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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刺绣 ...

  •   奶娘抱徽静公主走后,太后叫林月盈坐了,命她做些绣活儿,一面与她闲谈。林月盈心思细腻,绣活儿做得精巧,太后瞧着还顺眼。

      不过谈起方才的徽静公主,太后倒有几分郁闷,叹气道:“皇帝跟先皇一样,一心都在朝政上,通宵达旦地忙。宫里头孩子就这么几个,哀家怎么看都看不够。”

      林月盈笑道:“皇上勤政,是天下万民之福。太后也不必发愁,您是福泽深厚之人,且看来日啊。”

      “你这孩子倒会说话,想必是你母亲教的好,也有几分是随你父亲,”太后说道,“哀家总说,皇帝身边儿该有几个能言善道的文人,不能全是那些紧巴巴的高门官宦。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哀家就瞧他不错,有他辅佐在侧,皇帝也能松快些。”

      林茂是考科举出身之人,虽然门第也不次,但并非那些高门大户。恰巧,这出身与太后袁氏有几分相近。

      太后虽身在高位,却欣赏简单朴素的读书人,向往和和美美,不喜权谋争斗。她母家又与林夫人出身的卢家相亲近,膝下抚养的庶子吕驰也娶了王妃卢氏,所以才对林相与林家姐妹颇为关照。

      林月盈知道这些,心中自然感激。一面认真绣着手上的花样,一面规矩答说:“多谢太后抬爱,父母亲平日里也常念及皇恩,十分感念太后。”

      二人正说着话,外头有小太监进来禀报:“启禀太后,侍卫长赵大人求见。”

      林月盈听到“侍卫长”三个字,心中莫名地一慌,不禁觉得有几分奇怪。

      太后面上也是一副略诧异的表情,说:“让他进来。”

      赵大人配剑进殿,脚步匆匆,仿佛是有急事。他给太后请了安,太后询问何事,赵大人欲言又止。

      林月盈见状忙起身道:“太后,盈盈先退下了。”

      “去里边儿绣吧,”太后手一指屏风后隔断的内室,又对宫人们吩咐说,“你们也都下去。”

      众人走后,侍卫长赵大人向太后道:“禀太后,皇上今日得到密报,留侯秦宣回京路上于元州停滞,观望不前,书信亦不通畅。圣上恐其有异心,传口谕扣押侯爷家的公子小姐于行宫之中,直至侯爷返京。卑职先前得知秦六公子正在福宁堂,现已依旨将其扣押,特来禀告太后。”

      福宁堂是寿安宫的一处偏远角落里的宫室,原是太后藏书的地方。秦霆今日凑巧也来向太后请安,但当时公主与林月盈正在,都是女眷,不大方便。太后听了禀报后,怕外面天气炎热,就命人带他到那里去,先等一等。

      如今御前侍卫就地行事,麻利地就将秦霆关在了福宁堂里,不许外出,而太后竟然连个动静都未听到。如此先斩后奏,太后听了自然是不大愉快,手指抚着指甲上的护甲,半天都没说话。

      赵大人尴尬立在殿中,不知进退。

      太后思量着他的一番话,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才道:“秦侯在外辛苦征战,又忠心守了这么些年,怎么功成名就回来了,这时候儿倒有异心了?元州附近的几个州前一阵子正闹水灾,又泛疫病,怕是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不过说着,她又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也不是哀家该操心的事。”

      赵大人不敢多言,只低着头说:“卑职奉命办事,还望太后体谅。”

      “哀家知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就先关在哀家这儿吧。若有什么变故你再来报,呵,下回好歹也跟哀家知会一声儿,”太后说道,她想了想,又问,“对了,那个秦家小姑娘,叫个什么……秦霓,是吧?她也在行宫里头吧,可说要她怎么着?”

      “回太后,秦小姐当时正在皇后宫中,便交予皇后娘娘安置了。”赵大人答道。

      太后抬了抬眼睛:“嗯,知道了,下去吧。”

      “是。”

      侍卫长走后,她立即唤了侍女来,拿薄荷油为她按一按头。嘴里轻声嘀咕着:“皇儿啊,好不容易挪到行宫松快几天,又紧巴巴地盯着这些事,只怕是过犹不及……”

      太后袁氏虽久居深宫之中,也无心沾染政事,但毕竟是从前做了多年皇后的人,对朝中老臣还是有所了解,对她这皇帝儿子的性子也再懂不过。

      皇帝吕骁少年老成,多疑成病,从前就因忌惮宜王吕驰多才,而将他封去千里之外的关东之地,非诏不得回京。宜王生母是早亡的贵妃袁氏,太后胞妹。因而宜王丧母后一直由太后抚养,论贤论贵,都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大约因此,吕骁许宁王、定王等异母兄弟随意在京中居住,却唯独对姨母所生的吕驰防备无比,令太后有苦难言。

      而这次留侯之事,听起来又像是空穴来风。太后虽然也知道儿子坐拥天下的难处,但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有时她难免觉得吕骁对人对事,甚至对待自己,都过于苛刻了些。

      权谋纵横,繁重复杂,大起大落,总没有尽头似的,令人觉得累。或许太后是有些妇人之心,不过她总是盼望着和和美美,天下大同。

      太后想着这些,思绪愈飘愈远。室内安静,只闻得到淡淡的薄荷油香味。而林月盈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安生。

      虽然她并非有心,但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风,侍卫长与太后的说话,她尽数听到了。

      听见秦家有事,秦霆亦牵连其中,她心间一紧,手里的绣针直接刺穿了绸缎,扎在左手食指上。纤纤玉指顿时渗出鲜血来,染到雪白的缎子上。

      林月盈“啊呀”一声,疼得皱起眉头。又眼见这御赐的缎子要毁了,心里更是着急,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

      太后正闭目养神,听见这么一声儿,便道:“怎么着了?”命侍女去将林月盈叫回跟前来。

      她一走出来,立即跪倒在太后跟前,话音里打着哆嗦:“臣女失仪,不小心弄坏了太后赏赐的缎子,又扰了太后清静,请太后恕罪。”

      “缎子原是赏给你绣着玩儿的,若是为它还有罪了,那又是何苦?”太后和蔼说道。

      她睁开眼,低下去看林月盈,又有些惊讶:“哟,怎么手还伤着了。香冬,快去取药酒来。”

      林月盈终究年幼,少经人事,心思也浅。这会子六神无主的,只差要给太后磕头了。

      “臣女……多谢太后。”

      太后蹙眉望着她,只觉得越看越不对劲。想了想,问道:“怎么吓成这样子,可是方才听到什么了?”

      她忙摇头:“臣女不敢。”她知道此事与朝政相关,本是她不该听也不该知道的。

      太后叹了口气:“你啊,虽是个知书识礼的丫头,但年纪太小,心里头想的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以后应要学着沉稳些,心里装得下事情才好。”

      林月盈点了点头。

      太后又语重心长地对她叮嘱:“此事与你无关,你听了就当没听,出了寿安宫的门儿也不要与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是,臣女知道。”

      “好了,那就起来吧。”太后说。

      林月盈听了太后方才的一番教诲,心情稍稍镇定了些,可是却并没起身。她咬了咬唇,轻声说道:“太后英明,既然能看得出臣女心里想的什么,那臣女就……不敢起来了。”

      “你这话……”太后打量着她的神情,片刻便明白过来,道,“莫不是你与秦家兄妹相识?”

      她不敢抬头,低声重复了一遍:“太后英明。”

      “大胆。”太后明白她的意思了,斥责了她一声。

      没想到这看上去胆小的姑娘,竟然还想着在这种事上插话,为人说情,原以为她懂得分寸的。

      林月盈弯下身子去,拜倒在太后跟前,一动也不敢动。殿中又静默了一阵子。

      一炷沉水香燃尽了,太后才缓缓叹了口气,命侍女香冬扶她起来了,帮她处理手指上的小伤口。林月盈自知分寸有失,心里难受又没有法子,眼泪一直在眼眶里转着,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倒是太后先开口了。

      她方才心里一直打算着什么,如今想好了,便把宫人们都遣下去,对林月盈说:“罢了,哀家是个心软的。既然是这样儿,正好,你就替哀家去看看那个秦家小六。他年纪也还小,何苦掺进这样的事情里来。哀家有样东西要你带给他,想来他见了便能安心了。”

      林月盈听了这话,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太后……”

      “哀家会想法子送你去,不过你千万沉住了气,回去了也不要同人说,就当历练你一回吧。”太后又吩咐道。

      如此这般,林月盈万万没有想到,一时间心头浮上种种念想,面上只知道拼命地点头答应:“盈盈多谢太后仁慈。”

  • 作者有话要说:  两条线都有神助攻,关爱中老年人从我做起 = ̄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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