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孤本》一絮

32、第三十二章 异空造梦者

　　荀荧把这半年来的经历都告诉了巫帝，想从他那找到对付穷奇的办法。
　　巫帝听完她的叙述，诧异了半晌，“穷奇的幻境之所以能让人深陷其中，是因为它并非凭空捏造，而是弥补心中最深的遗憾……”
　　“也就是说，我看到的基本都是真实的记忆？”
　　“可是，大地被海水淹没只剩下一座金字塔……自盘古二尊开天辟地创世始，根本没有这样的记载……根据你所描述的，当时他们还只是长老……这怎么可能？”
　　“盘古……”荀荧回忆着这两个字眼，似乎在幻境中听过，“盘古族……对了，我在幻境中听说他们是盘古族人。”
　　“盘古族？”巫帝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是说，创世神盘古是一个族？”
　　“嗯，他们的族长叫筑鸿，你听说过吗？”
　　“闻所未闻。”
　　“那是怎么回事？”荀荧敲着自己的脑袋陷入沉思。
　　巫帝不禁对荀荧的真实身份再次产生疑虑，按照她所说的，她并不是“幽荧的善念”，而是另外一个叫“甯玄”的人，那个曾经跟幽荧一起存在于未知时空的人，能不损分毫地治愈他的伤势，到底是谁呢？会不会变成更大的隐患？

　　荀荧思索无果，又想起此行的目的，赶忙问他对付穷奇的办法。
　　巫帝是当年“黄帝战穷奇”的亲身经历者，但因为当时他的巫术并不能跻身前列，没上前线，对这件事的了解仅限于夸父在族内的通报——
　　当年，圣尊幽荧为了调和蓬莱和昆仑的关系，将当时的秦家族长秦姬嫁给妖族穷奇，但穷奇自恃在妖族的地位，对秦姬百般折辱，导致她逃回蓬莱。穷奇得知后，率领饕餮、混沌、梼杌打到蓬莱，所到之地无人生还。轩辕黄帝为了守护人类，率巫族百余勇士迎战，最终斩杀饕餮、混沌、梼杌，将穷奇封锁于“虚无之境”。

　　荀荧揪着巫帝的蓝袍，一边跟着后边，一边听完了这个故事，“那有什么办法消灭穷奇吗？”
　　“想要消灭它，必须先解开轩辕黄帝的设下的封印，我可以翻找他留下的‘巫族小笺’，或许能找到方法。但是……”巫帝迟疑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她，“我并没有把握消灭它，解开封印之后，如果穷奇逃窜到人界，可能给人类造成更大的伤害。”
　　“那……在不解开封印的情况下，我们可以进入到‘虚无之境’吗？”
　　巫帝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按照巫族结界的规则，只有法力比设界之人强大才能冲破结界，轩辕黄帝设下的结界，如果我要硬闯，即使进去也会损耗大部分修为，何谈诛杀穷奇？不过……”
　　“嗯？”荀荧瞪大眼睛期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过，你不怕死的话，倒是可以去试试，反正你能治愈烛……”巫帝突然咽下要出口的话，“你能治愈我的伤不损修为，如果幻境是真的，你应该是跟幽荧同辈，或许能克制轩辕黄帝的结界。”
　　荀荧一听有转机，赶忙推着巫帝回屋，“那你赶紧去找找‘巫族小笺’，看怎么进去。”
　　“用得着这么急吗？”
　　“人命关天呐，你在这呆了半年，都不知道人界乱成什么样了。”
　　巫帝见她这么着急，只好默默地走到密室，翻出轩辕黄帝的笔记。并非是他对人命漠不关心，而是不确定自己的设想是否可行，如果荀荧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强大，贸然闯进“虚无之境”可能会有性命之虞。

　　在巫帝伏首于“巫族小笺”之时，荀荧又重新翻了《巫族志》，认真看了关于秦姬的记载——
　　秦姬，前任秦家族长和姬家族长的长女，才貌兼备，嫁给穷奇之后不堪受辱回到巫族，协助轩辕黄帝击杀四凶兽，最后战死。
　　这么说来，也算是个女英雄……
　　当看到她的画像时，荀荧惊呆了——是梦缘！游戏里的那个NPC！
　　难道她当年并没有战死，而是被穷奇抓到了“虚无之境”？怪不得在幻境的时候会帮她。

　　巫帝翻了一天的笔记，终于找到了方法，在他打开单向通道之后，拉住了就要往里闯的人，“你可要想好了，如果我的猜测是错的，你很可能有去无回。”
　　荀荧拍拍他的手背，故作轻松地傻笑，“没事，反正我也活得不耐烦了，如果回不来，你照顾好愣小子和我的猫就行了。”
　　“你的猫……应该不需要我照顾……”
　　“哦，对哦，他最近不见了，有机会的话去找找他吧，别被人卖了。”荀荧挣开他的手，背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进入“虚无之境”。
　　“我跟你一起去。”巫帝突然说道。
　　荀荧怔住了，她知道巫帝说出这句话用了多大的勇气，他不是怕死，而是要留着性命等那个人回来，那个比他性命还重要的女子，是他最深的牵绊。
　　“不用了，圣尊没醒，要是我俩都死了，烛照打过来岂不是完蛋了。”
　　荀荧没回头，咬了咬唇，缓缓往“虚无之境”走去。

　　战战兢兢地进入“虚无之境”，好像除了通道口妖风阵阵之外，并没有想象中的怪异场景出现，里面是一望无际的桃花林，春风拂面，绿意盎然，彩蝶翩跹，还有清澈见底的溪水湍流不息，是个很适合生活的梦幻仙境。
　　荀荧小心翼翼地踩在柔软的碧草上，猫着腰四处张望，仔细寻找穷奇的踪迹。

　　“吼！！”
　　身后传来一阵野兽的怒吼，荀荧转过身的刹那，穷奇一个巨掌挥了过来，她迅速跳到一旁的桃树上。
　　穷奇现在是兽身，巨大的虎掌砸到地上，震得落英缤纷。
　　“没想到你还敢进来。”穷奇愠怒。
　　荀荧努力保持镇定，抽出伏妖棒站在树枝上，“停止你的游戏，我们就各自安生，互不打扰。”
　　“不可能！”穷奇怒吼一声，飞跃起来，直直地往荀荧扑了过去。
　　荀荧一边闪躲，一边用巫术还击，但这里是穷奇的地盘，她的巫术并不能完全发挥，这些攻击对于这只巨型妖兽来说实在太弱，根本损伤不了多少。
　　几个回合下来，荀荧渐渐不敌，迅速转动头脑想着对付它的办法，但当务之急还是先躲过它的纠缠。
　　怪不得轩辕皇帝都没能把它消灭，原来这么厉害。

　　穷奇似乎看出了她逃跑的意图，紧追不舍，“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相信冥王对巫族的魂也很有兴趣。”
　　荀荧来不及思考它说的话，无意中飞跃到一座华丽的宫殿前，心里琢磨着在屋内它就不能用兽型，于是赶忙窜了进去。
　　“你给我出来！”穷奇见她溜了进去，怒气值飙升，迅速变幻成人形跟了进去，“再不出来就将你碎尸万段！！”

　　荀荧悬浮在空中，小心翼翼地在宫殿内转悠，焦急地回忆着之前看过的典籍，搜索对付穷奇的办法。
　　这座宫殿异常华丽，构思巧妙，装饰精致，可以说是赏心悦目，就是没见到一个人影。
　　穷奇还挺会享受的，虽然被困在了“虚无之境”，日子过得比外边都要滋润。

　　转悠到一处类似卧室的地方，看到一个女子坐在梳妆台前，通过镜面反射，荀荧看到她的脸……
　　“梦缘……不对！秦姬！你是秦姬？！”
　　既然同为巫族，秦姬应该能帮她。
　　荀荧见她没反应，快速关上门，走了过去，激动地拍了下她的肩膀，“秦姬，还记得我吗？”
　　对方只是轻轻地眨了下眼，并没有什么动作。
　　“你怎么了？是穷奇把你控制了吗？”荀荧绕到前面，弯腰自己看她的神情，似乎跟游戏里一样，只有一些简单且怪异的表情。

　　“别碰她！”穷奇一声怒吼，破门而入。
　　荀荧赶忙立直身子，将伏妖棒横在身前，眼睛四处转悠寻找出口。
　　臆想中的凶猛攻击并没有到来，穷奇没有出手，似是怕打碎稀世珍宝一般紧盯着她的动作。
　　荀荧见它没冲过来，用手碰了下身边的女子，“秦姬，秦姬，能听到我说话吗？”
　　“别碰她！她不是秦姬！”穷奇似是被惹恼，不顾一切地跳过来，直直地往她身上打去。

　　“住……手……”
　　极其轻微的两个字让穷奇停住了，它颤抖地走到那女子的身边，激动地拉起她的手，“你可以说话了？”
　　荀荧见有机可乘，举起伏妖棒狠狠地往穷奇脑袋上挥去。
　　穷奇被击中头部，鲜血从发梢流了下来，但它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痛楚，依旧拉着梦缘的手欣喜若狂。

　　“这么厉害？！”荀荧见它无恙，举起伏妖棒想给它致命一击，却被梦缘拦住。
　　“不……不要伤害他……”梦缘缓缓地仰起头，对荀荧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荀荧非常不解地看着她，“秦姬，你是不是那啥……斯德哥尔摩症？它把你抓到这来，你还护着它？”
　　“不……不是……”梦缘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似是每一个字都要耗费她全部精力似的。
　　“她不是秦姬。”穷奇回过头来，怨毒地瞪着荀荧，“她才不是那个背叛自己丈夫的奸诈女巫！”
　　荀荧防御性地后退一步，站在门口方便随时逃走，“今天我才在《巫族志》上看到过她的画像，她明明就是秦姬，你把她的记忆洗掉了吧？”
　　“她叫梦缘，是我在‘虚无之境’创造出来的，她只有我，不会背叛我……”
　　即使不愿意承认，但却分明知晓自己放不下那个背叛它的女巫，即使当年被困“虚无之境”，仍是创造了一个“她”，将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赠给她。

　　穷奇将梦缘的手放回梳妆台上，徐徐转过头来抹掉额头的血污，目光变得阴翳刺骨，“冥王说过，收集满八十九个带红痣的魂灵，他就给梦缘一个元灵，让她变成活的……现在，她能讲话了，还差些……”
　　荀荧想起自己脖子后的红痣，不禁后退，心存侥幸地喊道：“你要用八十九条命换她，有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你没看到她有多痛苦吗？”
　　穷奇没有回头看梦缘，兀自改变幻境，将荀荧身后的通道变成了一堵厚实的墙壁。
　　这么多年的相依相伴，它怎么会不了解她的心思，但它必须这么做。

　　就在穷奇步步紧逼，荀荧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之时，铺天盖地的黑暗侵袭而至，像一股浓浓的黑雾阻隔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