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映山河》云兔喵

3、Chapter.3【修】

　　平日不到夜幕低垂绝不回宫的长公主，破天荒地在天黑前回到了宫中，还赶得上小厨房的红烧肉新鲜出炉。

　　“真香啊。”

　　“长公主！”在矮桌旁绣着丝帕的小满听见声音，连忙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绣活：“长公主回来了。”平日这个时候，她家长公主还在不知道哪个街头逛着呢。

　　“今天在顾家遇了些糟心事，败了兴致，便早些回来了。”

　　接过小宫女沏好的茶，小满亲手端到明月面前：“顾将军惹了长公主？”这对青梅竹马打小便好得一个人似的，难得看见明月从顾府负气而归。

　　“他怎么敢？” 在外人面前要维持大雍长公主端方形象，回到宫中，喝了一口热茶，对着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明月便忍不住将今日的事一股脑地倒出来：“我在顾家遇见了个人，说是顾家的表小姐，可她竟在我背后与顾杉和的妹子说以后不许我再去顾家了。”

　　“长公主不舒心了，可要治那姑娘的罪？”接过滴水未剩的茶盏，小满半真半假地问道。

　　“那倒不用，不过是一句话罢了，我只是恼她在顾家人面前编排我……”话说到这份上，明月的火气反而没那么大了：“算了算了，大雍长公主泱泱气度，不与她计较。”她是要嫁与顾杉和的，自然希望与顾家人好好相处，如今有人摆着主人家的谱、在顾家人面前说她的不是，明月自然是要恼的。

　　一抬头，发现小满正含笑看着她。

　　“好啊，你倒是聪明，哄得本宫自己说了那些话，”本是憋了一肚子的牢骚，最后说出口的全是替他人脱罪的说辞，明月没好气地说道，顺手掏出一个小布偶递给小满：“朱雀大街上新来了个卖货郎，那些小玩意看着甚是有趣，给你带了个。”

　　“谢谢长公主！”

　　捏起矮桌上绣好的帕子，上头的竹叶嫩生生的，似是春日里新长的嫩芽：“这个花样真好看。”明月偶尔也用内务府的帕子，可更偏爱小满绣的那些小玩意。

　　公侯大臣家的小姐大多从小便请了嬷嬷教针线刺绣，就是手笨些，练了几年，好歹也能给自己绣个贴身物事。唯独天家的长公主，天生似是与那些针线八字不合，平日挥得动锋利的长剑，却怎么样也使不好那些小小的绣花针。

　　“长公主要是喜欢，小满再绣几幅。”明显是对新得的小布偶喜欢得不得了，小满毫不犹豫地揽下了一堆绣活。

　　“一个布娃娃就把你开心成这样，我看呀，以后求娶你的也不用准备什么聘礼了，就给你送一箱布娃娃。”

　　“小满有布娃娃当聘礼就够了，就是不知道公主想要什么？”将小布偶珍而重之地贴身收好，小满一边使人去传膳，一边还能分神来回嘴：“顾将军怕是得拿整个顾家才能聘我大雍的长公主吧！”

　　这丫头胆子变大了，明月气得牙痒痒的。

　　“就怕长公主舍不得要她的顾将军破费。”

　　明哲从门外大步走来，离得远远的就闻到了明月宫中的饭菜香。

　　“皇兄！”明月高兴地迎上前去，还不忘转身吩咐小满：“小满，让小厨房加菜！”

　　“是！”

　　自明哲登基以来，日日忙于政事，兄妹俩连见面都少，更别说是一同用膳了。

　　挥挥手，让一旁的伺候的宫女都下去了，明哲放下筷子：“明月。”

　　“嗯？”将最后一颗鱼丸塞进嘴里，明月不解地抬头。

　　“你可记得明珠姑姑？”斟酌着语言，明哲试探地问着：“你幼时调皮，母后要修理你时，总是姑姑护着你的。”先皇平生有两件憾事，一是幼弟庆亲王战时伤了的双腿，二是早些年失踪的妹妹明珠，临终仍未能释怀。

　　止住了觅食的眼光，明月也跟着放下筷子：“明珠姑姑……是有点印象。”明月幼时，那位姑姑还是个闺阁少女，生得柔柔弱弱的，是明家娇养着的小姐：“听说，是在金陵那一战失了踪。”

　　战乱时，明家曾有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敌军不知从何得了先皇家眷的消息，便兵分两路，一边负责分散先皇注意力，一边则对明家老小下手，企图以明家人性命要挟先皇投降。

　　靠着几个忠心的护卫，明家人一路向南逃，并在金陵与闻讯而来的先皇会合。后来两军相遇，少不了又是一场厮杀，就在兵荒马乱之际，明珠失踪了。

　　先皇曾派人寻访，却一直没有消息，以至于后来一度以为是敌军要抓他唯一的妹妹来要挟他。没想到数月过去了，敌军也没有什么动静，明家这才相信，明珠真的失踪了。

　　“为何突然提起此事？”这些年宫中明着暗着都在寻访明珠的下落，明月都是知道的，可总不见有什么消息：“莫不是，找着了？”

　　明哲点点头：“是有些眉目。”

　　“太好了，皇兄什么时候派人将姑姑接回宫中？”

　　看着明月骤然亮起来的眸子，明哲摇了摇头：“还不行。”顿了顿，又说：“探子回报，在城北的一条贫民小巷中有一个长相酷似明珠姑姑的妇人，只是无论探子如何旁敲侧击，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说是长相酷似，但既然能上报的，多半是还有其他证据。

　　明月不解：“这是……皇兄何不请那妇人入宫一见？”如今明家为天家贵胄，若那妇人真的是天家遗珠，应该早早承认自己的身份才是。

　　“现在还不能确定妇人的身份。”两指在桌上轻敲，明哲缓缓地解释着：“若真的是姑姑，她故作隐瞒，必定不想入宫，朕也不愿勉强。”抬头望向明月：“朕想，你下次出宫时，不如到城北一趟，替朕瞧一瞧，那妇人到底是不是姑姑。”

　　明月认真地点头，算是应下了：“明月自当为皇兄分忧。”

　　“这样便好。”满意地点点头，明哲站起身来；“蹭完了皇妹一顿饭，朕也该回去了。”挥挥手，示意明月不必相送：“对了。”

　　临出门前，大雍的皇帝陛下突然回过头来：“明月。”

　　“嗯？”

　　“你真的不考虑，担个一官半职？”先皇在世时，便常夸明月是将帅之才。明哲从前就刺探过明月的口风，只是都被拒绝了，如今朝中正值用人之际，才忍不住旧事重提：“不比担心朝中的闲言碎语，若你肯答应，朕自然为你摆平一切。”

　　拿起筷子，明月在盘子里挑来拣去：“不了皇兄又不是不知道我过惯了散漫的日子。”挑起一块笋尖：“我呢，就打算当个闲人，领点俸禄、抖抖长公主的威风，实在不想去想那什劳子的家国大事了。”

　　看着明月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明哲忍不住笑了：“你小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还记得小时候明月拿着把木剑，说将来要为明家荡平四海、守护家国的模样，跟现在懒散的样子截然不同。

　　“皇兄也知道是小时候，那是我不懂事……”摇了摇头，明月将笋尖塞到嘴里：“臣妹知错了、那是臣妹年少无知。家国大事还是留给皇兄烦恼吧，臣妹胸无大志，就不掺和了。”挥了挥手，意即送客。

　　望着明哲离去的背影，明月收敛了笑容，吐掉了嘴里的那块笋尖，看着桌上的酒杯，一个人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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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170831】修。