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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齐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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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齐雨潇跟这些学生一样,还对校门外的世界,有着象牙塔式的天真跟憧憬。
她记得毕业前的日子过得是那样轻快,仿佛大团大团的云朵那样绵柔,又像清晨的雾霭,伸手一握,便四散而去。
那时候她们干得最多就是每天在学校各处晃荡,拿着相机啪啪啪地拍照,笑得傻兮兮,跑累了坐在图书馆门前的草地上说话晒太阳。
好多人毕业之后就要回老家了,齐雨潇难得的有些伤感,给大家唱:“总觉得毕业遥遥无期,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了……”几个人听得哈哈笑,笑过之后又一阵沉默。
吃散伙饭的那晚上,一群人都疯了,拼酒的拼酒,嚎歌的嚎歌,见谁都是拥抱,又啪啪啪地拍照。
清瘦的老班长,已经喝高了,满脸通红,一手拿着酒瓶子,一手高举酒杯:“来来来,走一个走一个,敬咱们的大学,敬美好的未来!”
一帮人又疯了,男生们勾肩搭背的唱起歌,又是开心又是惆怅,到最后,所有的人都哭了,然后唱起了那首唱了四年的校歌。
每个人都红着眼又红着脸,一遍一遍,从来没把这歌唱的这么令人动容。
他们都知道,这一次,那真的就是各奔东西四散天涯,有的人也许再也没有重逢的机会。
所有的那些肆无忌惮的青春也都就此落幕,年少轻狂的岁月啊,从此一去不复返。
齐雨潇他们一群人闹到四五点钟,走路都走不稳了,东倒西歪的去宾馆开房。有个男生在马路边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唱起了《蓝莲花》。
一群人全都附和起来,一路“蓝莲花蓝莲花……”的唱着,浩浩荡荡地进了宾馆。
这宾馆本来就是学校的,前台阿姨每年都看着一张张稚气的面庞,到来又离开,见他们这么大阵势也都处变不惊了。
几个还算清醒的女生挨着挨着分好了房卡,又把喝醉的男生扶到房间里,这才算是消停了一点。
齐雨潇那时的酒量相当差,属于标准的三杯倒。她一般都不在外面喝酒,那天晚上也豁出去了,白的红的样样都来。人多的时候,情绪高亢,她还不觉得醉,现在一看见那白花花的床单,她立马头晕眼花了起来,沾床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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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非言……头疼……”
宿醉的下场就是头疼欲裂。
齐雨潇连在床上翻滚的力气都没了,哀哀地哼了两声。
被叫到的某人白了她一眼,起身去给她倒水。
段非言知道她昨晚上吃散伙饭,也知道大家难免要疯一下,喝高了可以理解,他之前少喝点的叮嘱完全被无视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他还是没想到这丫头喝了这么多。
下午他刚在公司开完会,就接到齐大小姐语焉不详的电话,一口一个非言我头疼。他问了好几遍才知道人在哪儿,撇下公事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陶然虽然也喝了不少,不过她原本酒量不错,所以段非言赶到的时候她已经醒了。
他俩打了个照面,陶然就把齐雨潇留给他,自己回学校去收拾行李了。
段非言倒好了水,走到床边,一只腿屈膝跪在床上,把齐雨潇扶了起来,拍拍她说:“来,喝点水。”
齐雨潇还迷迷糊糊的,眼睛欲睁不睁,瞥了眼是他,整个身子就软绵绵地倒了下来,腔调也不自觉地带着甜腻:“呜,人家头好疼。”
段非言白了她一眼,“该。”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认命的把水放在床头柜上,自动帮某人按摩了起来。
过了会儿,齐雨潇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又开始折腾别人了:“非言,我口渴……”
“喏。”段非言把水递给她。
齐雨潇坐起来要喝,他又忽然一下子把杯子举高,仰头含了一大口水。
“你干嘛……唔……”
被喂了相当淫.荡的一杯水后,齐雨潇有气无力横了段非言一眼,嗔道:“讨厌。”
段非言一笑,又在她唇上啄了几口,才柔声道:“感觉好点了没?”
“嗯……头还是疼。”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喝那么多了。”
齐雨潇冲他嘟嘟嘴,不以为然的说:“我就一个大学,哪来下次哦!”
段非言好笑的捏了她一下,“饿了没?带你吃点东西去。”
齐雨潇面露嫌弃:“你就是一吃货,对我说的最多的三个字就是饿了没。”但她还是麻利儿地下了床,跑进了浴室。
段非言从背后拍了她一下,“得瑟吧你就。”
等齐雨潇梳洗一番之后,两人去了餐厅,段非言让人先上了一碗浓米汤,他吹了吹,又加了点糖,而后才递到齐雨潇面前,解释道:“来,先喝点米汤,解解酒,一会儿再吃饭。”
“哦。”齐雨潇依言喝了一碗。
她看非言只点了一个人的菜,就问道:“你不吃点吗?”
“不了。”他看看表,“一会还得回公司,这几天有点忙,不去不行。”
齐雨潇他们家,那是绝对的军事化管理,吃饭也是定点定时的,所以她从小动作就快。可段非言是他爹人到中年才得的宝贝儿子,向来娇惯,时间来不及,宁愿饿着晚点吃,也不肯敷衍了事。
“好。”齐雨潇点点头,喝了几勺米汤,“那我给阿姨打电话,让她给你做点吃的放冰箱里,你晚上自己回去吃。一会儿你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
“你行吗?”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他笑笑,不说话,看着她吃饭。
齐雨潇又说:“最近你是不是老出差啊?”
“嗯,上海那边事儿有点多。”他向来不爱说公事,此刻也一语带过。
虽然段非言的爸爸和大伯都是行伍出身,但是他却跟着堂哥只身从商。
现在段家老一辈的人,基本上都在上海,家族的重心也差不多都移了过去。可他堂哥的生意呢,一时半会儿又转不了,他高中大学都在北京读的,狐朋狗党一大堆,在北京待惯了,再加上齐雨潇的缘故,就留在北京这边。
虽说段非言本来就是大排行里最小的一个,压力都让上头几个哥哥扛着呢,他在公司里职务也算是闲差,但偶尔也难免两地奔波。
“哦。”潇潇点点头。
吃了饭,已经五点多,段非言还是把她送回了学校才走。他长指在她额上戳了戳,叮嘱:“不许到处乱跑了,听见没有?回去洗个澡,看你那一身的酒味。然后乖乖睡觉。知道不?”
“知道啦!”
齐雨潇嬉皮笑脸地在他脸上亲了口才下车了。
头一次喝得那么多,她倒也真是累了,回去后休息了一会,洗个澡就睡觉了。
如果可以的话,齐雨潇觉得这样一觉不起也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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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小姐,请坐。”
面容清俊的男人,身体舒展地靠坐在皮沙发里,饶有兴致地看着齐雨潇落座。
齐雨潇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紧,她抿着唇坐在了男人的对面。
难得她赖床,早上还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电话响了。
她接起来,没想到是叶城。
“你要做什么?”齐雨潇双手抱胸,一脸傲然,冷着声音问,“叶先生这么空吗?请我喝咖啡?”
“还得多谢齐小姐肯赏脸。”
叶城仿佛并未觉察她的敌意,微微含笑,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他其实不常笑,显然此刻的心情十分愉悦。
这是叶城第一次仔细地打量齐雨潇——哦,对,这还是昨天才知道的名字——其实她眉清目秀,生得算不错的。
只是他万花丛中过,国色天香也都看腻了。
唯一让人另眼相看的,大概是她眉宇之间的那股傲气,以及每次看到他的一脸不屑吧。
从她的话语中,他其实大概猜到了她是为什么找他麻烦,但是他懒得去证实。
男欢女爱,对叶城而言,是一件各取所需的事情。
也许有人不认同,但他根本不需要认同。
齐雨潇皱了皱眉,说:“有什么事你直说。”
她敏锐地第六感告诉她,小心,这里肯定有古怪。
但这家咖啡馆就在学校旁边,外面人来人往,倒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一时之间,她有些迷惑。
直到此刻,齐雨潇都觉得不真实,毕竟打死她她都想不到叶城会请她喝咖啡。
叶城今日显然随和得多,面对齐雨潇溢于言表的厌恶,半点不在意,好像他脾气多好似的。
“叶小姐果真是个爽快人。那就请恕叶某直言了。不过,”他一顿,薄唇微微勾起,“在此之前,有些东西还是先请叶小姐过目为好。”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袋上。
见她迟迟不伸手接过去,叶城探过身,将纸袋推到她面前。
齐雨潇看看他又看看那纸袋,她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仿佛本能一般,感到那个袋子蕴藏着危险。
叶城重新坐定,惬意地靠在沙发上,他抿了口咖啡,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齐雨潇盯着他,眼里全是防备,仍然不为所动。
他长眉一挑,笑容加深:“叶小姐,不打开看看吗?我觉得你还是看看比较好,不然,我们没有办法谈下去。”
齐雨潇嗤笑,双手抱臂,一派傲然,“我为什么要和你谈?我偏不看。”
“叶某自认不曾失礼于齐小姐,你又何必畏我如蛇蝎?”
“谁怕你?”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
“谁不敢看?”
“那就请吧。”
齐雨潇抬手,一顿,却不是伸向纸袋,而是端起了咖啡。
她嫣然一笑:“叶先生不觉得这样的激将法太拙劣了吗?”
叶城仿佛此时才来了兴趣,锐利的眼眸沾染上了一抹笑意。
顿了顿,他方才说:“齐小姐多虑了。”
两人僵持了半晌,叶城的目光太具侵略性,齐雨潇终于还是决定避其锋芒。她收回自己的目光,抿了抿咖啡,静思片刻,便坦然地拿起了纸袋。
牛皮纸袋被打开,原来只是一叠照片。
齐雨潇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当照片被抽出时,她只觉大脑嗡的一声响,脸色瞬间惨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