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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   第四章

      风穿花并不是特指某一件绣品,而是一类绣品。

      数年前今上微服出宫,在集市上发现了个卖刺绣的摊子,所卖绣品皆是出自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绣娘之手。这位绣娘用针的法子与旁人不同,所爱绣的东西也与旁人不同,那么多绣品中有十之八|九都是以花为题的,绣的是百花在风中的姿态。

      想要绣花草并不难,难的是将其姿态给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譬如同一株兰花,在庭院微风之中的姿态与悬崖狂风之中相差甚远。而这位绣娘的手艺堪称登峰造极,使人看一眼,就能猜到这花究竟是生在怎样一种环境之中。

      今上看中了这些绣品,直接令人将这位绣娘请到宫中针线局当了个副总管,还专门为这些绣品赐名“风穿花”。

      大多有名气的绣娘从不肯将自己的手艺传出去,但这位绣娘却不大一样,直接将自己琢磨出来的行针走线的诀窍公之于众,故而大多数绣娘都知道风穿花的手艺。只是知道归知道,能够绣出来佳作的却寥寥无几。

      正是因为风穿花的手艺众所周知,而傅蕴也曾经耗费过不少时间琢磨这一技法,所以这次才决定先绣一副这样的绣品来试试。一来她能够把握分寸,二来也不至于令人起疑。

      绣筐里放着的布都是边角料,材质也不大好,并不适合用来刺绣。

      傅蕴翻了翻卧房角落处的木箱,从里面翻出了块勉强能用的料子。
      年前原主送自家弟弟傅荣去镖局学艺,特地给他做了身新的衣裳,这块料子就是当时余剩下来的。虽说傅家清贫的很,但原主在傅荣的事情上从不吝啬,从来都是拿家中最好的东西给他用。这料子在傅蕴看来勉勉强强,可对傅家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确准好要绣的东西后,傅蕴便找来炭笔勾了花样子,改了几版之后总算满意了些,才开始着手去绣图。

      每日一大清早,傅蕴就起身梳洗,用小炉子给自己煮一碗粥煨在那里,出门剪了花去走街串巷靠着卖花赚点钱,顾着自己的花销。等到卖花回来后,就着先前家中腌制好的咸菜吃完饭,再将家中收拾打理一遍,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就端着绣筐到院中去绣花。

      前世傅蕴绣花主要是用来打发时间,并不着急,一副绣品完成少说也得半个月的时间。她现在急着想赚些钱,所以少不得要加快刺绣的进程,只是她也明白耗费太多时间在刺绣上会伤眼,所以绣一两个时辰就会做些旁的事情打发时间,等到天色一暗就立即停手。

      晚间时候她无事可做,就到卧房中去摆弄胭脂,最初时候她一直拿捏不好分量,到后来练得多了也变好了许多,能做出与先前八|九分相似的胭脂了。

      向晚她们每次见傅蕴一次,八成就得催一催她的胭脂头油,傅蕴自己试了试觉得没什么问题之后,第二日卖花之时便带上了新做出来的胭脂。不巧的是向晚睡过了头并没听到傅蕴的叫卖声,醒来之后得知了此事,竟直接拉着朝云一道来寻傅蕴了。

      两人来时傅蕴正坐在院中绣花,听到敲门声后便将绣绷子放到了筐中,给她们开了门:“两位姐姐怎么来了?”

      “我昨夜喝了些酒,今晨便睡了过去,还是朝云来同我讲我才知道你又新做了胭脂。”向晚进了门,一点也不见外地说道,“我想着你明日未必会再带胭脂过来,所以便只能找上门了,左右你家离得并不算远。”

      傅蕴前天才初次制好了胭脂,所以只做了七八盒出来,今日一早已经卖完了,只有自己房中还留了一盒用以下次参考。向晚平素待她不错,如今又亲自找上门来,她也不好拒绝,便说道:“可巧我家还剩了一盒,姐姐拿走就是,再多也就没有了,过几日我制出新的再说。”

      说着,傅蕴便到卧房中将先前留着的那盒胭脂取了出来给了向晚,向晚眉开眼笑地接了过来,将备好的银钱给了傅蕴。

      朝云是陪着向晚过来的,她百无聊赖地看了眼傅蕴的绣筐,而后便看到了那副完成了半数的绣图。她本是随意瞟了一眼,但看了之后竟有些移不开眼了,吃惊地问傅蕴:“这是你绣的?”

      傅蕴先前并没准备将自己的绣图给熟悉的人看,没想到竟直接被朝云给发现了,只好承认:“是。”

      朝云对女红并不了解,乍一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这绣样看起来栩栩如生很漂亮。泗水巷里对刺绣上心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出来,郁姑算是一个,朝云曾经看过郁姑的绣图,美则美矣,可跟傅蕴这副一对比,就仿佛少了点灵气一样,落了下乘。

      “我竟不知道你女红如此好。”向晚也凑过来看了看那绣图,感慨道,“这绣样都能拿出去卖钱了吧?”

      傅蕴还没说什么,朝云又问道:“我记得你先前刺绣也就寻常,怎么倒似一夕之间变了许多一样?”

      “哪里是一夕之间呢……”傅蕴垂眸看着自己的衣角,掩去脸上复杂的神情,说道,“早前我就在断断续续练了,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先前隆冬之时我在家中养病,又没有旁的事情可做,便一门心思地练刺绣,结果倒似开了窍一样。”

      “多一门技艺傍身总是好的。”朝云笑道。

      向晚得了胭脂之后心满意足,一边沾了点胭脂抹到唇上,一边与朝云说道:“你近来可见着清河街上新搬来的那公子了吗?就是院外有棵老榆树的那户人家。”

      朝云抿着唇意味深长地笑着,推了推向晚,并没说话,倒是一旁的傅蕴悄无声息地抬起了头。

      “我听说他是从长安搬过来的,先前仿佛是翰林院的学士,因着母亲前不久过世所以回金陵丁忧。”向晚并没注意到傅蕴的异常,自顾自地说道,“现下是在东鼓楼大街那边的书院当教书先生。”

      朝云吃吃地笑道:“你这是将人家的身家底细都挖出来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该问问八字,找人跟你的合一下?”

      “他是什么样的人物,我又是什么身份,岂敢高攀。”向晚知道他是翰林院学士,如今不过是回来丁忧之后,就歇了先前的心思,“不过他若是个风流人物,我倒也甘愿跟他春风一度。”

      “你想的倒是好。”朝云哭笑不得,问道,“说了这么多,他叫什么?”

      “庄洲,在河之洲的洲。”向晚的确是将这些事情打听透了,与朝云开玩笑道,“你别看这些文人表面上正经,可私底下……”

      向晚的话还没说完,朝云就不轻不重地瞪了她一眼:“这些话你回去再说,在阿蕴这里说这些浑话做什么。”

      “回去就是了。”向晚拉扯着朝云回去,临走前又转头嘱咐傅蕴,“等改日头油做出来,记得先给我送一份,免得我再错过了。”

      傅蕴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容,表示自己听了进去。等向晚与朝云离开后,她重新拈起了针线,但心中却忍不住想着方才向晚说的话。

      庄洲。

      傅蕴对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印象深刻,这是她父亲的得意门生。

      到如今,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也算有了源头,她的确是曾经见过庄洲一次的。

      早前她还在闺中时,曾有一次想去向父亲请教问题,却没想到院中竟有别人在,还未见到父亲,便先猝不及防地遇上几位陌生男子。她有些惊慌地提着裙子跑了,后来让丫鬟去问了问,才知道父亲的几位门生相约到府中来想要与父亲探讨事情,她遇上的便是那几位门生。

      她那次压根没顾得上仔细去看,浮光掠影惊鸿一瞥罢了,所以虽然觉得庄洲似曾相识,但却一直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弄明白庄洲的身份,傅蕴算是勾去了心中记挂着的一件事情。

      又过了几日,她的风穿花绣品也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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