见过。他更知道如果可以，娘是巴不得把所有儿女都卖出去，好歹也许能留住条命。可白大树认识的熟人只要一个名额，再多就没有了。白十一都是母亲求着送出去的，还是因为白十一小，没做个活，长的还算白嫩。

　　原本娘打算送走的是三姐，三姐年龄最大，人又长的好看。在外她可以为自己照顾自己，娘心里放心。可偏偏三姐一跤摔，摔在白根生和白二火化的地方昏迷了过去，有可能染上瘟疫。白五，白七姿色又比不上白九。最后被卖出去的就是白九和白十一。

　　白四一出口之后，屋里落针可闻，屋外，苍蝇嗡嗡的，如同春季野蜂采蜜的季节。

　　白四和王翠翠都清楚，他们都染上了瘟疫，不久会离世，连屋外现在躺在院子里的白楚楚也不能幸免。最多两个月，最快几天他们就都会离世。

　　只可怜了，白五他们还小，将来无依无靠的，可白四也帮不上忙了。

　　而幻想着一觉醒来就回家的白楚楚，对她所躺的地方会染上瘟疫这事，一无所知。此时她正睁大了双眼，一骨碌坐起来，打量着四周。刚刚是她幻听了吗？她听见有人问她，“你想回到二十一世纪吗？”

　　那声音后面还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努力回想了一遍，侧头便见白四站在门口，同情怜悯的看着她，最后失望的摇摇头。而此时那个声音又响起了，“你想回到二十一世纪吗？来农科指南赚积分吧？”
　　“积分在手，天下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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