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访医 ...

  •   蒲风吓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无非是换换药,先生跟我去倒是小题大作了。”

      李归尘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进了屋去找东西,一个声音从屋子里慢慢悠悠传来:“无妨,那大夫与我乃是故交,正好我也去拜访拜访他。”

      蒲风拍着脑袋,一脸牙疼的神情,哼哼唧唧道:“哎呦,昨天走路太多,今天走不动路了,归尘兄,你回来的时候帮我捎一副伤药便好了,到时候我把钱给你。”

      几只鸡咕咕叽叽着踱来踱去算是答复了蒲风,院子里静默了好一阵。

      她倚着门框,看着李归尘钉在自己面前,有点头皮发麻,“先,先生,还,还有事吗?”

      李归尘上下扫了一眼她,不动声色道:“赶紧去穿衣服啊。”

      “好,好……”

      蒲风点了点自己那重达三千斤的头,迈开了两条各九千斤的腿,关了木门脑疼肝颤地套起衣服来。

      “不急,再慢点就能赶上王府的千金大小姐了。”

      蒲风哭死的心都有了,“知道了知道了!”

      是以一路上,她都没有搭理李归尘,只是将半张脸藏在草帽下,两手揣着袖子,一边踢踏着路上的土,一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拖延着脚步。

      “脚上这么痛?一会儿让裴大夫给你开副洗药。”李归尘站在前面回头看着她。

      蒲风应了声没事,迈开腿来却如同壮士赴义一般满是悲壮。

      即便她现在跑不了,一会儿到了里面也得赶紧尿遁屎遁,反正不管它是什么遁,都得赶紧跑。

      谁又知为了避免自己被拆穿的那点零星可能,闹出这么多事来。蒲风暗悔,可惜了自己这好端端一张吹弹可破的白净面皮,还是要不得了啊。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扶额叹了口气。

      跟在李归尘身后穿大街过小巷,绕了许久到了一处貌不起眼的宅院前头,蒲风只见门上挂着一块颇为不起眼的半朽木匾,依稀辨得几个字:有病者来之。

      实乃废话。

      蒲风一个脑袋两个大,心道这里绝对就是李归尘的故友住处了,如假包换。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定不会错的。再者,这难闻的药味满胡同都是。

      李归尘果然执门环轻叩门扉,蒲风木然站在他身后,忽然一药童“吱嘎”一声开了门,蒲风一怔。

      “哦,李先生来了,正巧师父在堂里坐着呢,您快进来。这位小哥哥是……”

      “我是陪……”

      “她来看病的。”李归尘微笑着斩钉截铁道,继而回头看着蒲风,“别怕,进来吧,裴大夫医术好得很。”

      蒲风迟疑着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垂着头跟在李归尘后面进了院子里。

      本以为只是寻常人家布局,不想绕过影壁,院中却是一片葱茏,栽满了各种植株,还有十几个一人高的竹竿药架子,上面少说也得有上百个晾晒着药材的簸箕。有个药童正架锅烧火焙药,院子里满是烟熏火燎的苦涩药味,蒲风皱着眉头撇了撇嘴。

      也不知是今日天气太热了些,还是昨天的红烧肉方才的大油饼有些吃得油腻了,蒲风觉得有些恶心,想着一会当是一鼓作气遁走最为妥当。

      她这样忐忑着,自堂中出来一身着墨色长袍的长髯男子,虽头发有些花白但样貌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两条剑眉好看得很,眼睛不大但是晶亮异乎常人,只不过看着不苟言笑,且是面带三分怒。

      李归尘边行礼边咳嗽不止,喘匀了气与那人笑道:“彦修兄数日不见可是愈发仙姿出众了。”

      “你倒还知道来我这,我满以为你才真真是登仙而去了。”

      “我这么个凡夫俗子,哪去得了那等好地方。来,蒲风,让裴大夫看看你的伤。”

      此言一落,连两个小药童的目光也齐刷刷聚到蒲风身上,她不免有些不自在,攥了攥手心的冷汗,那句“哎呦,肚子怎么忽然这么疼,裴大夫您家茅厕在哪”刚出口了一个“哎”字,她便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呛住了,弯着腰咳得撕心裂肺,小脸涨得通红。

      加之今天日头毒得很,他们打正午起走了这样远的一段路,未免受了些暑热,且刚刚在路边吃的炸油饼不禁在腹中翻滚,蒲风脸色顿时由红转白,咳声一顿,忽然哇得吐了一地,再也直不起腰来。

      李归尘一愣,招呼他们进来的药童倒像是见得多了,立马给蒲风盛了一碗凉白开给她漱口,压压恶心。

      裴彦修道:“空青,先扶着去屋里。”

      蒲风这一吐不禁有些软手软脚,可还挑了几分笑意说:“没事没事,就是吃多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她还没说完,就被空青连扶带架请到了里屋。

      蒲风趴在桌子上,心跳得几乎从嗓子眼儿里冒了出来,想着自己好端端地编什么蹩脚瞎话,现在好了,没病都找出来病了,真是应了“有病者来之”。

      空青看她脸色很不好看安慰道:“哥哥先缓缓,等一会不那么难受了师父再来给你看病。”

      蒲风闻此,脸色便是更难看了。

      院中大榆树下,李归尘与裴大夫两人对坐着喝米茶。

      “你倒是心大,那人又是何人,你便和他走得这么近了。”

      李归尘摸摸鼻子笑了:“我家房客。你是知道的,我这人不往外租房子哪有饭吃。”

      “房客?之前租给了个穷书生,那人倒也是个怪脾气,愿意将就在你那,考了功名才搬出去的。现在又来一个,有趣。”

      “蒲风是张大人的同乡,他将人介绍到了我家里,总不好将人赶出去。”

      裴彦修嗤之以鼻道:“我看你是收了人家不少钱。”

      李归尘笑着颔首喝了一口米茶。“蒲风这是怎么了?”

      “还有心关照着别人,把手伸过来。”

      李归尘微微挑眉,撩起袖子将手搭了过去,无奈笑道:“还不是多亏了裴兄,我近来好得很,除去刮风下雨时骨头有点疼,没什么毛病,日来起得早还能去翻翻豆田里的杂草。”

      指腹按在脉上,两人继而无言。

      “好得很?”裴彦修瞟了他一眼,起身摇摇头进了屋子里去。

      李归尘浅笑,负手跟在了裴大夫身后一同进了门去。

      蒲风一见他们进来,噌楞一下站起身来,忽然觉得有些头晕,扶着桌边又缓缓坐了回去,看着便更不像是她口中所说的“就是吃多了”。

      自然裴彦修坐到了她对面放下了手枕,蒲风才算是彻底缴械投降了,只得伸了手腕过去,看着立在一旁隔岸观火的李归尘。

      不知怎么的,她有一种隐隐的错觉,似乎李归尘今天此番是在耍她,可是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如此?难道仅仅是因为她骗了他?

      蒲风轻轻叹了口气。

      裴大夫皱了下眉看了她一眼,继而收手道:“倒是无大碍,是否近来饮食油腻厚重?”

      蒲风挠了挠头:“吃了半个月的粗茶淡饭没见油腥,所以这两顿吃了点好的。”

      “如此正是积食了,吐了也未必就是坏事。好在你年纪轻底子好,不放心的话,我开个小方子给你回去吃,若说不吃药的话,清淡饮食静养几天自己也就好了。”

      蒲风忽然想起了什么探过头去:“裴大夫问您个事,刀砍伤,伤在腹部可否能即刻毙命?”

      裴彦修回头看了一眼李归尘,一幅好气又好笑的样子,继而答蒲风:“若是伤者肥胖,则伤处未必能损伤脏器,只是寻常外伤罢了,鲜有致命,更休论即刻;若是伤者体瘦,就像是你这样的,伤口倒是可能穿透肌理,损伤肠管等,也未必即刻致命,必要损伤腹内深层经脉,则可顷刻亡矣。”

      “这就对了!”蒲风暗喜,转而又立刻恢复了愁眉苦脸的神态道,“我这病有没有可能是受到了惊吓所致呢?”

      “倒也,有可能。”裴彦修沉吟道。

      李归尘一直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听到蒲风这一句再也止不住笑意,他怎么会忘记自己昨日着实对不住她,小妮子现在倒是要先敲打他了。实在有趣。

      听她昨夜和张渊的交谈,今天又问了这外伤之事,想来蒲风也已推断出了个大致轮廓了。

      一切,只待明日大理寺复审升堂了。

      蒲风是初审时的证人,虽证词未被采用,但当日堂上目睹之人众多,她也算是复审时的重要证人,自然是要再赴大理寺公堂的。

      只要有蒲风在,陶刚便有了一多半的把握翻案,事情只是难在,这么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到底如何令众人信服?

      且他尚不知此案主审官员乃是何人,若遇上了迂腐之辈,只怕是空有罪证也难翻案。

      充军流放,是仅次于死刑的重刑,即便十年之后能回来,于陶家而言也会是无法抹去的耻辱。小陶还这样年幼,此后他们孤儿寡母除了难以度日,还要受人白眼非议。无论陶刚能不能洗冤,若是他装聋作哑,又于心何安?

      纵然也曾苟且度日,如今更是形同蝼蚁,为了所谓良心,在官府面前出头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自己,的确对不住蒲风。

      李归尘未免想了许多,也只得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

      自医庐出了门,裴彦修叫住了李归尘,留给了他一句话。

      “病可医,心无人能医。”

  •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开堂,倒叫李归尘看看那主审究竟是哪位熟人?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