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Episode.08 ...
-
叶扬感觉到自己的大脑里似乎有一柄杵子在不断地进行着名为砸年糕的运动，一下一下又一下，又像是寺庙里被和尚刚刚撞过的铜钟，嗡嗡嗡地震得她耳鼓膜疼。
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因为拉着遮光帘的缘故，房间里很昏暗，她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针指向了九点钟的位置。
通过周围的房间摆设，她能够确认自己是回到了公寓里，但是具体是怎么回来的却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是因为在地铁上遇上猥丨亵，导致心情极度糟糕，才会去酒吧买醉，然后喝到一半的时候，她似乎听到裴朝夕那碎碎念的烦人的声音了？
床头柜上放着的那一杯凉白开昭示着昨天确实有个人照顾了喝醉酒的她。
——是裴朝夕把她送回来的吗？可是她似乎还听到了叶曲泽的声音？
叶扬微微拧起眉，扯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然后一手捂头，一边往门外走去。
刚推开卧室的门，门外喧嚣的炒菜声和刺目的光线就一齐涌向了她，中间还夹着一阵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
快走几步，叶扬眯着眼睛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过去，穿着围裙的男人正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皱着眉往锅里丢东西，因为角度的缘故，所以她看过去正好对上他的侧脸。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青年和这个充斥着油烟味的厨房一点都不搭，像是硬生生把两种不相容的化学元素放在了一起。
有些人就是被上帝宠爱着的，所以才会有一副漂亮的皮囊，看上去就像是远离尘世烦琐，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儿，而和这位公子哥儿的漂亮皮囊极其格格不入的，就是锅里那一团青黑交加，已经看不出原料的东西了。
“裴朝夕。”锅里热油的滋滋声，还有油烟机的运作声，混合在一起让这个厨房显得有些吵闹，而女人的声音因为宿醉所以听起来有些沙哑，但是这并不妨碍青年捕捉到她的声音。
看到门口站着的她，他的第一反应是把手中的手机往背后一藏，动作极快，眼尖如叶扬也只看到了个大概——蓝白相间，应该是百度百科的界面。
仔细想想也是在理解范围之内，毕竟这位裴大公子下厨的机会可以说少之又少。
“你醒啦？”难得他脸上的温和笑容有些尴尬，而这种尴尬刚好化解了她在宿醉之后居然看到了不怎么想见到的那张脸的不悦感。
“那是什么？”心情指数上升了两个百分点的叶扬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往锅里看。
“…………”裴朝夕沉默了一下之后，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开口，“大概是炒青菜？”
“…………”厉害了我的裴大公子。
最后还是叶扬看不下去，简单地去洗漱了一把之后，用剩余的材料做了几个清淡的小菜，虽然说不上美味，但是勉强也能算凑活了，当然比起裴朝夕手下出来的那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她炒的菜简直可以打满点。
怎么说她也在国外生活了四年，最开始过去的时候因为饮食上的不习惯，一边啃干面包，一边锻炼出了一副还算过得去的厨艺，起码能做到饿不死自己。
等两人终于吃上饭的时候，已经是快下午的时间了。值得庆幸的大概是对方起码活用了作为法学生强大的思维能力，对着说明书学会了用电饭煲煮饭。
而当她端着碗筷，一边扒拉自己碗里的米饭的时候，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她原本以为两人已经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了，但是现在两人却坐在同一张餐桌上，而饭桌上的空气居然算得上是和睦。
由于自己在做饭的时候没出什么力，所以裴朝夕很自觉地在两人吃完之后，端着碗筷去厨房洗碗了，叶扬自然不会多事到去阻止他，比起做饭，她更讨厌洗碗。
所以当叶曲泽一脸风尘仆仆地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在厨房里哗啦啦洗碗的裴朝夕，以及半躺在沙发上无聊地看电视的叶扬。
“你回来啦阿泽。”因为昨晚睡得挺久的，所以完全不感到困的叶扬冲着刚进门的青年招了招手。
“嗯。”青年脸上的倦色更浓了，他走了几步靠近了她，挨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抱歉，我昨天晚上突然有个紧急手术。”
他向来不善言辞，这么一句话算是交代了为什么她醒来之后完全没见到他人影的理由。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昨天的不愉快，这是两人各退一步的结果。
“工作要紧，我又不是任性的小孩子了，能理解。”叶扬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她总不能让他急诊病人放在一边，来照顾醉得一塌糊涂的自己吧？
“昨天……发生什么事了？”以她的性格，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去喝酒，“是工作那边谈的不顺利吗？”
“怎么会？我只是突然心情有些糟糕……”
男人注意到对方虽然表情很正常，但是她的左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是她撒谎时惯有的小动作。
明明知道她在撒谎，但是他也已经习惯了包容她的谎言，有些东西点到即止即可。
正好这时候，洗完了碗的裴朝夕一边擦手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客厅里的人他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
“叶大哥。”
“朝夕，昨天辛苦你了。”叶曲泽朝青年点点头，表示感谢。
“哪里的话。”青年笑笑，顺手拿起了之前自己挂在玄关处的外套，“我下午还有个案子，就先走了。”
秉着东道主的精神，叶曲泽好歹起身送了送，而叶扬那个几乎要黏在沙发上的人对裴朝夕的话可以说是恍若未闻一般，双眼紧盯着客厅墙壁上的电视机，电视上正在播放一部抗日剧，一整个客厅都是哒哒哒的机关枪的喧闹声。
而等叶曲泽送完了裴朝夕回来之后，叶大小姐已经满脸不耐烦地啪啪啪地摁着电视机遥控，换台换个不停。
然后把所有频道都按了一遍之后都没发现自己想看的节目之后，她啧了一声把手中的遥控器往茶几上一丢，趿拉着拖鞋蹬蹬蹬地跑到电冰箱面前。
“阿泽，你吃饭了没？”
“还没。”他昨天半夜的手术一直持续到早上九点多，一夜没合眼。刚结束就因为担心家里醉酒的某个人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现在她提起了，原本饿得已经没了知觉的胃部又有了感觉。
“唔……”她站在冰箱面前，因为之前的食材都是裴朝夕买回来的，中午两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没剩下什么东西，所以冰箱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她叹了口气，回头看那个抚着自己腹部的男人。
“好吧阿泽，看来我们可以考虑点个外卖？”她故作夸张地耸了耸肩。
“行吧。”他颔首，然后顿了顿补上一句，“炸鸡排、披萨、冰可乐等一概不予考虑。”
“……遵命，叶大医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叶扬拿起手机就开始点外卖。
等她陪着叶曲泽稍稍吃了一些后，看着对方脸上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倦容，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回卧室休息，自己则是一个人在客厅收拾残骸。不过好在外卖的东西都比较容易收拾，用桌布一包就完事了，正好看到厨房的里的垃圾袋也该换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提了垃圾袋，换了鞋之后准备下楼丢垃圾。
原本想着只是出个门丢个垃圾罢了，所以叶扬就这么素面朝天，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就出了门，只不过等她丢完垃圾之后，重新回到电梯面前的时候，她在那里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满头银丝的老妇人拄着拐杖，等在电梯面前。
看到有人影过来，老妇人下意识地转头，眯着眼看向她。年纪虽大，但那双眼睛却没有半点老年人的浑浊，清楚的很，她的身边站着一个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男人在看到她的时候，嘴巴蠕动了两下，想说些什么，但是在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妇人之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叶扬发现自己的双腿突然就被定在了原地，动也动不了。
心中的愧疚不安如同野草般放肆生长着，但是上下唇却像是被502厚涂了几层一般，怎么都张不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妇人先开了口。
“前天刚回来的。”此时的叶扬收敛了她所有的刺，变得温顺而乖巧。
几乎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好让自己这一身打扮看上去不至于那么邋遢，但是她依旧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浓重的不满以及一丝丝的嫌弃。
“成何体统！”老妇人把手中的拐杖狠狠地往地上戳了戳，那副模样活像是电视剧中旧时代的封建大家长。
而后老妇人话头一顿，严厉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夫人……大小姐在外肯定经济拮据，也不是故意的，毕竟M国物价不比这儿。”站在老妇人身后的中年男人没忍住劝了劝，她能感受到从男人双眼中透露出来的如有实质的心疼。
站在原地的叶扬没忍住眼皮一跳——不，她一点也不拮据，除了一开始的时候她都生活的特滋润，更别说后来还有叶曲泽在暗中的资助。
她奶奶年轻的时候也留过学，怎么可能会被这种话……
“说的也是……”老妇人呵斥的口气变得有些迟疑。
“………………？？？？？”等一下，奶奶您这个眼神会让她真的以为自己过得很不如意的！
作者有话说第8章 Episode.0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